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照片，其实她并不是第一次看到了，在发现自己怀孕之前，她也看到过一次。
  那个时候，她甚至伤心到想要轻生。
  是肚子里的孩子救了她，又给了她活下来的勇气，也让她暂时能够放下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只是，今天无意中又打开手机，又看了一遍，在Z国的那些记忆渐渐地又变得鲜明起来。
  就好像那些事情是刚刚发生的一般，每一件，都能把她的心，搅得混乱如麻，搅得肝肠寸断。
  她手上拿着的剪刀，在一株树枝上停留了许久，动作久久地定格住。
  她的视线渐渐地变得模糊起来，看着眼前的景象都像是被笼罩上了一层薄纱一样，变得捉摸不清。
  圣夜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之后，就来到书房的窗前。
  窗外，正对着的是楼下的花园。
  苏然穿着一件白色的羽绒服，背对着他蹲在地上，她的手上拿着一把剪刀，一开始的时候，她的动作看起来像是在很仔细地修剪花草一样。
  忽然，她的动作停了下来，又过了一会，她的肩膀一会高一会低的，像是在颤抖一般。
  圣夜的眉心拧了拧。
  她是在哭吗？
  一想到苏然的眼泪，圣夜觉得他的心像是被紧紧地揪住了一般。
  从前，他不知道爱情是何物，在看到异性的时候，总是没来由地会产生一股厌恶感，他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性取向不大正常的。
  可是，苏然的出现，让他体会到了从来没有过的情感。
  让他学会去关心人，学会了去照顾人，让他也拥有了想让她幸福的对象。
  他又在窗外看了一会，当看到苏然手上拿着的剪刀，从她的手中滑落，掉到地上的时候，他没有再犹豫，直接转身，出了房门。
  在下楼梯的时候，他都是三四格楼梯一起跨过去的。
  等到他离花园近了的时候，他放慢了脚步，稳了稳心中着急的情绪，缓慢地朝着花园走去。
  在苏然的身后站定，低下头来，看到苏然那微微还在颤抖的后脑勺。
  努力用最平淡的声音说道，“原来你在这里啊？我刚想告诉你家里的电视和网络都修好了呢。”
  网络上现在是完全找不到跟国内假苏然相关的事了，就连电视新闻上想播这方面信息时，新闻都会莫名被黑掉，圣夜现在丝毫都不担心苏然会看到些不应该看的东西。
  圣夜的声音，像是一声惊雷一般，在苏然的心底投砸下去，她慌乱地抬起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了很多，一擦的时候，她才发现，已经被糊了一脸。
  她不想让圣夜看见她的这个样子，便低着头，没有转过身去，试着张开嘴巴动了动，发现声音似乎有些哽噎，她又闭上了嘴巴。
  用鼻腔发了一个单纯的“嗯”字，表示她听到了，便没有再说多余的话。
  “你不是说想要继续看Z国的春节联欢晚会吗？现在就可以看了。”圣夜仿佛完全感受不到苏然的情绪一般，又在她的身后继续说道。
  依旧是一声简短的“嗯”。
  圣夜没有跟女人相处的经验，更加没有哄她们的经验，现在这一个样子，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了。
  他低下头，看到了地上的那把剪刀，它掉下来的时候，正好砸到一株玫瑰花上，现在那棵玫瑰花被砸断了一株枝丫，上面还开了两朵红艳艳的花朵。
  圣夜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朝着苏然走过去，蹲下身来，捡起了那株花朵，“这花开得真好，看到这花，我想起了以前看过的两句诗，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所以你现在是看到这花长得这么好，就先把它摘下来了吗？”
  苏然愣了愣，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圣夜会忽然跑到这里来跟她讨论摘花的事情，可是当她低头往花朵上看了一眼，还真的是一朵开得极好的花呢。
  每一朵花瓣都鲜艳欲滴的。
  她的视线落在地上的剪刀上，那剪刀刚才还在花枝之上的，所以是自己没有把剪刀拿好，导致它把花枝压断了？
  断掉的花，是不是跟她和颜易辰之间的爱情一样。
  以后再也没有办法复原了。
  “你哭了？”圣夜像是这个时候才发现苏然哭了一样，语气带着些疑惑，表情透露着担心。
  他其实也想要直接一些一下来就安慰她，可是这样总觉得有些唐突，他害怕苏然会以为他一直在监视她，所以才知道得这么清楚。
  故而，他才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特意绕了一个大圈子来跟她说话的。
  苏然没有想到圣夜最终还是发现了她的异样，先是动了动嘴唇，下意识地就想要否定，可是都这么明显了，似乎也没有办法否定。
  又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下来。
  过了一会，怕圣夜又会担心她，赶紧又说道，“那个……我是因为过年了，想宝宝想外婆才会哭的。”
  她下意识地就不想让人知道她是因为想颜易辰才哭的。
  圣夜了然地点了点头，视线从苏然脸上移开，望向远处，语气清淡地说道，“嗯，我知道了，Z国也有句话叫每逢佳节倍思亲的，所以我能够理解你现在的情绪。
  就像我现在这样，我也是会想干爹，只不过我是个大男人，要是哭出来的话，就会丢脸了，才忍住没哭的。”
  “嗯，是吧，人都会这样的吧。”苏然茫然地顺着圣夜的方向看过去。
  或许是因为有了圣夜的陪伴，有了这么一句文绉绉的还不算安慰的安慰，她的心也没这么难受了。
  她的视线又转移到眼前的花海上，说道，“看来我还是不适合在这修剪花草了，赶明儿还是找个专家过来做吧。”
  说完，她慢慢地站了起来，脸上的泪痕在说话的空隙之间，已经干掉了不少。
  “我们回去继续看春晚吧。”
  心情不好的事，看点搞笑的事，大概就会把心里的烦心事忘掉了。
  ……
  过了大年初一之后，剩下的日子会过得特别地快，七天的春节假期，像是眨眼间就结束了一般。
  在春节里玩欢了的人，也都陆陆续续地回去上班了。
  就连在夏家别墅里面的人，工作也开始进入了正道。
  在七天的春节假期里面，颜易辰并没有再表现出什么异样，夏安怡和他背后的人似乎也渐渐地放下心来，开始实施他们最初的计划。
  初八的早上，颜易辰用完早餐之后，习惯性地要抽一根烟，他从衣服口袋里面，把烟盒掏出来，打开，看到里面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他的眉心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便把烟盒放到了餐桌上。
  他的身体离开餐椅，走向客厅，客厅茶几下面的柜子里还有一条备用的烟的。
  夏安怡看到颜易辰拿出茶几下面的烟，嘴角勾了勾，眼眸底下闪过一丝得意的光芒。
  只要加上那些东西，颜易辰就真的完完全全地属于她的了。
  颜易辰从烟盒里面把烟倒出来了一根，盯着上面的烟看了一会，眼神有些深思，随后又似若无其事一般，拿着打火机，把烟点燃。
  他另一只没有拿烟的手，拿起了茶几上放着的手机，朝着洗手间的位置走过去。
  夏安怡走到演颜易辰刚才做过的地方，贪婪地闻着空气中残留的烟味，眼神渐渐变得涣散，迷离，她走路的时候，步伐东倒西歪的，就像是喝醉酒的人一样。
  要是跟过去一样的话，当她进入现在这个状态的时候，她应该要去房间里面躲起来的。
  只是这一次，她再也不用去躲了，也不用担心会因此被颜易辰发现了她的秘密。
  相反的，她以后可以在别墅里面光明正大地和颜易辰一起做着那些事情。
  她步伐不稳地走到沙发旁，身体一歪，朝着沙发倒过去，她的眼前仿佛出现了颜易辰的身影，他在朝着她招手，他想要吻她。
  又过了一会，她又看到了一大群朝着她围过来，他们手上拿着摄像机，拿着手机，拿着话筒，还又拿着本子的。
  有人在采访她，有人在找她签名，有人在找她拍照。
  场景又发生了变换，她看到苏然衣衫破烂地出现在街头，甚至还在垃圾桶里面翻找食物。
  夏安怡脸上扬起了大大的笑容，随后爆发出一阵“哈哈哈哈”幸灾乐祸的笑声。
  颜易辰在洗手间里面，打湿了一条毛巾，捂着嘴巴，把烟头放到马桶的水箱盖子上面，把窗户打开了一条缝隙。
  然后找了个离马桶最远，而窗外又没法观察到的位置，在湿毛巾掩捂下的鼻子，终于憋不住气，大大地呼吸了一口。
  角落里面，烟雾已经淡了许多，再加上窗外阵阵清风吹进来，又冲淡了不少。
  颜易辰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过了一会，烟雾烧尽，为了防止水箱盖子上会留下香烟的痕迹，颜易辰捂着鼻子，再一次憋住气，走过去，把香烟掐灭，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