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龙王之死
作者:梦持灬      更新:2021-03-16 00:48      字数:2846
  此时龙子龙孙与那鱼鲫蟹士正欢笑谈此事未毕,只听得半空中叫:“泾河龙王接旨。”众抬头上看,是一个金衣力士,手擎玉帝敕旨,径投水府而来。慌得龙王整衣端肃,焚香接了旨。
  金衣力士回空而去。龙王谢恩,拆封看时,上写着:“敕命八河总,驱雷掣电行;明朝施雨泽,普济长安城。”
  旨意上时辰数目,与那先生判断者毫发不差,唬得那龙王魂飞魄散。
  少顷苏醒,对众水族曰:“尘世上有此灵人!真个是能通天彻地,却不输与他呵!”
  鲥军师心中暗道,果然是神通广大,连玉帝都出面帮忙了,看来这个泾河龙王是做到头了,遂上前奏云:“大王放心。要赢他有何难处?臣有小计,管教灭那厮的口嘴。”
  龙王问计,军师道:“行雨差了时辰,少些点数,就是那厮断卦不准,怕不赢他?那时捽碎招牌,赶他跑路,果何难也?”
  龙王心中暗想,行雨之事虽有玉帝旨意,然一般不会有其他人监管,他如果稍微改动一下,玉帝亦未必会管此等微末小事。思前想后,遂依他所奏,果不再担忧。
  至次日,点札风伯、雷公、云童、电母,直至长安城九霄空上。
  他挨到那巳时方布云,午时发雷,未时落雨,申时雨止,却只得三尺零四十点,改了他一个时辰,克了他三寸八点,雨后发放众将班师。
  他又按落云头,还变作白衣秀士,到那西门里大街上,撞入袁守诚卦铺,不容分说,就把他招牌、笔、砚等一齐捽碎。
  那先生坐在椅上,公然不动。
  这龙王又轮起门板便打、骂道:“这妄言祸福的妖人,擅惑众心的泼汉!你卦又不灵,言又狂谬!说今日下雨的时辰点数俱不相对,你还危然高坐,趁早去,饶你死罪!”这是兴师问罪来了。
  守诚犹公然不惧分毫,仰面朝天冷笑道:“我不怕!我不怕!我无死罪,只怕你倒有个死罪哩!别人好瞒,只是难瞒我也。我认得你,你不是秀士,乃是泾河龙王。你违了玉帝敕旨,改了时辰,克了点数,犯了天条。你在那剐龙台上,恐难免一刀,你还在此骂我?”
  龙王见说,心惊胆战,毛骨悚然。这事说小则小,说大也大。就下雨而言,差了点时辰点数,没人追究,其实也不影响结果。
  若有人非要执着此点不放,将小事闹大,闹至玉帝跟前,后果就十分严重了。
  这是何意?朕的圣旨你的敢改动,意欲何为?到时候判个欺君之罪,这泾河龙王自然是死定了。
  那龙王思前想后,急丢了门板,整衣伏礼,向先生跪下道:“先生休怪。前言戏之耳,岂知弄假成真,果然违犯天条,奈何?望先生救我一救!不然,我死也不放你。”
  这人果然色厉内茬,经不得吓,被袁守诚一吓,就什么都抖了出来。
  袁守诚心中暗笑,道:“我救你不得,只是指条生路与你投生便了。”这里袁守诚也说了大实话,这泾河龙王是死定了,谁也救不得。不为下雨之事,只为触了玉帝的逆麟。
  这泾河龙王一来包庇龙族,隐迹于此,此举暗藏祸心,二来公然违抗玉帝圣旨,纵上八洞诸仙出面,也保不住他的命。
  既然死路一条,所能做的,只是指条路投生罢了。
  龙王心中慌张,问道:“愿求指教。”
  袁守诚道:“你明日午时三刻,该赴人曹官魏征处听斩。你果要性命,须当急急去告当今唐太宗皇帝方好。那魏征是唐王驾下的丞相,若是讨他个人情,方保无事。”
  龙王疑惑道:“小龙犯的是天条,与凡人天子何干?更况是玉帝的旨意,那魏征身为人曹官,安敢私下抗旨?”事关自己生死,这龙王反而不敢糊涂了。
  袁守诚叹道:“你的性命已救不得,唯有谋来生之路矣。此举可让唐大宗欠你一个人情,于来生有莫大好处。”
  龙王却是不信,道:“先生之言,小龙实不敢苟同。若投胎转世,此世恩宠便烟消云散,这事事及地府六道轮回,他一凡人天子,于我有何好处?”
  袁守诚见他死前一点本性灵明,思路亦清晰许多,不好再糊弄,只好坦言道:“这事菩萨自有安排,你也休得再问,到时你至阴曹地府,可直接问幽冥教主,便知此言虚实。何去何从,你自己决定吧。”
  龙王闻言,拜辞含泪而去,似乎相信了袁守诚之言,反正是就缠着李世民,对他来说也并非难事,试一试也无妨。
  不觉红日西沉,太阴星上,但见:烟凝山紫归鸦倦,远路行人投旅店。月移花影上栏杆,不觉深沉夜已半。
  这泾河龙王也不回水府,只在空中,等到子时前后,收了云头,敛了雾角,径来皇宫门首。
  此时唐王正梦出宫门之外,步月花阴,忽然龙王变作人相,上前跪拜。口叫“陛下,救我!救我!”
  太宗道:“你是何人?朕当救你。”
  龙王道:“陛下是真龙,臣是业龙。臣因犯了天条,该陛下贤臣人曹官魏征处斩,故来拜求,望陛下救我一救!”
  因在梦中,太宗亦甚懵懂,模糊道:“既是魏征处斩,朕可以救你。你放心前去。”龙王欢喜,叩谢而去。
  却说那太宗梦醒后,念念在心,只记得是魏征要处决那龙王,只要令其不得身动即可。遂召魏征上朝,先议论安邦之策,定国之谋。
  将近巳末午初时候,却命宫人取过大棋来,“朕与贤卿对弈一局。”欲据此拖住魏征。
  众嫔妃随取棋枰,铺设御案。魏征谢了恩,即与唐王对弈,似乎并无心事。
  君臣两个对弈此棋,正下到午时三刻,一盘残局未终,魏征忽然踏伏在案边,鼾鼾盹睡。
  太宗笑曰:“贤卿真是匡扶社稷之心劳,创立江山之力倦,所以不觉盹睡。”
  太宗任他睡着,更不呼唤,不多时,魏征醒来,俯伏在地道:“臣该万死!臣该万死!却才晕困,不知所为,望陛下赦臣慢君之罪。”
  太宗道:“卿有何慢罪?且起来,拂退残棋,与卿从新更着。”魏征谢了恩,却才拈子在手,只听得朝门外大呼小叫。
  原来是秦叔宝、徐茂功等,将着一个血淋的龙头,掷在帝前,启奏道:“陛下,海浅河枯曾有见,这般异事却无闻。”太宗与魏征起身道:“此物何来?”
  叔宝、茂功道:“千步廊南,十字街头,云端里落下这颗龙头,微臣不敢不奏。”龙王人头,自是物证也。
  唐王惊问魏征:“此是何说?”
  魏征转身叩头道:“是臣才一梦斩的。”
  唐王闻言,大惊道:“贤卿盹睡之时,又不曾见动身动手,又无刀剑,如何却斩此龙?”
  魏征奏道:“主公,臣的身在君前,梦离陛下。那条龙,在剐龙台上,被天兵将绑缚其中。是臣扢扠一声刀过处,龙头因此落虚空。”
  太宗闻言,心中悲喜不一。喜者夸奖魏征好臣,朝中有此豪杰,愁甚江山不稳?悲者谓梦中曾许救龙,不期竟致遭诛。
  只得强打精神,传旨着叔宝将龙头悬挂市曹,晓谕长安黎庶,一壁厢赏了魏征,众官散讫。
  当晚回宫,心中只是忧闷,想那梦中之龙,哭啼啼哀告求生,岂知无常,难免此患。思念多时,渐觉神魂倦怠,身体不安。
  当夜二更时分,只听得宫门外有号泣之声,太宗愈加惊恐。正朦胧睡间,又见那泾河龙王,手提着一颗血淋淋的首级,高叫:“唐太宗!还我命来!还我命来!你昨夜满口许诺救我,怎么天明时反宣人曹官来斩我?你出来,你出来!我与你到阎君处折辨折辨!”
  龙王只是扯住太宗,再三嚷闹不放,太宗箝口难言,只挣得汗流遍体。
  正在那难分难解之时,只见正南上香云缭绕,彩雾飘飘,有一个女真人上前,将杨柳枝用手一摆,那没头的龙,悲悲啼啼,径往西北而去。
  原来这是观音菩萨,领佛旨上东土寻取经人,此住长安城都土地庙里,夜闻鬼泣神号,特来喝退业龙,救脱皇帝。那龙径到阴司地狱具告不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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