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皇权不下乡皇权不上山
  “这世上竟还有皇权管不了的？”世子疑惑的问了一句。
  “皇权虽强，却不可能事必躬亲，从京师到地方，各级府衙诸多事物都需官员管理，难不成还要皇帝亲自决策，这些官员结党营私，互相保护，隐隐与皇权相抗衡，其中若出现某个势力强横的权臣，甚至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把皇帝变成自己的傀儡，这种事情历朝历代发生过无数次，甚至于现在的金国也隐约出现这种情况，世子想必也觉察到了。”
  世子闻言不语，不是不知道如何回答，而是不愿说，对他而言朝廷上的事放在心里就行了万不可说出口。
  “即便遇上明君，可以扫清朝堂，政令清明，却也只能把自己的皇权延伸到统治层，最低也就到各州府县衙门，再往下便是各地乡绅朝廷根本无能为力，他们都是各地有名望有地位的大地主，天下的黎民百姓都是租种他们的土地，土地及上面耕种的百姓几乎都是他们的私产，可以说真正统治天下万民的其实是这些世俗乡绅，皇帝只有通过这天下无数的地主乡绅才可以统治万民，地主士绅才是天下真正的主人，这也就是皇权不下乡的原因。”
  听闻法师此话世子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望着潭水，似乎若有所思，大师接着又说道。
  “但皇权何止不能下乡，皇权亦不能上山。世子可知为何这天下的武林门派大多身居深山老林之中，异或是在大江大河之内？却不建立在那些交通便利人口众多的城市？”
  “愿闻其详。”世子在窗边站了一会儿又返回到桌边坐下。
  “其实他们也想啊，城市多好，平原多么便利，无论交通，人口，物产都不是那些深山老林这等偏远地区能比的，但是朝廷不让啊，这些武林门派在普通百姓眼中是锄强扶弱的大侠，但在朝廷眼中他们却是危险的武装集团，人人皆会武功，个个都带刀剑，平时单枪匹马已经不好惹，更何况是几十甚至数百人的集团，这样一个暴力集团谁敢将它们放在城市当中，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举旗造反，城中的那些守兵还真未必能压制得住他们，对付他们最好的办法当然是直接赶出城市和平原，远离统治的核心地区。”
  世子一听恍然大悟，难怪各个城市中从没有武林之人，中都百里之内从来不允许他们进入，最多只有丐帮、镖局、地痞之类战力低下的江湖中人，不过世子并没有插嘴打断而是接着听大师说到。
  “这些武林门派无处可去只得前往远离统治核心的大山大河之中安营扎寨，开宗立派，些地方虽然没有大量土地可供耕种，他们只得靠打家劫舍为生，以至于频频弄出乱子沦为魔道。不过好在还有一些其它财源，矿产，木材，水产，朝廷可以画出一些特定土地交给他们耕种并允许他们下山经商，只求他们不要弄出乱子，这也是正道出现的原因，等有些积累之后便可以出去经商赚取更多的财富，而门派本身自然成了他们的根据地，早被他们建成堡垒如同山中诸侯一般，朝廷更是不可能管得了他们。”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难道这句话是错的吗？”
  “这句话不过是那些狗屁儒生编出来忽悠天下百姓的，虽说在世人的认知当中，皇权至上无可非议，只要皇帝想，杀人抄家株连九族，罚没财产，无一不可，但事实上完全不是如此。试想各朝各代大多亡于政治腐败财政空虚，权贵占据了大量的土地，他们不向朝廷缴纳赋税，而那些向朝廷缴纳赋税的普通百姓又无地可耕成为流民，最终引起农民起义朝廷又无力镇压，最终推翻王朝，试想倘若真的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帝一道圣旨，就可以将这些土地拿出来分给天下百姓耕种，王朝又哪会灭亡！我大金现如今不也是这种情况。”
  世子小酌了一杯，也不知是酒是茶，默然不语。
  “为什么会这样，因为普天之下莫非士绅的土地，皇帝只不过是个最大的地主而已，他的确有权利没收别人的财富，但也只能对少数人才可实施，而且还需要有正当理由，否则必被这天下文人扣上昏君的帽子受到满朝文武的抵制，倘若再进一步，皇帝想对天下的士绅来个莫非王土收归其土地，只怕这天下的地主就会立刻联合起来推翻皇帝，当然还要打起为天下黎民社稷苍生的旗号。朝中的诸多文臣武将，其实就是大的地主，想想看，如果皇帝要将他们的财产尽数剥夺，世子觉得他们还会为皇帝尽忠吗？只要他们愿意，只需联合起来皇帝的圣旨甚至出不了皇宫，甚至直接以清君侧的名义除掉皇帝，再从皇族中选立一个新的皇帝，这才是天下真正的统治法则。”
  “大师的意思是我要去拉拢这些乡绅地主。”
  “不，世子您还没有明白贫僧的意思，乡绅地主虽有财力却无武力，而且以血脉为纽带世子您根本插不进去，并没有多大价值。”
  法师顿了顿，又继续说道。
  “贫僧知道这段时间世子拉拢了不少武林门派，虽然规模都不大，谈不上什么赫赫有名的大势力，不过也聊胜于无。但世子觉得真到了非常之时，这些势力会完全听命于世子吗？他们之所以臣服于世子，是摄于世子的地位，希望有朝一日能从世子这里得到他们想要的，他们是世子的盟友，却不是世子的部下，盟友只会支持自己认为会胜利的一方。若是他们知道世子只是一个空壳，只怕会立刻脚底抹油，临阵反水，毕竟他们现在不靠世子吃饭，也就是世子你没钱啊。”
  世子被这么一说也是尴尬了一下，他虽然贵为世子，却并没有什么属于自己的财源，自然无力培植属于自己的力量，只能扯着世子的大旗忽悠一些不明事理的小势力。
  “我金国立国百年为何国力渐衰，而南边的宋国亦是同等情况，国力就是财力，天下以农为本，有多少土地，多少人口耕种便有多少财富，可当今天下即无旱灾洪涝，也无瘟疫疾病，那这天下的赋税越收越少，财富究竟去哪儿了？”
  “愿闻其详。”
  听到这里世子向着老和尚拱了拱手显得极为诚恳。
  “朝廷依靠士绅收税纳粮，而且很多乡绅不用纳税，这些钱粮自然被这些乡绅节流，被那些朝中权贵贪墨，朝廷的钱自然越来越少。究其原因，皆是因为朝廷无法直接管理百姓，无法直接从百姓那里收取赋税，再加上朝廷的开销越来越大，慢慢的就被天下士绅挤垮，可以说任何一个国家很难被从外部击败，反而多是内部渐渐腐朽最终灭亡。”
  “所以大师的意思是让本世子直接去掌控那些乡绅，而不是去拉拢他们？但这几乎不可能，要直接掌控他们，便要控制他们的财源，这些士绅怎会愿意将手中土地拱手让出，这事连历朝历代的皇帝都做不到，更何况是我。”
  “世子只说对了一半，贫僧的确想世子直接去掌控这些力量，但却不是这些乡绅，而是另外一股力量。”
  “哦，还有哪股力量？”
  “武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