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龟息
作者:城雁      更新:2021-01-17 17:52      字数:2149
  张严氏沉吟半响,拉着一脸愁容,此时,乡邻们似乎已看出苗头,忙问端的,张严氏只是摇头,一边垂头丧气进了张芸房里,乡邻多为农妇,也知道男女有别,遂不敢跟进去。
  张严氏见他昏睡不醒,穆猎却杵在他床边,遂忍不住叹气说:
  “依那算卦的所说,那公孙家的丫头,晦气缠身,还未过门,晦气就传染给我儿,这晦气来的凶悍,我儿却承受不起!”
  穆猎心里暗笑,脸上却不动声色,只说:
  “这个,穆猎也不知道,张芸贵体历来无恙,如今突然如此,穆猎也觉得很奇怪呢!”
  张严氏见穆猎如此说,更加坚定刚才的想法,因说道:
  “这还了得,穆猎,你且略坐坐,老身出去一趟,快叫人写休书。”
  张严氏不再犹豫,急忙忙出去了。
  张芸听得他娘出了篱笆门,突然得意地睁开眼,眨了眨,又赶紧闭上。
  穆猎笑了,却说:“张芸,令堂早出了门,你不必装模作样,恭喜、贺喜,大功告成了!尊驾的计谋,果然天衣无缝,倒把你娘瞒的好,看她那神情,果然深信不疑!”
  张芸闻言,这才放心地睁开眼,笑道:
  “这还是龟息麻沸散的功力,否则,断不会如此逼真!侯府的宝物,当真是匪夷所思。”
  这龟息麻沸散,本是一个武林人士送给老荣宁侯的,颇为珍贵,一向放在侯府里的药房里,没想到,如今却派上了用处。
  穆猎见裴元琦如此大方,居然肯赏赐些龟息麻沸散给张芸,可想而知对他的器重,只怕还在自己这个家奴之上,因此说道:“张芸,小侯爷对你,那还真是没得说的,那龟息麻沸散,可是来之不易的呢?”
  因为张芸要装病,穆猎又怕他装不像,因此遂提议用龟息麻沸散,没想到,那裴元琦一下就准了,想到此节,张芸就说:
  “穆猎,这还多亏你的帮忙,我感激不尽,将来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水里来、火里去,赴汤蹈火,定不会推迟。”
  穆猎却摆摆说,似乎颇为不以为然,只说:
  “罢了,张芸,你将来只要不害我,穆猎就感激不尽了!”
  张芸见他语气不善,忙问道:
  “穆猎,你何出此言,听你的意思,似乎有怪我的意思!难道我张芸哪里得罪了你来!”
  穆猎见他动了疑心,忙笑道:
  “张芸,穆猎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只是一时感伤,有感而发,你不必介怀穆猎的话!”
  原来,这一连串的计谋,一环扣一环,都是彼此间,早就设计好了的。
  难得裴元琦抬爱,肯让穆猎配合着演这出戏,诓骗张芸他娘。
  穆猎虽极力配合,不过,心内不免感慨万分,是个人,都善变。
  想张芸,一个曾经多么斯文的谦谦书生,如今,为了摆脱这套在他身上枷锁的婚姻,却让他看到了此人狠绝的一面。
  说实情,他并未反感张芸想要退亲的那股心意,他反感的是他为了退亲,而采取的这样彻底绝情的手段。
  可这,在张芸看来,结果最重要,至于过程嘛,那就见仁见智了。
  何况,他心里的憋屈,又该与何人述说。
  那个公孙家,本来就该自己知情识趣,那家的闺女已然这样了,就不该霸着他这样出彩的人,可是,他们分明还在痴心妄想,想要硬塞给他这样的两个丑女,他的苦楚,又该与何人说。
  除了自救,他还有何法子呢?
  他的心内,也有不平衡呢!
  虽然,他们三人经常在一处,裴元琦对他虽较为客气,但穆猎才是裴元琦的心腹,自己显然是侯府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伴读。
  或者说,是一枚可有可无的棋子。
  虽然退亲之事,已是大功告成,但他此刻心里,还是颇为不平。
  怨苍天不公,那裴元琦每天牵红倚翠、红袖添香,自己偏就这种娶丑女的境况,这满腹的心思,却不敢告诉穆猎。
  又怨人心不古,他若是将自己的心思,,略微传到裴元琦耳朵眼儿,恐怕将来获得的恶感不少呢?
  多年的相伴相处,张芸早就深知,那裴元琦虽然平时温和,却显然不是个省油的灯。
  如今,穆猎显然对他的计谋不以为然,偏偏还拿出一款自责的情态。
  于是,张芸又说道:“我又怎敢怪穆兄,自古以来,历来如此。愚兄这种情况,自不必说了,只是羡慕小侯爷,侍书她们几个侍婢,哪一个不是花骨朵般的人,你我只能空余羡慕,却无可奈何。”
  张芸此番言语,本来想引起穆猎同病相怜之感,毕竟,他的夫人,也是其貌不扬的。
  穆猎却一时反应不过来,见他又扯到裴元琦及其他几个侍婢,也不疑有他,只说:
  “唉,各人有各命,何必强求,那是你平时多愁善感,才有这许多的念头,你看我,每天练完功,倒头就睡,哪来那么多的愁闷。”
  正说间,阿猎一眼瞥见张严氏进了篱笆门,忙以目示意张芸,张芸何等机灵,忙闭眼躺下,那张严氏匆匆进来,带了退婚文书,还有一封印泥。
  她见张芸还昏睡着,就将张芸的手指往印泥上一按,再将他手指按向退婚文书,这样,事情就齐活了,她就匆匆出去了。
  张严氏出了篱笆门,那媒婆早等得不耐烦了,张严氏交代了几句,将退婚文书套在未写字的信封里,交给媒婆,却托她转交给公孙家。媒婆并不知里面装的退婚文书。
  因刚才等久了,心下不甚高兴,呵呵仄仄的,如今,不知她这是为的哪一桩,却要她平白地跑腿,于是,用言语推脱。
  张严氏知道媒婆一向都贪钱,就给了她一串铜钱,她就转了脸孔,笑逐颜开,乐陶陶地去送信了。
  张严氏又拿出几串铜钱,付给了那些抬花轿、吹唢呐的,牵马的,只叫来人都散了,各自回家。
  那些人虽觉得意外,但因为多得了钱,且不用再花费功夫了,自也都愿意,一时之间,那些迎亲的人都散了。
  然后,就是打发左邻右舍的围观的人。
  他们,虽也不明所以,纷纷打听事端,但主人家含糊其辞,因听不出确凿的信息,也都散了,有的还顺手拿了些菜蔬、柴禾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