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章：女娲族
  而他自己，同样也会拼尽全力一战，成败都不重要，他会尽全力保住阿瑶和自己的性命，不论成败，他们都已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接下来，就两袖清风不问世事，去过自己逍遥自在的日子吧。
  “清鸯，看样子师父已经知道了此事，我虽不愿看见曾经并肩作战的伙伴拔刀相向，但也无力阻止，你和我还有师父，我们同样有自己要守护的人，既然无法避免，不如拼死一战。”曲梦瑶望着司宁远眺望天边的模样，只觉他周身的气息都透着孤寂清冷，而她却感到温暖和满足。
  不用多说，她开始懂得了师父的所思所想，也许，这就是爱一个人吧，不用语言，已然心心相印。
  夜风拂面而来，掠过曲梦瑶的脸颊，吹散了她的长发，司宁远身上的月白色长袍也随风飞扬。
  长夜依旧漫长，曲梦瑶说服自己入眠，但几次三番之下，还是失败了。
  她和清鸯一同躺在女娲神庙的空地之上，皆没有睡意，只好背靠着背席地而坐，清鸯扯了扯曲梦瑶的衣裙，坏笑着说道：“阿瑶，你怎么穿了件白裙子，可是为了跟二皇子殿下相配？小丫头年纪轻轻的不学好，尽想些风花雪月的事情，也不知道害臊……”
  曲梦瑶怔怔看着自己身上的白衣，裙裾落在地上，不知在哪里蹭上了一块泥土，脏污的痕迹很是明显，看得人心生别扭。
  她明明没有特意跟师父穿一样的衣裳，但如今看来，她和师父之间，或许也是有那么一点点般配的吧。
  脑海中陡然出现师父的身影，他的洁白外袍，栩栩如生的刺绣花朵，额间垂下的丝丝碎发，高挺的鼻尖，薄薄的总是抿着的唇，还有银光闪闪的青痕剑。师父明明有一张好看的面庞，但她却形容不出那是怎样一副叫她心动不已的容颜，他的面容刻在脑海里，似一抹从容飘过苍穹的云，不知何时走近，不知何时远离，等想起要寻找的时候，却了无踪迹，遍寻不着。
  “师父……”她枕在自己的双膝之上，以一种艰难的姿势环抱着自己，无声地喊了一声，接着，恍然如梦。
  清鸯捂着嘴，惊愕的目光落在曲梦瑶的身后，司宁远正站在门边上，宽大的衣袖漂浮着，似乎藏着数不尽的哀愁。
  “司宁远，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什么？”清鸯不顾身份，朝着司宁远大声斥责。
  司宁远的眼神淡漠地扫过清鸯，他微微扬起嘴角，眼神却依旧冰冷：“我只当你懂事了许多，有了分寸，平日里也学着唤我二皇子殿下，原来，是假装的罢了，一急躁便露出了狐狸尾巴。”
  清鸯紧紧捏住了拳头：“司宁远，你欺人太甚！我和阿瑶尊你敬你，阿瑶更是爱慕于你，但你却在背后偷袭阿瑶，别说什么你是为了阿瑶好，这种自以为是的好，我不稀得要，阿瑶也不会想要的。”
  司宁远抬起长臂，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尊你一声二皇子殿下，是因为我敬佩你在道法之上的造诣，敬你于大是大非面前总是把我们护在身后，但我同样看不起你，看不起你不喜欢梵乐姐还拒绝她的好，看不起你明明知道阿瑶那么喜欢你却学不会尊重她，我且问你一句，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爱，什么是感情，若是你总是那样高高在上的话，注定得不到爱，留不住任何一段感情。”清鸯越说越起劲，激动地连着脸和脖子都红了。
  司宁远静静侧首，心中仿佛有一块海滩巨石被波涛骇浪不断击打席卷，他觉得自己就是那块石头，虽然看似屹立不倒，但每一次浪涛和拍打都真真切切地感到疼痛，一如既往，没有一次例外。
  自负如司宁远，从未觉得自己做错了，他对孤皇风说了那样刺激他的话，同样也是事出有因，但此刻耳边一遍遍掠过清鸯的话，那些看似无理的指责，却从另外一个角度将他的骄傲彻底粉碎，或许，他的小徒弟，他的阿瑶，也是这样想的。
  那恼人的爱啊，有多渴望，便有多痛。司宁远控制住自己不继续想下去，他告诉自己，过去的都已是虚空，天亮之后，将是一场血雨腥风在等着他们。
  若是有机会捡得一条命，他要对把心里的话都对阿瑶说个明白，他爱她，正如她爱慕他，甚至他的爱比她还要多得多……
  彼时的司宁远，从未想过，自己和阿瑶之间会连一个好好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
  东方照例泛起了鱼肚白，太阳照常升起，不论有多少人不愿这一天道来，但终究还是来了。
  在苗疆这片热辣奔放的土地上，空气依旧闷热蒸腾，茂密的原始森林中，稚嫩的苗儿已然枯萎，没有盛开的眼里花朵，只留下参天的古树还在苟延残喘，身穿民族服饰的人们脸上，都是视死如归拼死一搏的神情，他们清醒的知道，这一战，非死即伤，非成即败，没有其他的选择。
  姑娘们收起了身上叮当作响的环佩银饰，色泽鲜艳的衣裙束之高阁，换上利落的衣裤，望着眼前的面目全非的故乡，从前一碧万顷的田野如今是难寻绿色的不毛之地，娇嫩芬芳的清茶已然干枯，连一点沁人心脾的香气都不再有，这片土地之上，能让他们继续坚持下去的，只剩下心底的眷恋。
  “都准备好了么？”曲凤竹沙哑着嗓子，高声喊道。
  “准备好了，全凭灵女吩咐。”每一个人都以同样高亢却喑哑的嗓音回答。
  没有嘈杂的人声，只留下一片肃穆。
  目之所及之处，尚没有兵刃相接地刀光剑影，但依稀闻得见血腥的气味。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一边是神族，一边是魔族，他们都来势汹汹，志在必得，而人呢？难道只是等待被判决生死的凌迟囚犯么？
  眼前仿佛看得见这场神魔之间的殊死大战的场景，可以预见，这场大战的恢弘庞大，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只有在此时，人类依稀明白了一个道理，神也好，魔也罢，并不比人强多少，面对生死存亡，他们没有比人有更多的办法，所能做得，一样是困兽之争。
  “灵女姐姐，我怕。”自茫茫人群之间，发出了一个怯懦的小女孩的声音。
  曲凤竹含泪把那小女孩搂进怀里，不发一言。
  曲梦瑶从梦中惊醒，暗叫不好，急匆匆地跑进重重人群之中，就看见自己从小最感恩最敬佩的姐姐，此刻搂着另一个小女孩，神情之中的心疼和宠爱溢于言表，电光火石之间，她仿佛懂得了什么。
  也许，于你而言，我和这个小女孩没有区别。
  女娲族灵女，爱天下人，可是我，从前却只爱你一个人，后来就算喜欢上了师父，我还是爱你，因为，你是唯一对我好的人。
  但是，你却不止爱我一个人。
  烈日当头，长空之中是触目惊心的湛蓝色，大朵大朵的云彩徜徉其中，看不出丝毫危机，但每个人的眼睛都不曾远离头顶的天，昨日，天兵天将身穿玄金色铠甲耀世而来的场面，还历历在目。
  平凡如苗疆村民的他们，毕生难忘。
  想着千里长空被神兵利刃占据，只得抬头仰视的画面，人们的心中都生出一股强大的无力感。仅存的几匹马儿还在嘶鸣，地面滚烫，连人都无法赤脚站立，何况，是牲畜呢？
  他们都知道，大战在即，风云暗动，正是千钧一发之际，不能有一刻的松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