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述职
作者:汉行      更新:2021-01-08 12:59      字数:4098
  “大乘诀?”众人略带戏谑地看着纪行。这种不靠谱的玩意儿,他们自然都是知道的。如果他们不是跟了纪行,等到哪一天老了,又膝下无子,也没有混出什么名堂,估计也会蹲在大街上自己描一本“大乘诀”来骗人。
  纪行道,“什么秘籍咱们可以先不管,但是楚王墓是真的有,这是我亲眼看见的。”
  众人被纪行勾起好奇心,“真有楚王墓?”
  纪行道,“原本只是道听途说,但今天我上去看了看,地宫没看见,但是看见了一个大门。什么门能几百年不腐?要么是铜门,要么是石门。咱们分析一下,要把铜运到火山上边不太靠谱,当时我仔细看了看,那是个石门。”
  众人奇道,“里边有什么宝贝吗?”
  纪行道,“长生不老的秘密算不算宝贝?言归正传,我那个神通广大的朋友到了这个地方,意思自然很明显了,那道门她是一定要进去的。而且当地山匪的来历就是当年的土夫子,要说他们和现在还长年来此的盗墓贼一点关系没有,我是一点不信。”
  纪行看了看仍然在落雨的天井,“他们盗墓贼有一套自己的理,这么大的雨,再加上泥石流的事,我不信他们会不知道那座火山发生了什么。你们说他们会不会就在最近来?”
  众人摇摇头,“他们为什么一定要来?”
  纪行叹口气,“一座探了几百年都没探出什么结果的地宫,对他们来说是什么?那就是咱们大齐的寒峰塔,也是大齐历代武举人必须要举起来的论武石。里边有多少财宝且不说,他们盗墓的也自成圈子,谁要是探明白了这个墓,那不就能自成一派了吗?”
  有人点点头,“明白了,这不就和华山论剑一个意思吗?”
  纪行笑眯眯看了一眼这人,眼熟是特别眼熟,就是一下子想不起来他名字,“你叫啥来着?”
  那人笑道,“我丰达荣,上次大人说啥最紧要,我说命最紧要那个。”
  纪行一听,被这名儿熏得直眯眼睛,“你这个名字起得真是一言难尽啊,又丰又达又荣,你妈生怕你当不了大官?以后你改名了,你叫丰达,荣就算了。”
  丰达荣不知是哭是笑,“这是爹妈给的名......”
  纪行问道,“你父母健在吧?”
  丰达荣道,“没了。”
  纪行楞了一下,“抱歉。”
  丰达荣笑笑,“没事。”
  纪行继续对众人道,“这么大的事,自然要闹得更大才行,所以你们这些人最近就常往酒肆里跑吧。去四处给人说道说道,就说我去了一趟那座山,大病不起。绝对有人信。出不了多久,就该有人找上那座墓了。”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大家伙也就明白了纪行是要做什么。让他们去到处把这消息散出去的目的其实就是给那些盗墓贼一个理由。此举和古时候的君王想要开启战端之前,都要装模作样祭祀一番差不多。就是为了给打仗找个理由而已。
  纪行道,“既然你们都明白了,那该睡觉就睡觉去吧。尤其是你们这六个,武功始终上不去,欠练得很!”
  等到众人都睡去,纪行找来纸笔,他要给齐帝上书。
  想了会儿,他写道,“陛下圣安,微臣楚州安抚使,高何以。初临此地,只见人杰地灵,龙华天宝。楚州多匪不假。微臣方至,手下十余人,皆有天兵不当之勇,斩悍匪厉匪三十三人,收缴好马一匹,兵刃若干。”
  齐帝收到这一封信时,正被一事折腾得不轻,听到贴身太监念到是楚州安抚使的信,不禁嘴角翘起。还能写信,说明至少人还活着。于是齐帝自己拿来拆了看。当看到纪行剿匪有成,齐帝不自觉地开始笑了起来。
  纪行在信中又道,“此地多顽民,缺教化。穷人只认圣上,不认县令,亦不认安抚使。臣下取圣旨,民跪,收圣旨,百姓起身,反复三次,皆是如此。”
  齐帝看到这里,忍不住就笑出了声,“这个高何以!真是......”
  紧接着他看到:
  “山匪甚众。悍匪伤人,司空见惯,厉匪不敬朝廷命官,微臣深受其苦。幸有十余虎卫,臣下称其为袍泽弟兄,护卫左右。是以处处危机,总能得解。”
  “连日大雨,楚州多发涝灾,泥石流,冲出一古墓,坊间称之为楚王墓。微臣曾探该地,只看见一大门,地宫之说,确凿无疑。望陛下安康。”
  齐帝看完纪行的信,沉思良久,最后提笔写了几句,“爱卿所言,朕已知晓。楚州凶险,悍匪猖獗,万万以明哲保身为重。其次关于楚王墓,无完全把握,切莫以身试险。历代楚州安抚使,多毙于任上,脱不了楚王墓之事。汝父偿上书提及爱卿。”
  写道最后一句,齐帝不知道该怎么写了,心里像是烧起了一团火,总也宁静不下来。这位皇帝一向勤勤恳恳,竟然就在御书房随意躺下小憩了一会儿。
  等齐帝睡醒了之后,发现自己桌子上的便条不见了。他找了会儿,奇道,“哪儿去了?”
  旁边的小太监问道,“是给高大人的信吗?”
  齐帝点点头,“是。去哪了?”
  小太监疑惑道,“陛下方才不是说寄出去吗?”
  齐帝皱眉,“这是朕说的?”
  小太监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刚刚齐帝应该是说的梦话,但是信已经寄出去了,这是没有法子的事,所以他只能点点头。
  齐帝叹口气,“寄出去就寄出去吧,也是为难高大人在楚州仍能办下来这么多事了。等一年后,就叫他回来述职。”
  等到纪行受到齐帝送来的这封信,最后看到齐帝那一句没头没脑的汝父偿上书提及爱卿,良久不知道齐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莫非是他回想起来高寒士与他当年的情谊了?
  纪行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他努力了很多次,却只是像条死狗一样撅着屁股,把脸往地上蹭出一条沟。
  就在这时,他听到砰地一声,把他吓一哆嗦,以为萧易砍了他一剑。
  但萧易的情况比他更糟糕。
  萧易刚刚修补好经脉,重伤尚未痊愈,又赌上百年寿元结出十方绝域。他没有纪行的真灵巅峰体魄。拼上百年寿元后,体魄更加虚弱,此时力量远不如纪行,只能将所剩无几的真灵全部倾注在这一剑。
  是以纪行那一刀斩去后,他那古怪,极具侵伐性的真元透过天问剑,直冲向萧易四肢百骸,丹田命门。
  萧易或许体内还留有一丝真灵,但这一丝真灵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纪行的古怪真元,仿佛是土匪进了只剩下太监把守的皇宫,一通乱砸乱打,将萧易的经脉打得寸寸断裂,断送了他短时间恢复实力的所有可能。
  萧易明白,自己肯定会被纪行重伤,实际上他是在赌,赌这一剑必杀纪行。如果纪行死了,那他的一切危机便都解除,如果这一剑都没杀了他,那自己必死无疑。
  但是他忽略了一点,真元与真灵的比拼的确不占优势,可纪行最强的始终是在体魄上。
  纪行那一刀,在磕飞了天问的同时,巨大力量传到萧易右臂上,又传到肩上。萧易动用十方绝域,那一剑吸干了他那时体内全部精气,体魄脆弱不堪,只听咔嚓一声,他整个右肩到右臂,骨头一寸一寸全部折断。
  天问剑此时无主御使,自动收回了在外的无数把剑。
  而纪行拿刀当剑使,一招青莲剑经最后一式,无数刀刃顷刻间斩到萧易身上。
  萧易身着内甲,虽然没被这些罡气化作的刀刃破开皮肉,但内伤是跑不了的,肋骨不知又断了几根。无数刀刃便这样将他一刀一刀斩到天上,越来越高,直到纪行摔回地面。
  儒家,墨家,法家,阴阳家,因为那四尊铜像没有表态,便都如同以往,继续着平日职司,仿佛那四位皇家兄弟的争斗与他们毫不相关。道家,农家更是隐于江湖,向来不问世事。
  大商底蕴之雄厚,天下仅此这一国。
  在宫部身前,是八千余真灵武者。
  真灵前三境七千余众,中三境一千余众,真灵七境三人。
  大商最能打的,基本一半都在这里了。如果纪行在这里,一定会感到幸运。因为此处八千余人,随便拎一个都够他喝一壶。
  宫部低头看着养心殿前盘伏数万年的巨大神龙金塑,心里想着,自秦时起帝王便信仰的龙图腾,难道真是个死物?
  如今大商正统,乃是太庚皇帝。
  太庚皇帝在位二十年,政绩颇佳,可以说是极少见的贤君。
  只是这位皇帝登基时,却并不是那么顺畅。
  二十年前。先皇驾崩,未料到太子也跟着薨毙。
  那时大商有两位大臣,陈平,周勃。一文一武。这二人手里拿捏着大半个商国命脉。
  恭亲王暴虐无常,背后是周勃。礼亲王城府极深,背后站着陈平。
  当时的恭亲王,礼亲王,还都是三皇子,四皇子,二人都不敢称帝,又互相斗得你死我活。
  二皇子,也就是后来的太庚皇帝,当时在西北宋千会营中。听说京城形势之后,他深知周勃陈平恐怖,这两位皇弟将来必然镇不住,便召来宋千会,说要回都城。他也不简单,是个极聪明的人,却不同于三皇子,四皇子。他一身气窍不通,无法习武,练到武人三境便无寸进。是个短命的。他不知道,那句话,出自战国时期豫让之口。豫让曾吞剑自残,化身图腾,自囚千年,只为报答一人,虽事不成,死之前说了一句威震千古的话,正是:君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报之。
  此时落到世子耳中,这句话中的所蕴藏的某种冥冥天道与决然之意,若非他乃王者之子,绝不是他那凡人之躯可以承受。
  待西原君将纪行带走许久,世子依然站在原地。良久,世子才叹道,“此乃真国士!”
  西原君和纪行坐在马车里。
  饶是他西原君已入化境,也是被纪行那不经意间的一句话差点感动得涕泗横流,“纪兄弟真是大才。往日我西原君只当阁下不过荒村莽汉,今日才知深山自有真名士。”
  纪行笑笑,“断头酒都喝了,放句狠话留个承诺可不过分。”
  西原君现在只觉得纪行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哪怕纪行放个屁他都觉得是香的,哪会在意他说话粗俗,“此行艰辛,可不要以身犯险,保全自身最重要,我们输不起了!”
  纪行虎躯一震,某些记忆被勾起。
  我们输不起了!
  我们输不起了!
  我们输不起了!
  纪行头疼欲裂,这句话,他好像曾经在谁口中听到过,但是被他刻意遗忘。他好像又看到苍穹之上有一只大手,掌握着一切。不论他再强大,那只手总能覆掌之间将一切化作云烟。
  他经历得越多,越能感觉到那种让他心悸的恐惧。这种恐惧差点让他万劫不复。他曾经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现在他心中的那个疑惑,像茁壮成长的心魔,渐渐侵蚀他的整个心脏:在他还在真灵九境时,究竟是谁将他一掌打落神坛?
  然后他想起一个白衣女子。
  “不!”纪行猛然抬头,大喊一声!
  西原君慌乱不已,将剑鞘放在纪行口中,担心纪行疯狂当中咬断舌头。纪行终于回过神,看着西原君,浑身衣物湿透,一身汗水捞似的。
  他吐掉剑鞘,大口喘气,“没事了,我没事了。”
  西原君惊惧不已,见纪行恢复神智,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想起来纪行的另一个身份乃是人兵。每一个人兵,堪称是从地狱中走出的恶鬼。他们遭受的折磨,超出世人能够想象的程度。不然,那些人兵也不至于会失去智力,只知道杀人。
  而纪行虽然智慧超出常人,但其遭受的折磨,或许更加沉重。
  西原君如此想着,便释怀了三分,却也更加佩服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