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里灯光闪烁的能晃瞎人眼，人挤着人，坐在吧台上的肖峡就像招了虱子一样浑身不自在。
  “前辈，我们俩真的要勾引那个北堂的管账吗？不是您说，北堂的地痞流氓都很配合您，我们需要来找这个管账吗？”
  当章天骐发现调查顺利了以后，随后暴揍了一个地痞流氓，从他嘴里知道是他们管账下的命令，要求他们配合一些。
  他不相信无缘无故的事，一定要知道对方的目的才放心。听说对方是个同志，他看了一眼肖峡，就做了这么缺德的主意，让肖峡来接近那个管账。
  “能不能别跟个蛆一样动来动去，很烦。”剑眉星目，气宇轩昂的男人拿着酒杯，吊儿郎当的翻白眼，“好不容易穿这么帅，你给我装的自然点就行。”
  “我不行的，能不能换个人？”
  “你还能永远做个实习生吗？你知道做个刑警就是风里来雨里去，要面对最危险的情况，甚至和敌人谈笑风生吗？”
  章天骐放下杯子，“我们两个傻坐这里，你再奇奇怪怪的，那就滚蛋！给你机会你不珍惜，还想成为一个好刑警？趁早回家吃奶去！”
  “对不起，是我不对，辜负前辈一片好心了。”
  后来，肖峡终于成了一名资历丰富的好刑警，面对穷凶极恶的歹徒也不再发怵，再回想今日的情景，他忍不住会想，章前辈会后悔查这个案子吗？毕竟因为这个案子，他认识了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又失去了那个人，悔恨了一生。
  “来了，你看酒吧里的人少了。”章天骐拍了拍桌子，“他们在清场，说明有重要客人来了。待会儿人来了，你冲上去就是，把酒往他身上一泼。”
  一个黄毛走在前面，对着打碟的dj招手，dj大喊，“还没走的客人不用走了，我们继续。还有，今晚由黄毛哥买单。欢呼声，呐喊声响起来！”
  “别过去，他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厉害的哪有染黄毛的，不稳重，这是最低端的地痞。”
  果然，黄毛只厉害了一会儿，没多久就对后面来的人点头哈腰的，一副狗腿像。
  “围在中间的，黑衬衫，个子很高的那个……”
  还没等肖峡过去，章天骐猛的站起来，“你在这里坐着，我去。”
  “前辈，不是您说……”要让我多历练的吗？
  肖峡顺着章天骐去的方向，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最出众的那个人，他恰巧也看向肖峡，精致到无可挑剔的脸上露出笑容，在后来的时光里成为他回忆现在的经历中，最不可缺少的一幕。
  然后，他就看见前辈走向了那个人。
  前辈的命运在这一刻遇见了一个错误的人。
  “这么巧？在这里遇见。”章天骐叉着腰，拦着路，“不跟我解释解释？”
  “我成年了。”
  “我没想到他们北堂的管账居然是你。”
  褚裟低垂着眼眸，有些不安，他去抓章天骐的衣角，可怜兮兮的开口，“我跟姐姐总是要吃饭的，不多赚点钱怎么养活我们俩？你别生气了，我知道错了。”
  “所以他们现在很配合我调查，是你的功劳喽？”
  “我喜欢姐夫，想帮忙。”褚裟乖巧的看着章天骐，“我没有做过坏事，我只是给他们管账。”
  “你——气死我了，跟这些人一起？”章天骐踹了一脚黄毛，“滚蛋，一边儿去，有你什么事？黄毛，你自己买全场的单，别想用褚褚的钱给自己做人情！滚蛋！”
  “不是啊，章警官，我哪里有那么多钱，我……”
  “谁吹的牛谁买，是吧？”
  “嗯。”褚裟点点头，乖巧的站着。
  “去那边儿坐？”
  “行。”褚裟跟经理摆摆手，意思是不用麻烦他们了。
  “我一直都在想，你姐姐干法医也不能赚那么多钱让你住那么好的私人医院，睡那么好的病房，还有两个陪护……你说陈军帮你们，我还想他凭什么帮你们？”
  “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的，总有灰色地带。给一些无路可走的人留一条路，不行吗？”褚裟看着桌子角。
  “肖峡，出去给他买杯牛奶回来，你这身体就别在酒吧作死喝酒了。”
  “是。”
  “我刚才对你进行了心理侧写，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姐姐吧？看来你们的关系真的很好，那你知道她会为你做什么吗？”
  “她一直在照顾我。”
  “就这么简单啊，你什么时候做的管账？”
  “八年前，叔叔很厌恶我，而我生着病，只会给姐姐添麻烦，我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能帮他走账了。”
  “尹诚毅不仅厌恶你，还厌恶尹小姐吧？你母亲毕竟背叛了他，生下了你，尹小姐又和母亲长得像。”
  褚裟捂着头，缓缓倒了下去。
  “褚裟？！”
  医院的消毒水总是格外让人心烦气躁，章天骐趴在玻璃上，看着昏睡的褚裟，又焦躁的走了几个来回。
  医生一出来，尹沅就拉着人问，“我弟弟怎么样了？”
  “病人不能受太大的刺激，我说过很多遍了，他应该卧床休息。”
  “对，对不起，是我的错。”尹沅松开医生，鞠了一躬，“辛苦您了。”
  “尹医生，对不起。”
  “没关系，你也不是故意的，你也是不够了解他的病，才会这么不管不顾的刺激他。是我没有跟你说清楚，要是你知道他不能受刺激，就不会干了。”尹沅头一次对章天骐露出笑靥，就像寒冰消融，别具一番美感，“真的是多谢章警官的帮忙送褚褚来医院了。”
  “我……”
  “尹医生原来是这么宽容的人，我还以为她会发火，看来她还挺喜欢前辈的。”肖峡挠了挠头。
  “做个傻子真好。”章天骐一直盯着尹沅，查了那么久，也没有什么证据，想从褚裟入手，结果把人问晕了。
  对不起啊，章天骐一直没有走，看着病房里戴着呼吸机的褚裟，没想到真的不能受刺激。
  【宿主，醒醒，别睡了。】
  褚裟睁开眼睛，天已经大亮，他看着守在床边的章天骐，叹了一口气。
  【他还在查尹沅，怎么办？】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苍白病态的手摸着章天骐扎手的头发，真是一个刺头。
  “你醒了？我给你叫医生。”章天骐也跟着醒了，他偏了偏头，褚裟的手落在了他的脸上，有点温暖。
  “不需要，我早就习惯了。”
  “都是我太激进了，才让你受刺激了。明知道你的状况，我还……”
  “没有，能帮上你我就会高兴了。”
  “既然如此，让我们查一查当年的事，很多事情需要浮出水面，而不是沉在水底。”
  “我也要去吗？”
  “你很聪明，应该早就发现了我的意图。你可以不去，但是我需要你。”
  真是恶劣的人，褚裟摸了摸手下的肌肤，“你是在逼我吗？”
  “有些事的真相你不想自己去挖掘吗？”
  “不想。”
  “你得自己面对。”
  病房里的气氛越来越紧张，连章天骐都准备放弃自己的提议。
  可是，褚裟没有逃避，他只是看着章天骐，用一种无可奈何的样子看着，最后缓缓说了一句，“好。”
  于是，在后来的很多年，章天骐常常想，如果当初不逼迫褚裟做那个决定，他们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