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朝朝暮暮
作者:减佳colo      更新:2021-03-15 21:45      字数:2104
  尚修如今也是无能为力,皇帝震怒的时候就是他不说话的时候,而且平静就表明怒气的程度就越深。
  距离华雒不见已经三天了,与她一起消失的还有住在大燕皇宫已经二十三年的秦墨。
  在陛下心里,肯定把他们定义为私奔了。
  可,尚修打开手里的纸条,上面赫然写着,
  “奴欲得福瑞,救奴弟补石,拜别陛下,愿陛下长命百岁,安康福朗。”
  笔锋犀利,应该是秦墨代笔。
  上面密密麻麻的褶皱,都是皇帝一点一点揉卷,又一寸一寸捋平的。
  如此十来遍才闭上眼睛扔掉。许是心中烦躁,本来要扔到炭火里的纸条竟然落地时还离得很远。
  尚修捡了起来,趁着皇帝不注意塞到了袖子里。
  陛下不知道吗?陛下只是不愿意相信,不管华雒姑娘因为什么逃走,她终究还是离开了皇帝的眼皮子底下。
  也许把这场离开定义为私奔,陛下还能把所有责任归咎于秦墨身上,然而如果是华雒自己要走,那就是皇帝自己的问题了。
  可陛下怎么会承认是因为自己…
  哎,尚修在心里叹了口气,秦墨世子也真是大胆,跟着华雒胡闹,楼兰城可是在沙漠中存在着的,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啊!
  此时他还不知道他口中的华雒和秦墨还没出去龙京。
  就在皇宫旁边的一条小巷子里,华雒正穿着素色衣衫,如普通妇人般提着篮子回家。
  那个黛砖青瓦的小院子,里面就是钦慕已久的人,是笑起来像三月春风的秦墨,桃花眼里是永远不会凋零的花,每每遇见,总是香气扑鼻。
  华雒知道皇帝不会出来找的,他心里想的肯定是,走吧,所有人都走了才好,就剩我一个人。
  但肯定也把城防部署的滴水不漏,等他们上钩。
  赵嵩就是这么纠结的一个人,处理黄河时,靖月皇可是杀伐果断,毫不犹豫,可偏偏是作为儿子,作为爱人,作为朋友的赵嵩,他是永远不会去挽留的。
  却还偏偏有着最浓厚的控制欲,一旦感觉受到抛弃,受到伤害,就会固步自封,自我否定。
  华雒就是无耻地利用了这一点,才能争取到逃跑时间,一旦皇帝从闷气中缓过来了,他一定会调动所有力量,先去城中搜索,那时城门把守松了,华雒就和秦墨扮成普通夫妻的模样出去,从此天高海阔,无人可寻。
  就算那时候皇帝给远在边疆的狄将军写信,补石也已经从大军中逃出来了,到时候再说和公主的事。
  其实华雒也不想补石和畴言在一起的,就算公主对身份地位毫无芥蒂,也不代表他们二人是真正的锦绣姻缘。
  皇帝说的对,一个奴隶出身的妃子,只要不生下龙脉,对大局自然无关紧要,但一个奴隶出身的驸马可是会遭到无穷无尽的鄙视的,到时候就算公主再喜欢维护补石,也受不了这样的谩骂和侮辱。
  在这样的环境下,爱情,又能坚强到哪里去呢?
  华雒抬头望天,天上灰蒙蒙一片,看起来又像是要下雪的样子,之前三天三夜的大雪把所有的足迹都给掩盖,这一次呢…
  会掩盖住最红的鲜血吗?
  摇了摇头,推开门走了进去。
  院子里小的很,是秦墨偶尔出宫去铃木堂诊病时住的后院,皇帝不会动积德行善的医家,更是自负,不屑于去揣测,当然也不会知道。
  白雪被扫作一团,在被薄薄一层冰霜覆盖着的青石板上,一把棕色藤椅覆着一层羊皮裘,上面坐着的是正在磨药的秦墨,专注的眉眼,像极了慈陵宫里的梅花。
  脑子里突然浮现出另一双眼睛,古潭黑眸,常常平静无波,有时情动起来,里面泛起阵阵涟漪…
  华雒吃了一惊,为什么会想到他…连忙摇了摇头,笑着走上前。
  “今天我买了鲍菇,还有肉片,我试着炒炒,君若吃了不好,可不许笑话我。”
  秦墨抬起头,华雒一身素蓝色的衣服,头上绑着一条扎带,长长的带尾搭在肩膀上,落在胸前,质朴间更显端庄,青丝用最简单的木钗扎起来,双颊泛红,面容含春。
  也笑着回她:“不会,做吧,阿雒做成什么样我都会吃的。”
  自从准备出宫的时候,就已经决定此生相伴,又怎么会在意粗茶淡饭是不是味道欠佳。
  华雒,我可是为了你,放弃了整个楼兰城…
  你可不要辜负我…
  鲍菇洗净撕碎,切姜蒜成末,胡萝卜成片,肉切条腌制,此时鲍菇放入锅中,焯熟后捞出沥干,再倒油烧热,把原料倒入翻炒,很快,一盘鲍菇炒肉就做好了。
  秦墨放下草药,洗了洗手,然后动筷子夹了一块放入嘴里。
  “怎么样?”
  语气充满了期待,毕竟在安宁王府没有资格做菜,而小花莲藕需要的时间久,华雒常常被派去烟雾缭绕的厨房看着锅子,一来二去竟学会了,这也是唯一会做的饭。
  秦墨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只是低着头配着米饭吃了起来。
  华雒也坐下来,刚夹第一口就感觉不对,咸味逐渐反了上来,华雒赶紧吐掉,也把面前的鲍菇炒肉拿远了,“太咸了吃不出来吗?”
  “你做的都好吃,快拿过来。”秦墨一起身就拿过来了,坐下来接着吃。
  华雒却微微一愣,那一瞬间她想起了那天抢做坏了的小花莲藕吃的赵嵩,不同的是秦墨是不着声色,赵嵩是死皮赖脸。
  那天的赵嵩,也是非要吃,拦都拦不住,华雒问他为什么,他只是说是个遗憾。
  后来赵嵩问她:“你会离开我吗?”
  华雒只是模棱两可地回答:“陛下永远是奴的天子。”
  是那时候就知道,还是本来就没爱过?
  天子…真的意味太多了…
  不知不觉中红了眼眶,秦墨还以为是风吹的,把门关上,又把炭火蹿旺,见她愈演愈烈,眼泪都滴下来,才心疼地抱住她的肩膀,轻声安慰:
  “真的是阿雒做什么我都吃,我喜味重,这,这正好对我口味,阿雒不难过,不难过…”
  风吹猛了,梅花落了几朵,点缀在皑皑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