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湘说：“那，我的孩子在哪？”
  程慎思问：“湘湘，这个孩子的去向，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吗？你现在跟寒声婚姻美满，又怀上了你们的孩子。只要你忘记这个孩子，忘记那段过去，你不是能幸福地生活下去吗？过去的事，真那么重要吗？”
  仔细琢磨程慎思的话，程湘字句清晰，“爸，那个孩子还活着，对吗？”
  回答她的，是更为冗长的沉默。
  不可遏制的心痛，令她呼吸轻缓，程湘攥紧小银勺，说：“爸，你说，你等着抱外孙。可你当年，亲手送走那个孩子！那个未必健康的孩子！你不怕他，过得不好吗？那可是我的孩子！你那么爱我，就不爱我的孩子吗？”
  “那你要我怎么办？”程慎思难得红了眼眶，衰老姿态尽显，“你是忘记了！可我记得，你那段时间，是如何郁郁寡欢，寻死觅活！是，你生了个瘦瘦小小，惹人心疼的小子，是我的外孙。可这孩子的存在，就是你痛苦的标记。我能怎么选？湘湘，我这一生，就想让你快乐，只想让你快乐。在我心里，任何人，任何事，都不会比你重要。”
  程湘不想哭，眼泪却默默流淌。
  有一滴，溅在芝士蛋糕上，消融冰雪。
  猛然惊醒般，程湘擦走泪水，“爸，我不怪你。对不起，我那会儿没控制好自己，我病得很严重。你看，我现在爱上了薄寒声，我相信我会跟他携手共余生。我愿意生下他的孩子，爸，你相信我，我可以接受这一切了。我不会重蹈覆辙。你告诉我，那个孩子在哪。爸，他最无辜啊。他那么小……”
  若周之洲所言非虚，那这个孩子，也是在言释手里捡回条命。
  病弱得很。
  假如流落在外……
  程湘不敢深想！
  敏锐地捕捉到父亲眼中的动摇，程湘抓住他的手，恳切地说：“爸，如果你不告诉我，是怕我生病。我保证，我不会。今天，你坚持，我不会强求。你是我的父亲，我尊重你。可那我未曾蒙面的孩子，会成为我心里的一根刺。我放不下。”
  “我不放下。”
  程霜的嗓音格外轻柔。
  但程慎思清楚，她的“放不下”，是多可怕的病因。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想让她快乐，宠她纵她爱她，却还是让她知道了蔺岚心，遭受过盛宇的算计，现在，都得知了那个孩子的存在。
  深深的无力感侵蚀了程慎思。
  用前半生爱蔺岚心，后半生疼爱程湘的男人，强硬了大半辈子，此刻前所未有的茫然。
  失控。
  混浊的视线里，程湘面容清晰，明媚鲜妍。
  是程湘。
  也像他年轻莽撞时，痴恋过的蔺岚心。
  “湘湘，我可以告诉你。”程慎思音色沉沉，“但你要答应我。不要抗拒我，出事了，家里永远是你的港湾。”
  程湘真诚：“我当然知道。”
  缓缓闭上眼，程慎思终于说出深埋的秘密，“当年，言释救活孩子后，我就派人秘密将他送到临近郊区的易合孤儿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