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出来的一辆马车行驶过都城热闹的街上，往醉出阁驶去。
  马车里坐着一个男人，身穿普通华服，却掩盖不住两人身上的贵气。
  玄色华服的男人眉宇间清冷威严，细长的眼瞳深似幽渊，面如冠玉，气质俊逸又冷傲。
  另一边的男人，年龄已过四十，耳鬓泛白，双目精锐且有神，身躯壮实，恭恭敬敬。
  玄色华服男人咳嗽了起来，脸色阴沉。
  中年男人俯身，担忧的道：“爷，您身体要紧啊。”
  尘泽挥了挥手，倚靠在后背闭目，脸色病态的苍白。
  从北海回来，他的身体就落下了病根，久病缠身，喝药续命，说他药罐子也不奇。
  十年来，以军师身份镇守各处平息战乱，将朝廷中的重臣尽数拉拢，不需多久，即可彻底改朝换代。
  父皇想让他死，他偏多活几日。
  但想到这十年来做的梦，他知道在十年前被皇后抛入北海，命硬并没有淹死，而是被一条人鱼救了。
  梦里那条人鱼看不清容貌，只记得她叫…洛素。
  醉出阁今夜拍卖数十条人鱼，听说是将北海所有人鱼悉数捕获。
  不知她有没有在里面。
  中年男人也就是王叔见尘泽因咳嗽而更显病态的脸，担忧不已。
  这一年病情更严重了。
  ……
  醉出阁是都城最大的拍卖场，拍卖的物品为各种稀有珍宝，第一件的宝物就是海蚌里的美人，压轴的更是人鱼。
  这让各国的人蜂拥而至，不过能真正进入拍卖的只有权贵官僚。
  最后进入拍卖会场的尘泽看到站在不远处的一抹身影，眉宇间出现一抹阴郁。
  旁侧的王叔自然也看到了，面色凝重了起来，低声道：“寒王也来了。”
  “他来干什么？”尘泽抬袖，往订好的座位走去。
  王叔转而一想，“难道是为了人鱼？”
  尘泽冷嗤，“人鱼？这也能入他的眼？”
  寒王是尘泽的皇叔，谁不知他对什么都漠不关心，残忍无情，更是最难打的寥北战乱平息，众人称他战神，前几年守着后花园那口井，听说这几天将那口井填平了。
  今日竟会在此处遇到他，怕是今夜热闹的很。
  拍卖会场的座位是按高低身份安排的，所以尘泽的隔壁便是寒王。
  会场还未开始，就喧哗议论声各处。
  更多的是在议论人鱼。
  海国谁不知道北海海底有人鱼，但无人敢去捕获，人鱼地旁有一片暗海，生活着一群鲛人。
  鲛人是海底的霸主，它的声音能蛊惑人心，它的鱼鳍比一切刀刃都要锋利，在海底更是如鬼魅般速度极快。
  无人敢惹。
  久而久之，那片北海就一直孤寂，无人敢去。
  而这次醉出阁居然能抓到一窝人鱼，也是奇了。
  难道鲛人已经离开北海了吗？
  有些贪婪的渔民已经欲欲跃试想要在北海出船捕鱼了。
  拍卖铃敲响，一身段妖娆的女人走了出来，第一件物品拍卖正式开始。
  ……
  透明水缸推至后台，推大缸的下人围着缸旁一脸震惊。
  “这就是人鱼吗？哇，真的好美。”一下人痴迷的盯着水缸里的各个人鱼。
  “你别看入迷了，这些人鱼还不知道有没有攻击性，离远一点，一会儿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一下人忍着没看，对那下人好心劝道。
  “我只听说鲛人可怕，没听过人鱼会杀人啊？”
  “这传说谁知道是真是假，还是小心为妙。”那下人年龄也算是过五十了，比这年轻人懂得多。
  沧鱼懒懒的瞥了他们一眼，这老一点的东西懂得挺多。
  原本她想趁着那年轻下人过来的时候，将他吃了的。
  一天没吃东西了，饿得紧。
  但那多事的老东西就这样把她的饭拉走了。
  鲛人和人鱼是听不懂人类说的话的，除了有波塞冬血统的女主洛素和半人类沧鱼。
  缸里的人鱼都没听懂那些下人的话。
  下人们除了讨论危险，还讨论了拍卖会。
  洛素黑不溜秋的脸隐约能看出惊吓的神色，“拍卖会？什么是拍卖会？”
  沧鱼饿的不想说话，她怕她控制不住把这个丑不拉几的小人鱼给吃了，吃完肯定肚子痛。
  “阿鱼，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啊，你没事吧？”洛素靠过来推了推她。
  沧鱼转了个身，道：“别推我，我不想吃你。”
  洛素呼吸一紧，望着沧鱼不开玩笑的脸色，心如刀割。
  阿鱼饿得都说胡话了。
  没过多久，水缸被几个下人推至台上。
  水缸上蒙上一层大红色的绸缎遮住，昏黄的灯光落在布上，透着一股朦胧的神秘感。
  台下的众人心里更是痒痒的，都想飞过去把绸缎拉开，看看那人鱼长什么样。
  妖娆的女人顿了很久才命令下人拉开一点边缘的绸缎，蓝色的海水内隐约能看到鱼尾一角。
  就算是一角，也引起众人的嘈杂。
  “一条人鱼五千万两黄金起价。”女人点了点水缸，微笑着道。
  “五千万两黄金？这么贵啊？”
  “贵什么，能得一条人鱼值了。”
  “都说人鱼容貌倾国倾城，比那都城第一美人都要美上十分，我倒要看看有多美。”
  还是有人叫价，后面甚至叫到了天价。
  女人命令下人拉开绸缎。
  整个透明水缸暴露在众人眼中。
  无人不痴迷与水缸的人鱼。
  美得让人想要倾家荡产带一条回去。
  水缸的人鱼一条一条减少，最后剩下其中最美的鲛人沧鱼与最丑的小人鱼洛素。
  一道天价让全场众人噤言，看着那人一步一步向台上走去。
  认出是谁的人惊呼，“那不是十二皇子尘泽吗？他怎么也在这里？”
  “十二皇子？我看看我看看。”
  众人的目光落在往台上走去的颀长挺拔身影。
  而水缸的沧鱼倏地从角落里游了过来，贴在水缸边缘，定定的望着走来的尘泽。
  他已不是十年前的少年，轮廓棱角分明，脱开青稚，俊美清隽，愈发令她迷恋。
  就算他曾把刀刃插进她的胸口，但她还是…喜欢他。
  但他的眼神从未在她身上停落，而是落在她身侧丑得惨绝人寰的洛素身上。
  就算洛素再怎么丑，他还是会看着她，会爱着她。
  沧鱼手指颤抖的抚在玻璃上，盯着走到洛素面前的尘泽，张了张口，想唤他的名字。
  却听到尘泽声线温柔高声道：“这条人鱼我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