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亚力麻所说，小镇由于多年没有外来者。也正是基于这个，镇上的民众对于他们都十分好奇。大人还都比较克制，有几个小孩儿就直接趴在他们的窗户口探脑袋。
  直到一名老者的到来，小孩儿们才依次散去，并且模样十分害怕。
  亚力麻抱着一堆无用的被子正从二楼下来，看到门口的来人时表情突然严肃不少，而后加快脚步下楼将手中的被子放在沙发上，顺手抚平了自己衣服上的褶皱，声音之中带了点尊敬，“祭司大人。”
  老者的胡子很长，甚至编成了鞭子绕在脖子上一圈一圈的，和麻花卷一样。
  他面目肃然，眼中带了点浑浊的颜色，木噔噔的站在那儿有些吓人。
  “这两位是刚来小镇的客人？”老者问道。
  亚力麻像是站军姿一样认真站在他的面前，他点了点头，“对的，还有一位客人在楼上休息。”
  祁霁刚用了药，药剂之中带了安眠的成分，已经在二楼休息了。
  老者沉沉“恩”了一句，而后便不再注视亚力麻，而是把目光投向了在后方站着的顾之和周岁。
  浑浊的眼珠子一动不动，仿佛要通过这道视线看穿他们的灵魂。
  老者身上的暮气很重，和这个小镇上其余人没有生气更加不同，他身上弥漫着一圈死人的气息。
  老者许久没有说话，亚力麻就站在他身边一动不动，就连转头的动作都没有做。
  良久，他才张开瑟缩的嘴皮，拄着拐杖坐到了沙发的正中央。
  “外来者们，你们好。”他说道。
  “爷爷好。”周岁扬了扬嘴角笑道。
  顾之偷偷忘了她一眼，也磕绊地叫了一句，“爷、爷好。”
  老者双手覆着拐杖上的一双黑色木雕翅膀，他摩挲了一遍，蓦地半眯起双眼，语调压低不少，脸上也带了些慈祥的笑容，“恩，欢迎你们来到科利达亚小镇，我是这里的族长也是大祭司，希望你们住在这里的时间都开心。有什么需求就和亚力麻说，他人机灵，事情都能给你们办好。”
  “亚力麻。”他叫了一句。
  黑皮小伙子的手紧贴着裤缝转身，“在。”
  “这段时间就不用去学校帮忙了，好好陪着客人。”
  亚力麻的表情有一瞬的疑惑，可是他很快应声，“是！一定完成任务。”
  老者拄着拐杖起身，点头微微笑着，“那我就先走了，还有很多事务没有处理，小朋友们玩儿的开心。”
  “爷爷路上小心。”周岁眯着眼睛笑道。
  老者笑眯眯的走到门口，似乎不经意地回了头，周岁沿着视线的方向望去，好巧不巧老者看向的地方正好是祁霁的客房。
  闷闷的拐杖驻地声终于远去，亚力麻像是松了身上的螺丝，整个人瘫倒在不远处的沙发上。
  他长长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
  顾之瞪圆了眼睛，“你、你很怕你们族长爷爷吗？”
  亚力麻坐起身，撇撇嘴，“谁害怕了！我这是尊敬，尊敬懂吗！”
  “好好好，尊敬。亚力麻大人请问现在几点了？”周岁的语气像是哄着小孩儿一样。
  可这对于亚力麻却十分受用，小麦色的皮肤里透出一股活力的鲜红色，他不好意思地挠头，而后突然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手表，“现在是、现在是傍晚六点。”
  “哦，对了。”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公寓缺个钟表，明天早上我给你们送过来。”
  他突然压低了嗓子说道：“大祭司爷爷很不喜欢钟表，所以大家的屋子里面都没有摆放，就算放在身上都是用衣服盖起来。”
  “为什、么不喜、欢、钟表？没有东西看时间不是、很不方便吗？”顾之不解道。
  亚力麻耸了耸肩膀，“不知道，就是突然不喜欢了。”
  “恩……”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哦，对了是这个月3号突然说不喜欢的。狱尔莫大叔似乎知道一些隐情，却从来不和我们提起。我和斯妮芬私底下偷偷讨论，觉得是祭司爷爷年纪大了不太喜欢看到时间，所以才这么反感钟表。”
  亚力麻叨叨地说了三小时，直到九点才恋恋不舍地离开这栋公寓。
  周岁叩响了祁霁的客房。
  里面一声很低的“门没锁”，周岁开了门，同顾之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祁霁刚洗完澡，卧室里头还残留着香气。
  周岁望了一眼他用毛巾盖住的腿，“用了药之后感觉怎么样，有好点吗？”
  祁霁声音还是冷冷的，“恩，好多了。”
  周岁弯下腰看了看，低声嘟囔了一句，“斯达奇医生说七天能好，也不知道是不是随便说的。”
  祁霁握着轮椅的手一紧，让轮椅朝着不远处的桌子缓缓行去，到了桌边他说道：“药效挺好的，可能……真的可以吧。”
  其实能不能站起来对他来说都没有什么差别，治疗与否他心从来没有在意过，不然就不会一直放任自己的异能侵蚀右腿完好的经脉。不过今天……
  他垂了垂眼，脑海中闪过周岁询问斯达奇时眼中的星点，然后星点不断壮大，变成了燎原的星火，把他的漠然烧的一干二净。
  或许，有一双健全的双腿，对他来说也是挺好的。他想到。
  顾之关紧了窗户，这里的风比他们那儿要大上不少。
  他搓了搓冰凉的双手，说道：“这里的人都好、好奇怪。”
  “怎么说？”周岁偏头问道。
  “不、知道，就是我的感、觉。”
  虽然没了异能，但是积年累月攒下来的反应还是不会骗人，顾之总觉得这个地方阴森森，并不是大自然那种冬天的森冷，而是一种近乎死气的阴凉。
  周岁想了想，也附和道：“我也觉得，总觉得那些人……”
  她顿了顿，“虽然这么说可能不太好，可感觉他们不太像是活人。”
  镇民的身上并没有生气，她进来后确认过三次，这些镇民确实早就身逝，却不知为什么还能有“影像”留在世间。
  在祭司来之前，周围镇民前来看所谓的“外来者”时，这里的人是最多的。那个时间段这栋公寓就像是被扎在坟地一样，浓厚的死气让人有些不适。
  周岁前头还在烦恼不知道怎么告诉二人这个事情，现在正好趁着顾之的感觉给他们一些提醒也好。
  “我、我也觉得。”顾之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刚刚不、好意、 思说。”
  窗外的云散去，皎月悬挂在空中却颇为阴森。
  祁霁微微地张了张口，最后却没有说什么。
  他一进这座小镇，就觉得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而对于周岁顾之二人所说的阴森，他并没有反应。吸血鬼族群常年居于阴冷的地方，他们之所以现在能够像常人一样生活在阳光之下还是因为500年前一场变故，至于那一场变故的具体情况就连宗族的书内都没有记载，只是潦草地提了一句“因为斯倪墨的实验让整个吸血鬼族群得到了救赎”。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出去，这段时间我们都小心一点。”周岁顿了顿，接着说道，“今天一天大家都累了，早点休息吧。”
  科利达亚的夜间更加寒冷，周岁翻了很久才入睡，等到醒来看到桌面上昨天从墙角无意捡到的钟表时，她迷糊了一瞬。
  顺手裹上衣服走到窗边推开窗，窗外是满天的繁星，小镇上的灯火比昨晚进来时候更加明亮。
  周岁撑着窗户看了许久，最后回头望向钟表。
  钟表上的时间指向是七点。
  她总不能是睡到晚上七点吧。
  如果是天亮的比较晚，现在也应该泛些白光，可是科利达亚就像是被一块黑布所笼罩，除了星光与灯火，再也没有其他亮起的东西。
  这个小镇果然怪异得很。
  等到她洗漱完成去客厅才发现顾之同祁霁早就坐在沙发上等着。
  “天黑的事情你们注意到了吗？”周岁赶忙问道。
  祁霁点点头，“恩。”
  “我、太冷、了，睡不着，就、就呆了一个晚、上，早晨镇民都开始活动了，可、天还是黑的。”顾之也说道。
  话音刚落，亚力麻拎着几个饭盒走了进来。
  “早早早！我还担心过来的时候你们没醒呢！”黑皮少年热情洋溢。
  “早。”周岁同祁霁交换了眼神，她言语一顿，问道，“亚力麻，科利达亚一直都是黑夜吗？”
  亚力麻对此事没有丝毫意外，他翻动着饭盒，接口回着，“对，我们这儿一直都是这样的，太阳啥的我也只在书上看到过，从我出生以来就是这个样子，镇上的镇民们也都没见过太阳，就算是年纪最大的祭司爷爷也从来没有看到过白昼。”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仰头笑开，“有太阳的地方是不是很漂亮？大哥哥来的那一次给我们描述过外面的世界，之前看书的时候并没有多大的感觉，可是听大哥哥的描述我觉得外面肯定和我们这儿一天到晚乌漆嘛黑的不一样，应该充满了不一样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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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咕咕鸽子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