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白帽子
作者:萧里珍      更新:2021-01-18 05:11      字数:3011
  “皇上,臣有事启奏。”
  “刘大人有何要事。”这位大人是言官,平时这群人,最令庆元帝头疼。
  “启禀皇上,平王殿下为太后娘娘服丧时,戴的是纯白的丧冠。”
  “什么?”庆元帝显然没听懂。
  陈扶风因为提前封王,有了上朝的资格,此时站在武将的末位,他也没听懂。
  “别的大人没有注意,礼部的大人们,应该能看出来。”
  “按礼制,王爷的丧服,丧冠上均有黑色波纹,而平王殿下带的丧冠,确实是纯白色的。”礼部的一位侍郎出列说。
  “王上加白,是皇。”刘大人看向陈扶风,语气咄咄逼人,“平王殿下,岂不是有夺位之心。”
  “儿臣没有,还请父皇明察。”陈扶风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连忙跪下,他不知道这位大人为何突然向他发难。
  “刘大人,四殿下的封王之典还未举行。”程邈站出来,“你说这话,未免有些牵强了。”
  “程大人,是想效仿赵高吗?”言官不可怕,就怕言官有文化,“你是平王殿下的夫子,还是避嫌的好。”
  “行了,内务司的人做事出现纰漏。”庆元帝不悦道,这些言官可真会挑事,“不关平王的事。”
  殿上,众人沉默了一会儿,庆元帝刚想让陈扶风起来。
  “皇上,臣也有事要奏。”前些日子奉旨追查毒蟹的统领站出来。
  “说。”庆元帝有意将话题岔开。
  “臣奉旨追查景妃娘娘中毒的原因。查知那螃蟹,是东海的花斑毒蟹。”
  陈扶风一听,就知不好,怕是也要扯到他身上了。
  “最近哪里来东海的物件了。”庆元帝沉声问道。
  “上个月,凤华公主给平王殿下,送了两颗金斛珠。”果不其然。
  黎王和夏青云眼中一震,看向对方,这分明,是串通好的。
  “还有呢。”庆元帝面色沉郁。
  “回皇上,没有了。”统领答道,“具体怎么回事,臣想平王殿下应该清楚。”
  陈扶风低头不语,他上朝就是来做做样子。这算怎么回事,没人教过他怎么说啊。
  庆元帝被堵得没话说,向夏青云使了个眼色。
  “启禀皇上,臣之前在江浙一带,也见到过此种蟹类。”这事来得突然,夏青云一时想不到对策,“并不......”
  “皇上,为了四殿下的清白......”琼保出列打断道,看似为了陈扶风着想,“此事还是查清楚的好。”
  “这几日,平王,先留在颐和殿。”庆元帝看了看殿下站着的几位大人,下令说。
  颐和殿,是陈扶风小时候住的地方。
  ......
  “怎么回事。”夏芙蕖的耐心彻底耗光了。
  她看鸽子腿上的信筒依旧空荡荡的,拽着鸽子的肥翅膀不肯松手。
  信鸽受了惊,从她手里挣扎出来,扑棱着飞回笼子里,吓掉了好几根毛,雪白的翅羽,落在地上。
  夏芙蕖很少这样烦躁。
  “第七封了。”陈扶风被关在宫里七天了。
  禁足,不许任何人探视。只有鸽子能飞进去。
  可每次送出去的信,陈扶风都不回。
  前天,她提了一次想进宫去看看,就被苏锦姑姑拿锁关在了屋里。
  不管了,夏芙蕖从床下找出来一身夜行服换上,打开窗子,跳了出去。
  她最近长高不少,借着轻功,翻墙容易了许多。
  找了个没有看守的墙根,夏芙蕖运了运气,翻过了宫墙。
  夏芙蕖的轻功还没有到可以飞檐走壁的地步,要不然她就可以像苏锦姑姑一样,在皇城上方,找到陈扶风小时候住的地方。
  凭着记忆,夏芙蕖一边探路,一边躲着巡察的侍卫,绕了不少远道。
  找到陈扶风住的地方,夏芙蕖喘了口气,用轻功从墙上翻过去,力不从心,脚下一滑,没站稳,摔倒在草丛里。
  响声惊动了侍卫。
  “谁在哪里?”侍卫寻声走了过来
  夏芙蕖学了几声猫叫。
  “没事,是野猫,走吧走吧。”
  夏芙蕖摸了摸胸口,心跳得厉害,还好蒙混了过去。
  她深吸了一口气,迅速爬起来,蹑手蹑脚的进到殿中。
  里面漆黑,只有几盏烛火亮着。
  夏芙蕖瘆得慌,皱了皱眉头,怎么到处都阴森森的。
  她闭上眼,凭着直觉,摸到了陈扶风的寝殿。
  偌大一个宫殿,只看到漆黑一个轮廓,陈扶风愣愣的坐在榻上,手里攥着这几天夏芙蕖写来的信。
  “陈扶风!”夏芙蕖冲上去,揪住陈扶风的衣袖,把他拉下来。
  “我让鸽子传的信你看到了,为什么不回信。”
  陈扶风歪着头不看她。
  “说话啊,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我还以为你死了。”
  夏芙蕖刻意压着声音,陈扶风听得出来,她生气了。
  蕖儿那么好的脾气都让他惹怒了,自己果然就是个废物,大概真得没救了。
  陈扶风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说了几天来的第一句话。
  “蕖儿,你走吧,别再来了。”
  陈扶风推开面前的人,怕伤到她,所以用的力很轻。
  “为什么。”夏芙蕖红了眼睛,觉得委屈,陈扶风以前从不用这么冰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
  这人知道私自进宫看他多危险吗,他知道自己摸黑进来的时候多害怕吗,他知道自己出去可能会被人发现吗。
  “我会连累你的,会连累夏府的。”陈扶风哑着嗓子,沉重的说。
  “我不怕你连累。”夏芙蕖抓住他的胳膊,这个人怎么就不明白,怕的话,她还会来吗。
  这个傻子,就因为这个才不回信给她?
  “可我怕。”陈扶风拂开她的手,心如死灰。
  夏芙蕖沉默了一会儿,抬手给了他一巴掌,在寂静的宫殿里,响的清脆。
  “我不认识你。”夏芙蕖狠声道。
  陈扶风吸了吸鼻子,苦笑。
  这话落在心里,戳开了一个洞,可他还是执拗道,“这样就对了。蕖儿你......”
  陈扶风本想说,你就当从来没认识过我。
  “呵。”夏芙蕖冷笑了一声。
  “我认识的陈扶风,严冬酷暑几年如一日的练功,他会因为领悟不到剑法的诀窍苦苦冥想,他连刀枪不长眼的战场都不怕,他八岁的时候,把我从天牢里救出来......”
  夏芙蕖不想哭,可是眼泪就是忍不住,从脸上滑下来,越说越难受,“你不是他,他不会遇到这点事就经不住。”
  “黎王殿下,爹爹,姑姑,程大人,他们都在想办法,你在这里装死,你对得起他们吗!你以为和你撇清关系,然后看着你出事,我们就好过了吗!”
  “蕖儿。别哭。”一滴泪落在手上,从滚烫到冰凉,陈扶风揽过她。
  相识多年,这是夏芙蕖第一次在他面前哭,陈扶风心疼。
  “那时在天牢里,我相信你一定会找人来救我。”夏芙蕖住了泪,一字一顿的说,“你不知道,天牢里面很黑,可只要想到你不会放弃我,我就不怕了。”
  “现在换我在外面了,我们会有办法的,你相信我。”
  “对不起。”陈扶风拍着夏芙蕖哭得一起一伏的背,“对不起,蕖儿,我相信你。”
  “为什么不点灯。”夏芙蕖从他怀中撤出来,抱怨道,“这么黑。”
  “宫人们来问过,看我不说话,就没有点。”陈扶风解释,勾起了一边嘴角,小时候伺候他的宫人都不知调去哪里了,拜高踩低,他在小时候就习惯了。
  “对了,蕖儿。”陈扶风眼睛转着,想到陈婧走之前交给他的东西,“你帮我告诉大哥,我房里有个暗盒,姑姑走之前,留给我了一封信,让我遇到棘手之事的时候再看。”
  “好,我现在就去。”夏芙蕖听后,笑了起来。
  “万事小心。”陈扶风握住夏芙蕖的手,担忧道。
  “你也是。”夏芙蕖紧紧的回握了他一下。
  ......
  “将军,黎王爷来了。”
  夏青云起身出去迎。
  “夏将军。”黎王匆匆进来。
  “王爷,快请坐。”夏青云又差了人去程府,“有什么情况。”
  “今日下了朝,父皇召我去了御书房。”黎王的脸色比前些天好看了几分,“父皇让我想办法,送扶风出宫。这些天,父皇把扶风关起来,不让人探视,其实也是为了他的安全考虑。”
  “好。”夏青云点点头,“只要皇上首肯,一切都好说。”想了想,脸色又暗了下来,眉眼凝重,“可是,去哪里安全啊。”
  “我正是来找将军商量此事。”黎王也没想好,要送陈扶风去什么地方。
  “将军,将军,小姐不见了!”青儿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说,她去给夏芙蕖送晚饭的时候,发现屋子里是空的。
  “什么?”夏青云心下一惊,料到她肯定是进宫去找陈扶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