她真的是自杀那么简单吗？
  她为什么要做那么多无聊的事情呢？
  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我去收尸吗？
  还有，既然没人知道她死了，当然没人给她烧纸钱，她哪来的钱，来我们公司当委托人呢？
  最主要的，就是为什么她明明在北京读书，为什么会跑到s市去自杀
  赵纲看出了我的疑问，说道：“人都死了，你就应该按照她的想法去办，人做事情有理由，鬼也有，只是有时候，鬼会比人看得更加透彻。毕竟鬼经历了死亡，比人要知道多一点的事情。”
  赵纲说完，给我一张写有阿乔陈尸地址的纸条，便示意我出去了。
  ……
  我买了一早去s市的车票。
  给可娜妈妈打了个电话后，就出发了。
  可娜还没醒。
  我很担忧，这也正坚定了，我去s市查清真相的决心。
  我有预感，这一趟出门，肯定不仅仅只是收尸那么简单。
  经过一天一宿的折腾，我累得一上车就倒头睡。
  到了s市的时候，已经下午五点多了。
  一下火车，我便拦了一辆出租车，把赵纲给我的纸条，递给了司机。
  司机一看，说那个地方又远又偏僻，要加价。
  “只管开吧。”我说，“价钱好说。”
  车子开了两个多小时。
  停在一片老旧民房区的入口，这时天色已黑。
  司机说：“就是这里面了，车子开不进去，里面晚上可不安全，你可以考虑在别处住一晚，明天早上再进去。”
  我听了司机的话，心中十分感谢，掏出钱递给他说：“谢谢，我会注意的。”
  说完，我便下车，走进民房区中间的小巷子。
  巷子里没有一个行人。
  路灯很少，又九曲十八弯，一个又一个的路口。
  配上北方十月底的凉气，让人真是感到不寒而栗。
  我一边走，一边看着一户户老房子的门牌号。
  走着走着，感觉背后凉飕飕的，似乎有几双眼睛在盯着我。
  我忽然停住脚步，猛一回头，身后什么东西也没有。
  十三啊十三，你鬼都见了那么多，怎么还总是疑神疑鬼的
  我自嘲地笑了笑，继续大步往前走去。
  正当我要穿过一个路口的时候，忽然后脑勺一阵疼痛。
  “啊”字只叫了一半，便倒地上半昏迷了。
  朦胧中，感觉有几双手在我身上摸索，我的手机、钱包什么值钱的东西，都被拿走了。
  模模糊糊地看到是三个大汉，正在兴奋说着什么，但是又听不到他们的说话，
  只看见每个人的嘴，都在一张一合。
  我想喊，可是一个字也喊不出来，好像喉咙被什么东西给塞住了。
  忽然，这三个人不知道为什么一起抬头。
  紧接着，三张脸上，竟然同时露出了恐惧的表情。
  那是一种只有人在极度恐惧下，才会有的表情。
  我努力想看清楚，可是意识更模糊了。
  ……
  “你醒来了？”
  我身体忽然一震，像是有一种灵魂归体的感觉。
  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干净的床上，床边坐了一位和善的老人家。
  他满怀关切地问道：“小伙子，你没事吧……”
  我正想说些什么，忽然，门口一个年轻人探头进来问：“爸，他没事吧？”
  老人看了一眼那年轻人，表情忽然变得很愤怒，
  但转眼，便恢复了原来的和善，回头对着我说道：“小伙子，你没有事情吧，昨天你在我家门口晕倒了，我把你抬回来了。”
  我看了一眼床边的老头，又看了一眼那个年轻人。
  那人见我看他，脸讪讪的，转身走了。
  老人说：“那个是我的儿子，他见到生人，总是有点害羞……”
  我看着眼前的这个老人，问道：“老伯，你说我昨天晕倒在你家门前吗？”
  “是啊，小伙子，我昨晚听到门外有响动，便出去看看，没想到看到你躺在我家门外，我就把你拉到这来了，现在你没事情吧？”
  我摸着脑后的一个大包，心里有些疑惑。
  虽然对老人的话不怎么相信，但还是表示了感谢：“谢谢您，老伯。”
  我又想起了到这来的目的，忙一摸口袋，幸好什么东西都还在。
  昨天朦胧中，感觉被拿走的手机钱包，又都回来了。
  我也不作他想，从口袋里拿出了赵纲给我的地址，递给老人。
  “老伯，你是这的人，知道这在什么地方吗？我是外地来的，找住这里的人有点事情……”
  老人接过纸条一看，当即就脸色大变。
  那张布满皱纹的脸，更加干瘪了，“啊，这就是我这儿的地址……”
  我忙问道：“那么，你这有没有一个二十一、二岁的年轻女孩子住过呢？”
  “没有……没有的，你可能找错了……”
  老人的神态越来越慌张，站起身说，“你肚子肯定是饿了吧，我给你去做点吃的。”
  老人说到这，竟想抽身离开。
  我知道老人肯定有问题，忙一把抓住老人的手。
  “老伯，那个女孩子，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她是我的朋友。”
  老人听到这里，挣扎得更加厉害了，全身还抽搐起来，竟然说起胡话来了，“我就这个儿子啊，做错事情，你们也不要这样对他啊”
  “老伯，你到底怎么了？”
  我竭力不让老人挣脱我的手。
  正在这时，外面的那个小伙子，竟然拿着一把菜刀冲了进来：“你想对我爹怎么样！”
  老人一看小伙子，满脸气愤地说道：“你这个不肖的东西，给我出去……”
  小伙子似乎没有听到老人的喊话，仍然拿着菜刀，直奔我冲了过来。
  “爸，你不要多说了，这次这个人好像什么都知道了。妈的，昨天就不应该怕成那样，我活人都不怕，还怕什么死人？”
  说着，他就冲到床边，举起菜刀，便往我身上砍来。
  我曾经在熊思的事件里，面对着一把黑洞洞的手枪。
  今天又要在这里，面对一把明晃晃的菜刀。
  真不知道自己是撞了什么邪。
  但是我知道，真的要杀掉一个人，那还是需要勇气的。
  如果我把自己放在一个凶手的位置，举起凶器，朝另外一个人砍去的时候，心中肯定是会打哆嗦。
  即使是像唐兵这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而且已经连续杀过很多人的人，在杀我之前，还是有所犹豫。
  凶手的刀，已经距离我的身子不到十公分的距离了，
  但是我能明显地感到，他完全没有之前冲进来的时候那么凶猛。
  “住手！”
  老人发出一声怒喝，从旁边猛地推了他儿子一把。
  菜刀砰一声掉在地上，
  小伙子一惊，下意识回手，就朝老人推了一把。
  这小伙子壮得跟牛似的，随手一挥不知道力气多大。
  老人顿时倒退两步，跌倒在地，头重重地磕在桌子角上。
  “石头啊，不要再继续错下去了……”老人有气无力地劝了一句，便晕过去了。
  叫石头的小伙子楞住了，表情呆呆的，似乎有点手足无措。
  我从床上跳起来，“快叫救护车！”
  他被我一喊，醒过神来
  拿起电话正要打，忽然按键的手，又停住了。
  “不行……我不能打电话，如果我打了电话，我就要说清楚我的事情，那到时候……”
  “你想让你爸死掉啊？”
  我不管他了，自己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结果，他冲上来，一把抢走手机，说：“不能打电话！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奇怪地看着他。
  刚想和他说些什么，他竟然一下子坐到了地上，不住地自言自语起来。
  我知道，一个人的精神紧张到了一定的程度，是会这样的。
  “我知道是我错了，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呢？我没读过多少书，我也没有什么本事，赚不到钱，只能去做一些偷和抢的见不得人的事，我其实也不是为了我自己，我只是看我爸太辛苦了……”
  “我十岁妈就死了，只有爸。爸对我很好，我想让他过上好日子。”
  “爸也知道我做的事情，他不止一次的骂我，说我不肖，但是我真不知道能做什么啊？我找过工作，别人不要我啊，是我的错吗？”
  “直到有一天，一个女孩子到我这来，这个女孩子长得真是太漂亮了，圆脸，挺拔的鼻梁，还有那像百灵鸟一样的声音。”
  “我看到她，好像是看到了希望一样，她说她是来找人的，但是迷路了，又没地方住，而且她找的人，就在我们这个地方，当时我就留她下来，我是真的想帮她啊。”
  “我也知道，这样漂亮的女孩子，又是大学生，怎么可能看得上我，但是我还是喜欢她。”
  “她在我这住了三天，这三天，是我最开心的时候，我每天都能以帮她去找人的借口陪着她。我知道，她是来找她男朋友的。她说名字是风一样的男人。”
  “我没有想到，第三天的时候，我的一个朋友请我去喝酒，我喝的有点醉醺醺的，那天我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就是在那天，我做了错事，我把那个女孩子给……给……”
  “她当时反抗得很厉害，但是怎么能扭得过我。完事后，我很后悔，我说我会负责的，可她朝我又哭又骂，还要去报警。”
  “这时，我爸进来了，把我打了一顿，然后跪着求那女孩子，不要把事情闹大。还让我一起跪着求她。”
  “然后她答应了，我们本来以为没有事了，结果第二天，她就死在了房间里。”
  “她是自杀的，但是我们怕吃官司，于是就把她埋在了后院里。”
  “她都死了，我也没啥希望了，就又像以前一样去抢钱。昨天晚上看到你，我以为是条大鱼，就叫了隔壁两个兄弟。”
  “我们敲晕了你，正从你身上拿钱的时候，忽然看到了她……”
  说到这里，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但是，她和以前不一样了，她好吓人啊，以前美丽的大眼睛也没了，只有白白的眼珠，还恶狠狠地看着我。”
  “我好怕，我的两个兄弟也很怕，这个时候我爸出来了，他也看到了她，他跑上去，对她说了点什么话，然后背起你就进屋了……”
  这个时候，石头忽然像疯了一样，从地上跳了起来，一把就抓住我的脖子。
  “都是你不好，要不是你，我爸也不会有事，我要你给我爸偿命。”
  我的脖子，被他狠狠地抓住，顿时感到一阵血气上涌，快透不过气来。
  我手脚不停地乱动着，想要挣扎。
  可是越这样，他的手掐得越紧。
  他的力气好大，我已经快要放弃了，我的眼前，似乎出现了白色的光圈。
  而且感到自己轻飘飘地，像要放弃这个给我带来痛苦的躯壳……
  忽然。
  我感觉到我的痛苦一减。
  睁开双眼，只见眼前的石头，突然用双手遮住自己的脸。
  从他手指缝里，我可以看到一双无比惊恐的眼神。
  他的口里不断地喊着：“不要找我，不是我害你的……”
  我捂着脖子剧烈喘气，缓过神后，抓起床边的一个台灯，便往他头上打去。
  这一下我用尽了全力，石头应声而倒，晕了过去。
  我看着躺在地上的两个人，拨通电话：“我要报警……”
  ……
  我坐在回家的火车上，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老人家因为送救及时，没什么危险。
  他儿子石头承认了所有罪行，被送进了警察局。
  警察当天晚上，就找到了阿乔的尸体。
  经查明，确实是自杀而死。
  我也被他们盘问过。
  我都照实说了，只是隐去了阿乔让我去收尸的说法。
  只说我听说阿乔在这出现过，所以来找她。
  关于阿乔的尸体，警方说会安排送回她家的。
  我想我的事情算是完成了吧。
  一看时间，凌晨十二点整，我拨响了公司的电话。
  接电话的人，竟然是赵纲。
  “喂，赵经理，事情我办好了啊，我现在在车上了，具体情况我回来再说……”
  赵纲似乎十分高兴，“好啊，十三，做得好，我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委托人已经来过，她说你办得很好。”
  “哦，那就好啊，我很高兴能帮助她，我想，她可以去安心的到下面了。”我不禁舒了口气。
  没想到赵纲又说道：“还没完。她的委托，你只完成了一半，还有事情要你去做呢。”
  “啊，还有什么事情？”
  我吃惊地叫了出来，没想到对方却挂断了电话。
  我心里疑惑万分，还会有什么事情呢？
  这时候铃声响了起来，是可娜妈妈的电话。
  是不是告诉我，可娜醒过来了？
  我忙接通手机。
  “十三吗，我们家可娜不见了！”可娜妈妈惊慌的声音传过来。
  “什么？”我大惊。
  “她今晚上才刚醒过来，我还没来得及打电话告诉你，结果就在我出去叫护士那一下，她就不见了，失踪了啊！到处找了都没找到，怎么办啊？”
  我蒙住了。
  可娜失踪了？
  她会到什么地方去？
  这个时候，在她身体里醒过来的，究竟是可娜，还是阿乔？
  如果说，以前的的事情，和阿乔有关的话……
  那么阿乔现在已经完成心愿了，她还缠着可娜做什么？
  还有，这次的委托，赵纲总是说半句，留半句。
  他到底知道些什么？
  又向我隐瞒了什么？
  我又给赵纲打电话，但电话却打不通了，看样子只能当面质问他。
  火车到站时是凌晨三点。
  我在车站门口找到一辆出租车，急匆匆往公司赶去。
  我喘着粗气，站在赵纲的办公桌前，用愤怒的眼光看着他。
  他仍旧保持着一贯的和蔼微笑，却让我感到恶心。
  “你们到底让我接的是什么委托，委托人也不让我见，每件事情就你们知道，但是我不知道，你们把我当什么……”
  我愤怒地拍打着桌子。
  赵纲说：“十三，你要知道我们是个服务公司，一切按照顾客的要求办事，如果顾客要求不过分，我们会尽量满足他们。”
  “这个规矩，不是只对你一个人，对我们全体员工，甚至包括我，都要遵守的……”
  我吼道：“可是阿乔现在缠着我的女朋友，你知不知道！”
  “她有什么事情，就大大方方地找我说，我会去帮她，为什么要缠着我女朋友呢？”
  “现在我女朋友失踪了，我想一定和她有关系。我现在要求和她见面，让她把什么都说清楚……”
  这几天，我真的被这个阿乔的事情烦透了。
  赵纲说道：“你说你女朋友出事情，是我们委托人的错。但我们开的是服务公司，而不是警察局，所以我们是无权过问的。”
  “我们需要做的，只是完成她的委托。只要完成了她的事情，那么我想，她应该不会对你女朋友做什么的。”
  我深吸一口气，稳住情绪，问：“那么你说，她接下来，委托我做什么事情？”
  “接下来，你要帮她找一个人……”
  找一个人？
  我忽然想起了那个石头的话。
  他说阿乔是为了找她的男朋友，才去s市的。
  “对，你要帮她找她的男朋友，风一样的男人。”
  赵纲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
  “委托人说了，她和她男朋友是网上认识的，谈了一年多才提出见面。”
  “但是委托人，生前因为有急事，耽误了一天才到见面的地方，所以没有找到那个男人。”
  “后来发生的事情，你也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