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一次前代神女外出的时候曾路过一个被战火蹂躏的村落，捡到了几个失去了家庭的孤儿，小清雅和小百合便在其中，于是前代神女将她们带回了蛮荒。”
  “根据木门的门规，进入木门后达到八岁的年纪后必须经过一场天赋测试，用来分配弟子，天赋强的便留在圣城跟随专人学习武术和知识，天赋差的便被分配到蛮荒各地，由当地的分殿进行培养。”
  “小清雅和小百合都很幸运地分配到了木门内门，因为历代神女都要由当代神女从内门中选出。”
  “当时小清雅的天赋其实并不好，在那一届的见习弟子中只是垫底，相反的是，小百合的医学天赋特别高，在成为见习弟子的第一个月便通过了正式弟子的考核，当时的神女都被惊动，破例让小百合跟随她学习了一个月。”
  “当时所有人都认为如此得神女宠爱的小百合会成为下一代神女，而那时的小清雅还在见习弟子中挣扎，可以说一个天、一个地。但就是这样的两人，却成了好朋友，老夫都觉得惊奇。”
  “那为何后来小百合和清雅形同陌路呢？”程杰有些不解，按理说，自己的好友成为神女应该开心才是。
  “唉……”提起此事，袁天禄也觉得头疼。
  “后来，神女做好了收徒的准备，为了确保公平，这其中有一个推荐名额，就是在神女选好了自己中意的弟子后，作为守护者一脉首领的老夫和作为神女庙神女意志代言人的大主教各推荐一名备选弟子，以这三人进行最后的考核，让神女来选择谁将成为下一代神女。”
  “您不会推荐的清雅吧？”程杰有些恍然，但袁天禄却说出了更让程杰吃惊的话。
  “大主教和老夫都推荐的小清雅。”看着程杰震惊的面庞，袁天禄不由得苦笑，还记得当初他得知大主教也中意小清雅时，他的惊讶并不比程杰差。
  大主教何许人？那可是神女意志的代言人，大多数时候都和神女一条心，为了木门忠心耿耿，将自己的青春和热血都完全奉献给木门，可以说，大主教这个位置不是谁都能做的！
  更何况现在的大主教已经活了近八千年，历经三代神女，还是他的前辈。什么样的风浪没经历过，什么样的天骄没见识过，却在那次推荐名额中和他一样推荐了资质平庸的木清雅。
  “神女自然是中意小百合的，但是我和大主教联名推荐了同一个人不得不让神女犹豫了。你可能不知道，当时小百合在门派中呼声很高，她天资无双，可以说比前代神女还有灵性，拥护者在木门三大机构中比比皆是，如果强行将神女人选改为小清雅的话很可能会导致门派动荡。”
  “难道小百合是因为神女之位落选而……”程杰没有说完，他不相信，他实在无法相信一个专注的人会如此贪恋权位！
  袁天禄没有回答程杰，而是说道：“结果你也知道了，最终前代神女还是选择了小清雅，我还记得神女在下定决心的当天对老夫和大主教说过一句话：‘清雅这孩子很有魅力，你们的眼光不错。’”
  说到这里，袁天禄露出了一丝笑意。
  “你也不相信小百合会是怨恨他人的人吧？但是老夫却听过传言，在小清雅被确定为下一代神女后，小百合曾经找过小清雅几次，劝她放弃成为神女。”
  “这……”程杰有些挫败，他无法形容心中的感觉，明明一开始他还很敬佩小百合的为人，那种坚守，那份坚持，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无果后，小百合便销声匿迹了，几年没有踏出她的院子一步，后来木门派遣医师去苍穹帝城驻守，她便借着这个机会离开了蛮荒，算下来，也有两百余年了……”
  程杰无力地垂下了肩膀，被欺骗后的失落无法掩饰。
  “那您和大主教前辈当初为何要推荐清雅呢？”程杰的声音都在颤抖。
  “大主教为何如此老夫不知道，但老夫的理由只有一个：小清雅她，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孩子。”
  袁天禄的话让程杰一愣，他没有想到这位手眼通天的大前辈对清雅的评价竟然如此高。
  此时仿佛有一道破晓的光穿透了程杰的内心，击散了程杰心中的阴霾，豁然开朗。
  程杰抱拳说道：“既然清雅如此有魅力，晚辈不相信能与她成为好友的小百合会是心胸狭隘之辈！晚辈告退了！”
  看着程杰匆匆离去，袁天禄微微一笑：“对一个刚刚认识的人都能如此信赖，程小子，这既是你的优点，也是你的弱点啊……”
  离开袁天禄的住处，此时程杰的心中只有为小百合鸣不平的决心！
  哪怕小百合对他冷言冷语，哪怕小百合对他百般刁难，但是她的心是不会欺骗自己的，程杰能感觉得到，小百合认真的专注，一个能为他人默默付出的人又怎会是权欲熏心之徒！
  沿着熟悉的路途来到百合医馆，此时的队伍依旧没有减少，甚至比程杰一开始排的队还要长。
  但是，这些都无法阻止程杰的决心，这不光是关系到小百合的名声，更关系到程杰自己，他要证明他的感觉是对的！
  空气中冰暗属性星辉逐渐浓郁，夜逐渐地深了，这时也没有多少排队的人了，程杰索性让身后的人先行看病，自己就在最后默默等待。
  直到最后一个病人离去，程杰才走向小百合。
  “今天不看病了，医馆打烊了，明天请早吧。”小百合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程杰不由得绝倒：喂喂，我和你有仇么，我就这么让你讨厌么，是不是过分了！
  看着一旁脸色阴晴不定的程杰，小百合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收拾好桌上的东西后，小百合就要往里屋走。
  打开门，在踏进去的一瞬间突然说道：“有事的话就进来说吧。”
  说罢，小百合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里屋，不再理会程杰。
  “你说什么？”突然得到小百合的允许，程杰有些猝不及防，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没有回答，但是没有关上的门却回答了程杰。
  松了口气，被小百合折腾不轻的程杰擦了擦额头走进了里屋。
  来到里屋，程杰不由得觉得有些新奇，好奇的打量着四周。
  首当其冲的便是正中的石桌，上面摆满了各色药材，一看便知是小百合平时工作的地方。
  其次是墙脚坛坛罐罐整齐地排列的药材，周围还有许多散乱摆放的盆栽，其中种植着各色奇形怪状的植物。
  其中一盆内，一株白里透红的花苞祥和地散发着淡淡地光芒，沁人心脾的香味让程杰不由得想伸手摸向花苞的嫩叶。
  “那是化血菊，被它花苞里的蕊咬上一口会在十二个时辰内全身融成血液而亡，无药可解。”
  淡淡地声音却说出了最恐怖的事实，程杰不由得缩回手，后退几步，脊背发凉：“你就不能早点说，万一我死掉怎么办……”
  “首先，你没有问我，其次，不要再后退了，碰到了你身后的那株斑纹水仙的话，三天内，你的身体会长满漆黑的斑块，随后斑块上皮肤的毛孔会极速扩大，再之后每一块斑块上都会长出一株新鲜的斑纹水仙，最后，你就挂掉了。”
  卧槽！程杰心里简直日了狗，死倒是不可怕，可怕的是死状极其恐怖，只要一想起身后微微荡漾的水仙是从尸体中长出来的，程杰就一阵鸡皮疙瘩。
  看着一脸惊恐不敢乱动的程杰，小百合微微一笑：“最后，你想的没错，这里的所有植物都很危险，最好不要乱动。”
  我总算明白这帮猛男为什么这么怕小百合了……如果说清雅能御天下万虫，那这个小百合就是养天下万草，这个世界学医的都这么恐怖么！
  此刻程杰意识到了，眼前的小百合也是个医痴，和自家清雅一个样子，只不过一个是喜欢虫子，一个喜欢植物。
  能与这么多恐怖植物共居一室，不是真爱的话……不！就算是真爱也没有这么变态吧！
  此时小百合宛如植物女皇一般坐在王座上巡视着自己培养的植物，看着长势喜人的一株株，她已经露出了陶醉的神色，完全忽略了一旁的程杰。
  看着处于陶醉在自己世界的小百合，程杰阵阵无语。
  没错，那种表情，那种神色，就和清雅曾经和自己讲述虫子的生活习性一模一样。
  小心翼翼地看看这株，又瞧瞧那株，程杰不由得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花不可貌相，越美丽的植物越危险！
  突然，小百合的表情变了，程杰顺着小百合的目光望去，发现一株形似海棠的植物正散发着灰紫色的气体。
  小百合来到药罐前，取出一些猩红液体在杯中，又拿出几样药材，放入杯中后点燃小火，待到杯中散发出恶臭的味道后，才点了点头，将恶臭液体倒入海棠植物的土壤里。
  程杰捂着鼻子，不明白小百合这是在做什么，然而，就在恶臭液体注入的一瞬间，所有的液体仿佛有怪力拉扯一般迅速融入土壤，而海棠植物也停止排放灰紫色气体，开始像其他植物一样散发着好看的光泽。
  “这是梦幻海棠，我刚刚配置的液体是潇洒液，每天都要为她灌溉潇洒液，不然这孩子便会排放致幻气体，也就是刚刚的灰紫色气体，这种气体具有强烈的致幻作用而且会让人产生依赖，吸食过多的话，死的应该会很安详吧。”
  喂喂，事关性命，你这么随意的语气是闹哪样啊！程杰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这玩意有点像毒品啊……”脑中回忆着小百合的介绍，程杰不由自主地说道。
  “毒品么？”小百合琢磨了一下，拍手说道：“好名字，那以后用致幻气体制成的粉尘就叫这个名字了！”
  ……
  ……
  ……
  好想吐槽制造毒品是犯法的啊啊啊！但是这个世界好像还没有毒品这种概念啊！这微妙的不和谐感是肿么一回事！
  程杰有些抓狂，因为他可是知道毒品带给人们的是什么！
  “小百合，你刚刚说的粉尘是会给他人带来不幸的，你知道么？”程杰沉声说道，事关原则，他不可能沉默。
  “我是医师，当然知道。”小百合淡淡地说道，“所以这孩子会在我的手里，你要知道，这里最流行的疾病是魔气侵蚀，当一个人受魔气侵蚀过于严重时神智会崩溃，成为只会杀戮的行尸走肉。魔气侵蚀严重的士兵在接受治疗时根本坚持不下来，途中就会神智崩溃，再也无法挽救。”
  小百合的神色逐渐凝重：“你不会懂的，我来到这里第一个治死的人，是我亲手杀死的。”
  听了此话，程杰震惊的看着小百合，等待着她继续说下去。
  提及往事，小百合神色中流露出一丝痛苦：“当时那个人在我治疗他的途中自知无法坚持下来，便哭喊着让我杀死他，那景象，是我这辈子都忘不了的……”
  小百合轻轻抚摸着梦幻海棠，神色凄然，嘴唇都在颤抖着：“我可是医师啊，竟然逼着病人让我杀死他……”
  “后来我便找到了这孩子，用致幻气体制作成的粉末经过我的调配后可以减少那些神志即将崩溃的人的痛苦，让他们坚持下来，让他们活下来……”
  “我当然知道这种粉末会让人上瘾，不过我已经将这种瘾调和到最低。”
  说到这里小百合微微一笑，既有一丝苦涩，又有一丝无奈：“所谓医师，不就是要用希望回应那些渴望生命的眼神，带给人们幸福么？”
  程杰呆了，喉咙哽住了，那一瞬的风华，有着说不出的韵味，如天使的羽毛降临人间，仿佛这世界的一切黑暗，都不再恐怖了。
  许久，程杰才回过神来，发现小百合正冷冷地看着自己，顿时有些尴尬。
  “作为男士，一直盯着女士看是十分失礼的事情。”
  冰冷的话语直击程杰的内心，无话可说。
  “抱歉，小百合，刚刚在想些事情，有些走神，真的很抱歉。”程杰歉意地说道。
  “我接受你的道歉。”缓缓走回座位坐下，小百合问道：“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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