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椅向前着。
  商场内回荡着缠绵的乐音。
  薄寒声似乎能听到程湘的心跳。
  与微微压抑的呼吸声。
  起初对程湘动容，似乎就是这女人近乎虔诚地吻上他的疤痕。
  努力回想晏沁绯的容颜，他试图把程湘的脸换成晏沁绯的。
  活色生香的场景，瞬间走向惊悚。
  两分钟后，他们抵达电影院，程湘把他放在休息区，“我去买票。”
  薄寒声点头，颇为温存的看着她窈窕远去的背影。
  付款后，程湘余光看见紧紧挨着的小情侣，人手一杯可乐，小姑娘捧着大份的爆米花，笑容甜美，酒窝浅浅。
  于是，她买了同样的爆米花套餐。
  回程时，远远看见薄寒声遗世独立般地静坐在喧闹人群。
  好像，他来，就已经很迁就自己了。
  思忖片刻，程湘随手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小圆桌上，只揣着电影票去找他。
  “走吧。”
  “嗯。”经过被遗弃的爆米花与可乐时，他突然开口，“程湘，你不一样。”
  冷不防一句，程湘迷惘：“嗯？”
  薄寒声认真地说：“总有人心怀慈悲，接受我的残缺。这不特别。特别的，是你。”
  总有人心怀慈悲，接受我的残缺。
  这并不特别。
  特别的，是你。
  男人声音醇厚似烈酒，字字铿锵，钻入她的耳蜗。
  小脸蒸红，程湘回味过来，男人是在应答她关于晏沁绯的调笑。
  “嗯。”程湘瓮声瓮气地应了声，佯装抬腕看了时间，“电影快开场了，我们进去吧。”
  “好。”
  是一部文艺的爱情电影。
  程湘选了时间正当的，没仔细看题材。
  好在剧情正常，演员演技合格，程湘能慢慢看下去。
  正专心，眼睛被微弱的光闪了下，她侧眸，薄寒声在看手机。
  他的工作手机。
  她认得。
  再无心电影，她倾身，唇瓣贴上他的耳垂，“要是忙，先走吧。”
  “别招我。”男人压低的声音里，有莫名的深沉。
  一头雾水的程湘，忽然感觉到心口的胳膊——情急之下，她算是“投怀送抱”了。
  所幸，微弱的光线下，她的面红耳赤并不明显。
  她故作镇定，重新坐直，“公事为重。”
  设想，这时她接到父亲的电话，也会为了程氏离开影院的。
  薄寒声道：“我有分寸。”
  身旁的男人岿然不动。
  程湘提醒两次，不再多言，重新聚焦荧幕。
  直到片尾曲响起，灯光骤亮，四周的观众开始陆续离场。
  程湘与薄寒声默契的，等人群散去。
  保洁阿姨来收拾时，程湘微弯身子，“走吧。”
  “嗯。”
  男人坦然地接受她的帮助。
  走到轮椅存放处，她单手摁住轮椅把手以固定，小心翼翼地扶着他坐下。
  坐稳。
  她单膝跪地，替他铺好毯子，继而起身，调整了银质面具，最后在他耳垂上盖章，“去公司吧。”
  后来他手机震动几次。
  她虽佯装无事，但心如明镜，他肯定有什么是需要处理。
  他能陪她看完这一场他也许根本不知道在讲述什么的电影，她很感激。
  薄寒声抓住她的手，啄吻她的手指。
  声音喑哑，“等我回家。”
  指骨被他捏着，皮肤泛着诡异的白，她的脸却红若云霞，“好。”
  赶来的闫浩，再次吞了一嘴狗粮。
  停车场。
  程湘站在车旁，时不时瞟一眼车内端坐的薄寒声，“闫浩，你送他去l&s，挺急的，但安全第一。”
  闫浩点头，怀着忐忑的心坦白：“早上，我险些撞到的，是沈轻眉。我怕影响你和少爷难得的约会，所以我擅作主张把她交给霍恒了，现在在医院，你要不要去看看？”
  是挺难得的。
  遇上沈星月和晏沁绯没有夭折，却被公事打败。
  但算得完满。
  预想中的刁蛮没有显露，程湘浅笑盈盈，勾魂引魄，“知道了，好好送他。”
  闫浩如释重负：“是，少奶奶。”
  *****
  “轻眉，你再不调整情绪，不适合和丁一一同在‘春夏’了。”程湘蹙眉，严肃道。
  赶到医院后，霍恒冷冷说了她的状况，没擦伤，晕倒是因为熬夜过度且贫血，输液、休养。
  想也是沈轻眉痴恋丁一所致，她让霍恒离开，独处时才发难。
  不知道熬了多久，住院一天，沈轻眉依旧神色恹恹，早没了初见那股年轻可爱劲，整个人都很憔悴。
  “湘姐，我……控制不住。”沈轻眉喃喃，“我喜欢一哥，我宁愿他单身，这样我可以自欺欺人。只要我待在他身边，持之以恒地喜欢他，他总是北极坚冰，也会被我融化。可现在他有女朋友了，也许我穷极一生，都不能像那个女人一样，在他心里留下一方土地。这段时间我像疯了一样，做我曾经嗤之以鼻的事情。我知道是错的，可我……情难自禁。”
  说话间，沈轻眉脑海不停掠过温凝与丁一亲昵的画面，心如刀绞，顿时泪如泉涌。
  程湘扶额。
  不知道该怎么安抚。
  情伤。
  拜陆明镜所赐，她受得彻底。
  不知道她够洒脱，还是薄寒声出现得刚刚好，她并没有为陆明镜寻死觅活，现在凄楚的沈轻眉，她也不太能理解。
  解铃还须系铃人。
  应该是这样的。
  程湘纵着沈轻眉哭了会，哭声渐息时，她单手揽住沈轻眉颤抖的身体，柔和地说：“会没事的。我把丁一喊来，你们好好谈谈吧。”
  感受到怀中人的激动，程湘强硬地说：“你闹自杀的事情不能再出了。你不想这么解决，就再说一个说服我的。”
  话落，沈轻眉不再挣扎。
  程湘松开，入目是沈轻眉红肿的双眼，轻叹，“你调整下，我给丁一打电话。”
  沈轻眉低眉顺眼的，“嗯。”
  走廊，程湘倚着墙，打给丁一。
  “老大？”
  丁一显得意外。
  那头的窸窣声里，程湘敏锐地听到低柔的女声。
  他应该是和温凝在一起。
  “嗯，是我。”
  丁一抢先，“难道你知道我查到容憾的事情了？”
  “我不知道。”程湘继续，“你来医院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