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舆论平息，程湘在趁着夜色离开程氏。
  从a国到榕城，她连轴转，好不容易能喘口气，视线已经模糊，且心力憔悴，赶上闫浩因私告假，她便请李轻轻帮忙开车，怎料李轻轻才坐上驾驶座，就神色慌张地下车接电话。
  程湘没多想，屈指碾了碾太阳穴。
  待李轻轻回来，公式化地询问：“程总，回薄家别苑吗？”
  凝神片刻，程湘说：“去警局。”
  李轻轻没多问，只在程湘仰头滴眼药水时，飞速发了条简讯。
  程湘志不在破案，更懒得见张牙舞爪的齐秋霞，她始终不信袁勇畏罪自杀这事毫无破绽。
  因此，她必须亲自去一趟。
  李轻轻停完车，柳眉轻蹙，“程总，我突然有点急事，我可能……”
  “啪——”
  车钥匙在空中划了个完美的半弧，李轻轻下意识结束，蒙了水雾的眼眸困惑地凝着程湘。
  后者嫣然浅笑，眸色潋滟如春，“开我的车吧，明天开到公司就行。”
  “这……”李轻轻迟疑几秒，最终轻轻勾唇，“谢谢程总。”
  程湘耸肩，抬头挺胸走进警局。
  深夜的警局气氛更压抑些，暖黄色的灯光笼罩着因为拥挤而显得逼仄的办公区。零星可见几盆绿植，多数是黑沉沉的电脑和文件夹。
  而一袭红裙的程湘，像是闯入黑白电影的绝色佳人，乍看格格不入，糅合了却是极致的美。
  烈烈红颜，不过如此。
  方铭正在研究案情，听到哒哒哒的高跟鞋声，瞬时拧起浓眉，抬头望见那样一抹红，说不出半句糙话。
  这个女人仿佛是榕城的罂粟，做什么都那么张扬，方铭即便是路人也知道她是为袁勇自杀的事来，何况是他将齐秋霞抓到警局的。
  本能地，程湘察觉到方铭的视线，微微侧过脸，在与那青涩又凝重的视线相撞时，妖冶一笑，“方警官，幸好你在。”
  吴侬软语故作亲昵地说着“幸好”，却勾起了他的保护欲。
  就像在那场大火里，他愿意纵容重伤的她去星华酒店，完成那场可荒唐可佳话的婚礼。
  生怕程大小姐为了证据做出更出格的事情，方铭迎上她，沉声：“程小姐，我们出去说。”
  红唇微撩，“你可以喊我薄太太。”
  方铭：“……”
  警察局外的草坪，程湘站在台阶上，半抱臂，揪起细眉，钻研袁勇自杀案的相关资料。忽起东风，程大小姐波澜不惊，右手虚压住裙摆，左胳膊稳稳拖住材料。
  半米之外的方铭，看着看着忽然心热。
  他嗓音粗噶，“程小姐，你介意我抽烟吗？”
  “不。”
  半晌，程湘抬眸，将档案袋还给方铭，“这不会成为悬案，对吗？”
  眸色微闪。
  方铭实在无法拒绝这样盛满星空的水眸。
  好在他做过卧底，也不是一撩就心酥的愣头青，在案子没定论之前，他不会擅自允诺，“程小姐，我尽量。如果不影响工作，我会分享你一些进度的。”
  程湘点头：“齐秋霞很难缠，如果需要我，我也是个愿意配合的好公民。”
  话已至此。
  方铭摁灭烟头，“程小姐，我继续值班了。”
  程湘浅笑，“方警官，再见。”
  ****
  翌日清晨，金色的阳光散落别苑春色。
  闫浩明知道程大小姐有起床气，还是按是按点敲门。
  第十次后，闫浩听到她瓮声瓮气的“滚”。
  闫浩硬着头皮说：“少奶奶，少爷说，你不吃早饭，扣我奖金。”
  程湘翻个身，压折枕头，“……关我屁事。”
  闫浩嘴角抽搐，“少奶奶，门口有你的快递，也许是少爷给你的礼物，你不想看看吗？”
  “……不想。”
  饶是如此，半个小时后，程湘依然光鲜亮丽地出现在餐厅。
  闫浩连忙将几碟子早餐递到她跟前，鸡丝粥、灌汤包、葱油面、煎蛋土司……应有尽有。
  程湘丑了片土司，温吞地咀嚼，不急不缓地喝着牛奶。
  其实她挑食。
  薄五爷面前，才愿意多吃几口。
  显然，劳心劳力的闫浩，不足以让她做演员。
  闫浩倍觉受伤，抱起椅子上的盒子，“少奶奶，这是你的快递。”
  程湘睨了眼纸箱，并无兴趣，慵懒地说，“你拆。”
  “是，少奶奶。”
  专业且利落地处理掉透明胶带，闫浩打开纸箱，饶是他跟着薄五爷走南闯北，见过人心险恶更见过断肢残臂，冷不防看到里头的玩意儿，也是一阵反胃。
  他快速地合上，匆忙地说：“少奶奶，一定是寄错了。”
  光听闫浩陡变的音色，程湘就知道这箱子“礼物”不简单。她抬起隔壁，按住纸箱，“不准拿走，我要看。”
  掌心死死捂住缝隙，闫浩说：“少奶奶，这不是什么好东西，看不看都无所谓。这东西怎么寄进来的，谁寄的，我都会查的。”
  程湘更坚持，指甲因用力泛了白，“闫浩，我要看。”
  然而闫浩出乎意料地坚持，“不能。”
  这更激起程湘的好奇，她挑眉，“你觉得我很脆弱？”
  见他抿唇，她凑近，语调暧昧，“还是你想我打电话给我老公，说你欺负我？”
  欺负。
  这两个字太暧昧，他承受不起。
  最终，他松开手并且提醒，“很血腥。”
  即便做足了充足准备，程湘打开纸箱看到那鲜血淋漓的玩意还是一阵反胃，刚吃过的早饭似乎都涌到喉咙口。她飞快地跑上楼，冲进主卧的卫生间，扒着盥洗台，吐了个干净。
  除了那恶心的玩意儿。
  还有“杀人犯程湘，我会要你偿命”的恐吓字眼。
  来者不善。
  程湘漱口几次，依然反胃，拿起牙刷，牙膏还没挤上，听到规律的敲门声。
  是闫浩。
  她悠悠挤上牙膏，“说。”
  随后，传来闫浩毕恭毕敬的声音——
  “少奶奶，程霜小姐给你打电话。”
  程湘刷牙，漱口，果断地说：“不接。”
  “少……”
  程湘打断他，“下去，等我两分钟。”
  闫浩幽幽地想：兴许是跟少爷相处几日，耳濡目染的，这程家大小姐也霸道、霸权！
  但他只能照做。
  等程湘再次下楼，快递已被闫浩封存留证，他把手机递给她，“少奶奶，程霜小姐打了三通电话，后来发了条短信，您看看。”
  程湘很烦程霜。
  程氏、袁勇，这些事不停歇。
  她都不想去找这个绿她的继妹麻烦，程霜还屡次挑衅？
  在看到短信内容时，她小脸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