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复杂
作者:黑鶫鸟      更新:2021-01-18 10:01      字数:2078
  从前,有这样一个人——
  他从被称之为虚无的地方诞生到世界上。他既非兽,亦非人,即使以神灵相称,似乎也略显不足。
  他徒具生灵的形体,却非生灵。
  终日行走在古藤山林间,与野兽相伴,饥饿时以树果为食,渴时饮山泉之水。
  寻猎的人看到他会感到害怕,在草原上放养牛羊的人看到他唯恐避之不及。
  对于他来说,天是他的长辈,大地才是他的母亲。
  母亲为他取名为恩奇都,他是大地之子,因此不能用人或神去称呼。
  名为恩奇都的存在被外界的美好事物吸引,忘记了母亲的教导,离开的山林,和人类共同生活在一起。
  尽管他不是神灵,但他所拥有的力量比普通的神明还要强大。因为他是大地之子,人们亲近并拥戴他,他也如同愿望机一般无条件的帮助人们驱逐凶兽。
  力量,是多么令人羡慕的东西。
  若是选择了守护他人,就必须将自己的选择贯彻到底,这是母亲对身为儿子的恩奇都所说的话。
  恩奇都同意了。
  过去的无尽岁月中,神明对人类置之不理,生存在这片土地上的人类是凶兽的食粮时,恩奇都犹如守护之神般守护着人类……
  ……
  女娲离开了栗陆族,离开了那在她的帮助下得以幸存的部族。
  面对人们的指责、憎恶,毫不留情的话语如冰冷的剑刃刺穿她的胸膛,使年仅七岁的她,幼小的心灵似乎受到了某种、某种创伤。
  倘若经过草地,花草便会枯萎。
  倘若穿过河流,清水便会干涸。
  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行走在不知为何处的土地上,天空的飞禽会远离她,河底的鱼群会恐惧她,外出寻食的凶兽也不敢向她露出凶意。
  背负着人们憎恶,女娲来到了一处不受她影响的丛林。
  斑驳的光影照耀在路面上,为她的行路提供了明灯。灌木丛发出簌簌的声响,兴许是狐狸、野兔之类的大自然的精灵注视着她。
  这时,女娲来到了一条宽敞的河流前。如果是人类来此,想必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渡过这条河吧。
  “女娃,你为何来此?”背后突然想起了一道苍老的声音,这令女娲想到了华阳山的日子,还有临行前多次见面的山神。
  女娲转过身,见面前站着一位鹤发童颜的老人,下意识答道:“我的名字叫女娲,不是什么女娃。”
  “女娲,真是一个好名字啊,好名字。”老人捻着下颚的胡须,连连赞叹。又问道:“老夫乃此方土地,方才我见你散发的气息带着许多阴霾,以至于周围的花花草草都枯萎了,鸟兽也不敢靠近。”
  老人的语气虽不算严厉,但说话时手指向遍地草木,略带批评之意。“若非吾及时护住此地,此时这里恐怕已如同你先前走过一般化作荒土了。”
  听土地这么一提醒,女娲不禁愕然,方才走过的时候都没有发现这样的情况。但是一想到先前在栗陆族受到的欺辱,女娲心头再次涌出许多酸楚。
  看到周围草木已有枯萎之状,土地连忙好声劝慰:“可别哭了我的小姑奶奶,再这么哭下去的话,这方圆百里恐怕会被你整的寸草不生。”
  闻言,女娲不禁止住眼泪,嘟起嘴巴:“胡说八道,草木枯萎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这女娃!”土地数落了她一句,“你可曾知道自己是仙灵?”
  “那又如何?”女娲嘴上不服的说道。
  “唉!”土地叹了口气道:“一念之间可使万物枯萎,亦或让万物生机盎然。你知道自己是仙灵,想必也清楚自己来历。既然如此,又为何伤心,让万物蒙受枯萎之难?”
  “……。”女娲微微低头,不再言语。
  见她不说话,土地又道:“若是有什么伤心事,尽管向老夫倾诉,老夫不才,灵力虽比不得你,但好在活的久,或许能开解于你。”
  女娲沉默片刻,便将在栗陆族发生的事情尽数相告。
  并非完全被土地的话打动,只是女娲现在真的恨不得把心里所有委屈都倾诉出来。
  听完女娲毫不保留的叙述以后,土地继承了她先前的沉默,再也没有出言相责。
  “唉!”
  太阳不知不觉已经快落山了,黄昏时刻的斜阳将水面染成一片金光,仿佛成千上万片金鳞洒在水面上。
  早有几只蜻蜓在河面上飞来飞去,土地一时间也将女娲的话放在一边,专心致志的看着围绕着芦苇嬉戏的蜻蜓。
  闲来无事的女娲只好撑住下巴,赤足来回摇晃,待了几个时辰都不见回应,就算耐心再好的人也有些烦躁了。
  “我说,你到底在想什么啊!”忍耐不住的女娲终于发问了。
  这一问让山神缓过神,他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也觉得不知该怎么说比较好。只得问:“你恨那些人吗?”
  恨?
  女娲微微一怔,歪着头回忆起不久前的事,那的确是应该憎恨的对象呢。就算责怪他们忘恩负义,不辨是非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想到这里,女娲却摇了摇头,“不是不恨,是恨不起来。与其说恨他们,倒不如恨我自己。嗯嗯,他们讨厌我、指责我是因为我没能及时的拯救他们,以至于原本就生活困苦的他们现在无家可归,许多亲人也葬身在了火海。看着这么多人死去,在你思考的这段期间,我也有认真反思过。凶兽是我杀死的,所以才会导致那样的结果。他们信赖并崇敬着我,而我没能及时拯救他们。”
  这听起来像是说给自己的安慰,为人们的过错而寻找的借口。
  山神叹了口气,看着眼前美丽的光景,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好话。
  拥有力量并且愿意相助他人之人,也同样被人们崇敬和信赖,因此,人们将安危托付于他,并憧憬这类人。
  这类人被冠予“英雄”之名,当他胜利时,会被人们敬仰,在数以万计的目光下,登上充满荣耀和名誉的宝座。
  当然,这是只有在后世的历史中才会出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