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陈玄奘
作者:梦持灬      更新:2021-03-16 00:48      字数:3469
  却说太宗病逝,文武百官保着东宫太子,皇后妃嫔等殿上举哀,一壁厢议传哀诏,欲商议后事,被魏征拦了下来,言太宗自当还阳。
  众皆不信,正争议间,猛听见棺中连连响动,众人大惊,以为闹鬼,魏征即唤人取械开棺,果见太宗猛然坐了起来,不停喘着气,断断续续。
  魏征急着太医院进安神定魄汤药,又安排粥膳。连服一二次,方才反本还原,知得人事。魏正本是修行中人,这等事应付起来自了如指掌。
  太宗自服了安神定魄之剂,连进了数次粥汤,被众臣扶入寝室,一夜稳睡,保养精神,直至天明方起,精神十足。
  回想起地狱之行,仍觉头皮发麻。然他非一般人,细想前后之事,只觉并非那么简单。
  十殿阎王用三曹对案的理由请他游历地府,这理由看似堂皇,实际却经不起推敲,案主早已不在,轮回投胎去了。既然原告都没有了,还对什么案?
  且十王似乎也并非真心一定要查明此案不可,只三言两语便已一锤定音,生死薄上早注明那泾河龙王死于魏征之手,没他唐太宗什么事。
  这样一来,就十分奇怪了,十王明目张胆招他到地府去,究竟有何目的呢?
  他又从头梳理了一遍,事情的起因是龙王梦中求救,继而是魏征梦中斩龙。这龙王所犯何事,竟被天庭判处了极刑?
  这件事不属他管理的范畴,他想查也无从下手。
  事情的经过就是让他见识了地狱的惨淡,还见识了许多枉死的亡魂,甚至见到了被他玄武门之变诛杀的两位兄长及父主李渊。
  之前对这些事情不甚了解,以为信则有,不信则无。如今却是证据确凿了。
  一行历经鬼门关,森罗殿,尸山血海十八层地狱,奈河桥,枉死城等,确是让他心惊胆战,三魂丢了七魄。
  事情的结果是经六道轮回还阳,判官嘱他做个水陆大会,超渡亡魂。
  他思前想后,忽眉毛一挑,目中精光一现。他清楚记得判官送他走的是超生贵道门,崔判官曾言,‘尽忠的走超生贵道’,他乃人间天子,向谁尽忠?
  又想起十王索要南瓜,南瓜者,南面称孤也。
  太宗脸上闪过狠色,微微一笑,自言自语道:“这是威胁朕啊。”
  能排除万难坐上皇帝宝座的,当不是蠢钝之辈,自然深谙权术之道,此中并无仙凡之分。在此道上,许多神仙亦及不上朝堂之辈。
  若是太宗,太祖之类带个‘太’字的,更是八面玲珑,杀伐果敢的人物。
  然而对手不是凡人,这让他无处下手,他思虑良久,确是别无他法,遂叹了口气,且寻人送上南瓜,想办法打探些消息来吧。
  太宗即更衣上朝,朝臣问及,太宗敞言告之,群臣听了大喜,朝上称贺,编行传报,搞得举国皆知。
  这就是太宗自保的手段了,这事捅了出去,搞得人尽皆知,十王若想故技重施,想必也不得不顾及天下悠悠之口。
  一壁厢传旨大赦天下,又出恤孤榜文,又查宫中老幼彩女共有三千人,出旨配军,自此,内外俱善。
  一壁厢又出招贤榜,招人进瓜果到阴司里去;一壁厢将宝藏库金银一库,差鄂国公胡敬德上河南开封府,访相良还债。
  太宗一出手,条条政策快,准,狠,他既已理清了事情的本质,行事自然章法不乱。
  榜张数日,有一赴命进瓜果的贤者,本是均州人,姓刘名全,家有万贯之资。
  只因妻李翠莲在门首拔金钗斋僧,刘全骂了他几句,说他不遵妇道,擅出闺门。李氏忍气不过,自缢而死。撇下一双儿女年幼,昼夜悲啼。
  刘全又不忍见,无奈,遂舍了性命,弃了家缘,撇了儿女,情愿以死进瓜,将皇榜揭了,来见唐王。
  太宗听禀后,心中一阵无语,差点要骂娘。这对夫妇行事根本不能与常理揣度,能嗅到一丝类似于阴谋的气息。
  既有万贯之资,何故要拔金钗斋僧?丈夫骂了几句,妻子就寻死,这算一绝。
  更绝的是这刘全见妻子身亡,遗留一双年幼儿女,竟然弃了万贯家财,不顾儿女,情愿以死进瓜,留下儿女无依无靠。这哪里是正常的事情?
  斋僧?水陆大会?超渡亡魂?
  这个僧人看来是地府那边的接头人了?刘全夫妇从容赴难,该是得到了某种保障,否则哪敢说死就死,蝼蚁都尚且偷生,更别说人了,他绝不信世上有此等轻生之人。
  太宗压下心中疑虑,传旨意,教他去金亭馆里,头顶一对南瓜,袖带黄钱,口噙药物,服毒而死。
  后来的事情却让太宗哑口无语,心中惊悚。那服毒的刘全果然也还了阳,而他御妹的阳身却被那李翠莲的魂魄占据了。
  太宗亲口查问刘全,得知这事经十王亲手运作,忙将御妹的妆奁、衣物、首饰,尽赏赐了刘全,就如陪嫁一般,又赐与他永免差徭的御旨,着他带领御妹回去。
  这一次,太宗是彻底害怕了,他以为以天下悠悠之口,能止住十王的毒手,却不想还有借尸还魂这一招。
  若有朝一日,他的魂魄被勾去阴遭地府,阳身却被另人之魄占据,代行其事,凡人愚钝,谁能分辨出来?此事想想亦觉惊肉跳。
  刚巧见尉迟公差人回奏,言相良不肯受金银,即传旨教胡敬德将金银与他修理寺院,起盖生祠,请僧作善,就当还他一般。
  尉迟公领旨筹建,兴工盖寺,名“敕建相国寺”。左有相公相婆的生祠,镌碑刻石,上写着“尉迟公监造”,即今大相国寺是也。
  工完回奏,太宗甚喜,乘机出榜招僧,修建水陆大会,超度冥府孤魂。
  判官的叮嘱犹在耳边,太宗哪敢有一刻怠慢。
  榜行天下,着各处官员推选有道的高僧,上长安做会。那消个月之期,天下多僧俱到。
  唐王传旨,着太史丞傅奕选举高僧,修建佛事。傅奕闻旨,即上疏止浮图,以言无佛。
  表曰:“西域之法,无君臣父子,以三途六道,蒙诱愚蠢,追既往之罪,窥将来之福,口诵梵言,以图偷免。且生死寿夭,本诸自然;刑德威福,系之人主。今闻俗徒矫托,皆云由佛。自五帝三王,未有佛法,君明臣忠,年祚长久。至汉明帝始立胡神,然惟西域桑门,自传其教,实乃夷犯中国,不足为信。”太宗闻言,遂将此表掷付群臣议之。
  笑话,太宗却是在梦中亲眼过见菩萨的,而且还亲身经历了十八层地狱,经六道还阳,此事历历在目,哪里有假?
  但他不是独断专行之人,至少表面如此,所以他于早朝将此事付群臣讨论,亦好乘机表态也。
  时有宰相萧瑀,出班俯囟奏曰:“佛法兴自屡朝,弘善遏恶,冥助国家,理无废弃。佛,圣人也。非圣者无法,请置严刑。”
  傅奕与萧瑀论辨,言礼本于事亲事君,而佛背亲出家,以匹夫抗天子,以继体悖所亲,萧瑀不生于空桑,乃遵无父之教,正所谓非孝者无亲。
  萧瑀但合掌曰:“地狱之设,正为是人。”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太宗一阵心惊肉跳,回想地狱一幕幕凶险之象,更兼璀判官的忠告历历在耳,哪里坐得住,即召太仆卿张道源、中书令张士衡,问佛事营福,其应何如。
  二臣见太宗认真,心中也不敢存微议,即告:“佛在清净仁恕,果正佛空。周武帝以三教分次:大慧禅师有赞幽远,历众供养而无不显;五祖投胎,达摩现象。自古以来,皆云三教至尊而不可毁,不可废。伏乞陛下圣鉴明裁。”
  太宗甚喜,一锤定音道:“卿之言合理。再有所陈者,罪之。”
  遂着魏征与萧瑀、张道源,邀请诸佛,选举一名有大德行者作坛主,设建道场,众皆顿首谢恩而退。自此时出了法律:但有毁僧谤佛者,断其臂。
  这已经是定下刑律了,以法理震慑人心。
  次日,三位朝臣,聚众僧,在那山川坛里,逐一从头查选,内中选得一名有德行的高僧。
  你道他是谁人?灵通本讳号金蝉,只为无心听佛讲,转托尘凡苦受磨,降生世俗遭罗网。投胎落地就逢凶,未出之前临恶党。
  父是海州陈状元,外公总管当朝长。出身命犯落江星,顺水随波逐浪泱。
  海岛金山有大缘,迁安和尚将他养。年方十八认亲娘,特赴京都求外长。总管开山调大军,洪州剿寇诛凶党。
  状元光蕊脱天罗,子父相逢堪贺奖。复谒当今受主恩,凌烟阁上贤名响。恩官不受愿为僧,洪福沙门将道访。小字江流古佛儿,法名唤做陈玄奘。
  当日对众举出玄奘法师。这个人自幼为僧,出娘胎,就持斋受戒。他外公见是当朝一路总管殷开山,他父亲陈光蕊,中状元,官拜文渊殿大学士。一心不爱荣华,只喜修持寂灭。
  查得他根源又好,德行又高。千经万典,无所不通:佛号仙音,无般不会。
  当时三位引至御前,扬尘舞蹈,拜罢奏曰:“臣瑀等蒙圣旨,选得高僧一名陈玄奘。”
  太宗闻其名,思起一宗陈年往事,良久道:“可是学士陈光蕊之儿玄奘否?”
  江流儿叩头曰:“臣正是。”
  太宗喜道:“果然举之不错,诚为有德行有禅心的和尚。朕赐你左僧纲、右僧纲、天下大阐都僧纲之职。”
  玄奘顿首谢恩,受了大阐官爵。又赐五彩织金袈裟一件,毗卢帽一顶。教他用心再拜明僧,排次阇黎班首,书办旨意,前赴化生寺,择定吉日良时,开演经法。
  玄奘再拜领旨而出,遂到化生寺里,聚集多僧,打造禅榻,装修功德,整理音乐。
  选得大小明僧共计一千二百名,分派上中下三堂。诸所佛前,物件皆齐,头头有次。
  选到本年九月初三日,黄道良辰,开启做七七四十九日水陆大会。即具表申奏,太宗及文武国戚皇亲,俱至期赴会,拈香听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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