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方清晨醒来没敢招惹胧翊，而是老老实实在自己房里对着墙壁做早课，楞严咒还没念一半，房门就被胧翊踹开，一阵肉香飘了过来。
  胧翊扔过去几个包子，路方谨慎的掰开，韭菜粉丝的。
  他把包子放在一旁，继续做早课。胧翊懒得理他，坐在一旁一边喝骨汤一边啃牛肉馅包子。
  她偏头瞧他，稚嫩的脸上有着与他年龄不符的虔诚，就像法云寺里的僧人一样。胧翊早就听腻了他念的经文，却觉得从一个孩子口中这样念出的经文才是最纯粹的，甚至比她父亲的还好听。
  “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胧翊忍不住跟着他一起念，路方倒是有些诧异，他停下来看着胧翊，“胧翊姑娘也懂佛法？”
  胧翊点头笑了笑，“你先做早课，过会儿我再与你说。”
  路方便不再多说话，继续诵经去了。
  等胧翊洗漱好回来后，路方已经端坐在一旁静静等她回来。胧翊很是尴尬，她随意惯了，突然身边有这么一个守规矩的人难免有些不自在。可是她还是往椅子上一靠，开始嗑瓜子。
  “胧翊姑娘，”路方开口，“你怎会懂佛法？”
  胧翊翻了个白眼，难不成告诉他自己老子是佛主？“在天上待久了，自然就懂得些，”她撒了个谎，“不过些皮毛罢了，不值一提。”
  “那么姑娘为何还要让一个出家人爱上自己呢？”路方反问她。
  胧翊又是一个白眼，告诉他自己老子不仅娶了自己母亲，还生了她和两个孩子？
  “这个……你可经历过世间百态？或者说，你见过世间百态吗？见过多少？”
  路方低头不语，胧翊又道，“人生八苦之中，你经历过哪种？”
  然而这句话刚问出，她便心里没了底，她不过比路方多活了几百年，一直被捧在手心养着，她又经历过什么？
  路方咬着嘴唇，“小僧……小僧……”他想到了离别的母亲和姐姐，这二人怕是早已不在人世，眼里含泪却倔强的不让泪水流出来，“母亲……阿姐，她们都不在了，都不要我了！”
  胧翊急忙安慰道，“你怎知她们不在了？非亲眼所见，何必胡言乱语？你师父没教过你出家人不打诳语吗？”
  路方憋着泪，胧翊实在看不过去，丢过去自己的帕子，“擦了，一个男子汉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不怕被人笑话吗？”
  路方揪着帕子咬着嘴唇，倔强的样子让胧翊更是心疼，“说好了替你找姐姐，哪怕是地府，我也去，行不行？”
  路方眼里闪着光，“胧翊姑娘说真的？”
  胧翊其实有些后悔，她去地府一定会碰上地藏尊者成阳，她父母也会知道她私自跑出来，但是话已经说到这里，她也没办法，只能点头，“好歹我也是个神仙，不会骗你的。”
  路方用袖子抹了眼泪，又把手帕叠好正准备给胧翊，她已经踹开门冲自己伸手。
  “胧翊姑娘……？”
  “傻愣着做什么，走，我带你去找你姐姐！”
  胧翊单手拽着路方，她脚下已经踩了一朵祥云，把路方往上一丢，路方还没反应过来，二人已经到了云端。
  整个城池尽收眼底，路方吓得腿直颤，不敢站起来，胧翊拉着他，“你掉不下去的，这城里有什么大户么，咱们直接过去。”
  路方抓着胧翊宽大的袖口，“小僧记得，除了县令大人，只有白家和温家这两户，都是商贾，应是大户了。”
  胧翊不耐烦，“具体地方在哪儿？”
  “这……”路方迟疑，“小僧不知。”
  胧翊气得甩开他，直接向地面冲去，路方吓得直念经，再睁眼时胧翊已经抓着他坐在树枝上。
  “你真是一点儿不顶事儿，问什么都不知道，”胧翊十分不快，她敲打树干，“土地爷，赶紧出来，再不出来砍了你这破树。”
  只见一个身影矮小的老头从树底下钻出来，见到胧翊满脸堆笑，“见过小殿下，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路方一脸诧异，他原本还以为胧翊是骗子，这下见到土地爷叫她小殿下才放下心来，舒了口气。
  胧翊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他，”胧翊指着路方，“法云寺的小和尚，想找他姐姐。当年灾荒他留在了法云寺，但他姐姐被人带走了，听说是城里人带走的，不知土地爷有没有法子？”
  “敢问小师父俗家姓什么？”
  “小僧俗家姓卫。”
  土地想了想，“前些年确是白家公子带回了个卫娘子，只不过卫娘子不曾嫁入白家，之后便不清楚了。”
  胧翊皱眉，“没了？”
  “回小殿下，小仙只知道这么多了。”
  胧翊不耐烦挥手，“行了行了，不为难你了，你就当今儿没见过我，别跟别人提起。”
  土地眯眼笑了笑，“小殿下还是早些回去为好，免得家人担心。”
  胧翊摆摆手，“有劳。”
  “看来你姐姐确实来过这里，”胧翊道，“好在你姓卫，若是姓什么李王张的，可就真不好找了。”
  路方破涕为笑，“胧翊姑娘真会说笑。”
  “哎，”胧翊叹了口气，“咱们先去白家看看吧，兴许能问出点什么来。”
  二人化作普通百姓，胧翊嫌麻烦干脆把路方变成了一个女孩子，又恶作剧一般把路方打扮成了自己的小丫鬟。
  二人逢人便问卫娘子，结果除了摇头不知道之外就是躲躲闪闪，胧翊气得直接冲着白家家丁质问，“你们把卫娘子弄到哪儿去了，再不说本殿拆了你这破屋子！”
  这样蛮横自然也问不出什么，然而却让全城人都知道这里有两个小姑娘在打听卫娘子。
  一来二去的，进城办事儿的僧人知道路方姓卫，觉得这事儿与他有关，便开始着人寻他。
  这下路方反而慌了，胧翊看着他差点笑出声，“救你的人来了你还不走，非要跟我么？”
  路方急出眼泪，“胧翊姑娘你是答应小僧，帮小僧找阿姐的，找不到阿姐小僧怎么能回去呢？”
  胧翊又笑了，她挥手给路方又变了一个新模样，这次是个男孩子，而她自己则变成了一个年轻公子。
  “放心吧，”她笑着捏了把路方的脸，“就算你那些同门请什么法师来我也不怕，我是神，不会害怕他们的，乖乖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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