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异兽
作者:饮尽乞峰雪      更新:2021-03-24 01:24      字数:3706
  孙策刚进屋,便见到地面开了一个黑幽幽的口子,五尺径宽。
  “伯符兄,你带人下地道。外面我去守着,随后就来。”
  说到一半,袁买已跃身门外。
  转眼间,院内已源源不断涌进新的尸鬼,如乌云遮天,笼罩战阵。情势万分危急,容不得半分犹豫。孙策当即命令周泰断后,自己一马当先,纵身跳入未知的黑暗地洞。
  “嘣!”
  “嘣!嘣!嘣!”
  洞底乌漆麻黑,温度骤降,满是泥土味,只听到一个接一个的落地声。
  孙策让开位置,紧贴洞内墙面,感受空气的流动,一股股冰冷刺入身体。他面容竟狰狞起来,拼命迫使瞳孔扩大,好尽快适应黑暗。哪怕只快上一点儿,再快上一点儿,也可能成为生死的分水岭。
  倏忽间,眼前的黑暗好似渐渐变淡,洞内事物隐约可见。他见到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又见到一条一人多高、三人身宽的通道,投向两端的黑暗中。
  “走!”
  他毫不犹豫地选择迎着气流的方向,并非他有任何判断的把握,只因无路可退,全凭直觉。就算是一条死路,他也会是第一个倒下的。
  幸好这条通道再没有别的岔路。
  一路摸黑向前,半走半跑,孙策不知已下潜多深,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好像有一刻,又好像有一个时辰。身陷漫漫黑暗中,仿佛时间、空间已被模糊,越走空气越沉闷,越走身子越冰冷,若非还有脚步声回荡,这份静寂压抑几乎要将人逼疯。他唯一的印象是,通道两侧的墙面,从最初覆满着泥土,逐渐变为粗糙的砖面,直到现在这一段,竟似上漆一般纹丝合缝,光滑齐整。
  又推进了一长段,忽然气流开始加速,一阵清新之风从两颊拂过,孙策神情一醒,猛地向前方冲去。如同奔弛的赛车全速漂移,垂直着切入巨型弯道,眼前的漆黑墙壁闪电般向后掠去,又不断闪出新的黑墙,墙壁夹着通道,通道紧接着墙,仍不见终点。
  可孙策的心情却越来越舒展,因为风越来越强。
  “哗——!”
  穿过最后一股强风,他冲出了弯道,眼前终于再没有黑墙。周围的一切依然宁静漆黑,但他知道,他来到一个全新的空间,他能感觉到这里的宽敞空旷,呼吸也轻松了许多。
  “噗——!”
  两侧陡然亮起火光,一侧各有一盏悬挂式油灯,吊在墙上,摇曳着红中泛白的焰光。随后,以它们各自为起点,宛如多米诺骨牌,一盏又一盏油灯紧挨着燃起,沿墙壁迅速向外向前延伸,甩出两道火蛇,直至孙策视线中的正前方,最终点亮一扇大门。
  此时,整个大厅已被灯火环绕,卫士们纷纷进入。孙策站在中央,向四周望去,皆是漆黑墙壁,高足有二丈余,地面也是同样漆黑坚硬。他距离其中任意一面,少说也有二十丈远,故而也看不清墙上的纹路。感应到风的流动,他又抬起头,发现大厅四个顶角各凿出了一只正正方方的口子,边径一尺多,断断续续响起风声。
  孙策行至门前,门与两侧墙壁几乎齐高,仅一扇便有三丈多宽。再走近些,使劲一推,入手深沉,纹丝不动。非但如此,这门竟是以青铜铸成,其上布有奇形怪状的图案。孙策定睛一看,只觉头昏脑涨,恶心欲吐,连忙挪开目光。
  忽然,一声长啸从后方通道传来,回声在通道与大厅内反复激荡,甚是惊人。
  孙策回过头,见袁买已跃至身后。
  “显雍,情况怎样?”
  袁买也注意到这扇门,他一边缓缓触摸着门上的图案,一边说道:“我下来后没多久,那些怪物便不再有动静。以防万一,我在途中截断了几处通道,就算它们再追过来,也要耗费不少时间。”
  “眼下只有这一条路了。”
  孙策望着巨门,叹了口气。见袁买居然若无其事,也想照着样子,可那些图案一进入眼中,脑袋又似胀痛炸裂般,这次竟连呼吸都变得苦难,只好再度放弃。
  他转过身,逐一逐一地扫过每名卫士的脸庞,有迷茫的,有痛苦的,有疲倦的。最终他的目光停在周泰身上,这个钢铁般汉子,浑身上下已绽开许多伤痕,血肉模糊。孙策将拳头捏的愈发紧绷,面色也愈发阴沉,叹气道:“都怨我。”
  “伯符兄勿要责怪自己。”
  袁买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人,盖因他从来也不需要别人安慰。他自进入这大厅、尤其是见到这扇门以后,心中竟泛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冒险般的快感,可如此形势下,也不便表现出来。
  别人的痛苦终究是一场戏剧,自己的痛苦才是真正的痛苦,概莫能外。
  袁买正在尽力破解这扇门的秘密。原来,他甫见到这副图案,逍遥游便迅速应激,护住心神。若非如此,他也会同孙策一样,头昏眼花,目不能视。他继续边运转逍遥游,边注视着门上的图案,直至巅峰,并不断冲击那层若隐若现的薄膜,似乎要将将触碰到逍遥游第五重的边缘。
  骤然间,他感到灵魂都被狠狠震荡,好像一颗心脏,剧烈地扭紧至小,又剧烈地膨胀至极,如此连续不断。眼前整个世界都在摇晃,呈现出六七道重叠的幻影,一如七彩斑斓的虹光。
  渐渐地,这股晕眩感平稳下来,他发现自己突然置身于一个无边无际的奇异空间。原本昏暗的大厅,顷刻间变得五彩缤纷,流光四溢。而门上的这些图案,也仿佛活了过来,线条百转千回,最后化作两只从未见过的异兽。
  左端,宛如纯白的麋鹿,全身皮毛如同苍白色的火焰,高傲地扬起头颅。四支粗长的鹿角金光闪闪,一对冷漠无情的兽睛,迸发出紫青色的光芒。
  右端,蛮牛状的身躯,堪比一座小山高,通体披着漆黑的鳞甲,修长的龙尾盘旋身侧。其上分出九条巨蟒,四赤五黑,喜怒哀乐,神态各异。
  两只异兽仿佛被袁买从睡梦中惊醒,嘶鸣震天贯耳,释放出一阵阵令人心悸的气息。一只遣起滔天巨浪,一只喷出水火缠绕,转眼间,便将袁买所在吞没。
  幸好,袁买早有防备,毫厘之间变幻了虚实,瞬间退出十丈。
  在这个奇幻的空间内,袁买仿佛身心卸下了万斤包袱,前所未有的轻松写意,散发出磅礴惊人的气势,隐约间一只脚已踩到第五境的边缘。
  他双足依次轻轻一点,便腾至半空,只留脚下空气“砰砰”作响。旋即身形一提,连续化作正反z字,不断向前跃进,闪避开两只异兽的连番喷吐。
  “轰——!”
  再一次惊险地从水火交加中穿出,袁买已攀到两只异兽头顶上空。趁着异兽尚未发觉,虚空一握,赫然一柄剑出现在手中。细看之下,竟然与刺杀曹操时消失的那柄剑一模一样。只是此时剑身泛着耀眼的白光,气势如虹,哪里还有半点平平无奇的感觉。
  袁买面露喜色,见到这位久别重逢的好友,已是此番最大收获。他也大致知晓这个奇异空间的原理,下方两只异兽,想必便是两尊门神,唯有击败它们,才能打开那扇青铜大门。
  那就,战吧!
  袁买倏然化作一道白色流星,破开熊熊烈焰,突入蛇兽周身。他经验丰富,须臾间已定下策略。这两只异兽,每一只都不好应付,相对而言,鹿兽小巧灵活,不易攻取,反而会同时遭到九只蛇首的同时攻击。若反过来,却可以借着蛇兽的庞大身躯,躲避喷吐,伺机寻找战机。
  然而,袁买不断辗转腾挪,一时也找不到它的弱点。别看这蛇兽躯体笨重,鳞甲却坚硬的可怕,无论什么部位,无论袁买如何劈刺,竟连一点痕迹都无法留下。剩下的办法,唯有斩首。
  “咿呀——!”
  一道撕心裂肺的叫声,强烈干扰着袁买心神,三条黑蟒藏旋即在腹下射出弱水,险之又险地与他擦肩而过。紧接着三条赤蟒从半空坠下业火,袁买方才挥剑散去,背后突然又窜出两条黑蟒,狠狠撞至他的腰间。
  “嘭——!”
  袁买刹那间坠入地面,溅起一阵沙尘,如同一只飞虫被一巴掌扇中,没有当场毙命,已然是万幸。多亏他在被命中前,堪堪运气护住了腰腹,即便如此,也受到了不小的伤害。
  可他甚至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更顾不上自己的伤势,左手猛一按地面,瞬间横移数丈。数道激流紧随其后,将他原本所在的位置,又轰成一团粉碎。水火交替连击,似红蓝相间的巨大激光,追逐着袁买一路横扫,将沿途地面崩的四分五裂。
  当真是,趁你病要你命。
  反倒是那只鹿兽,见到袁买狼狈不堪的模样,便停下攻击,闪到远处观看,露出揶揄之色。
  袁买已不知躲过多少轮轰炸,好不容易攒下一口真气,也不作调息,径直向蟒兽掠去。然而这一刻,水火之力竟停缓下来,没有任何阻拦,他如同一道白色彗星,再次侵入蟒兽周身。
  原来,袁买虽四处逃窜,可一直在留意蟒兽的攻击规律,他始终坚信,没有谁是完美无缺的。果然,工夫不负有心人,连番的生死时速,让他分析出了蟒兽的三个致命弱点。
  其一,水火不容。
  别以为这厮又是喷火又是吐水,必是水火同行,其实它根本无法同时使出这两招,也无法连续使出同一招。即便看起来是“同时”,实则定然能分别出先后,哪怕只是一瞬间的先后。而这一弱点,还有另一个表现,便是赤蟒与黑蟒绝不会靠在一起。
  此时,袁买环绕着它的身躯来回闪动,避开连环喷吐,却不费多少力气,更没有之前的狼狈。一旦掌握他喷吐的规律与节奏,便不会被这些恐怖的攻击吓到,好似闲庭信步一般轻松写意。蟒兽变得急躁起来,仿佛它也察觉到了什么,更加快了攻击频率。
  可这并没有什么卵用。
  原谅袁买这句粗糙的吐槽,委实是憋屈的太惨。
  蟒兽的急功近利,愈发暴露出了它的第二个弱点:
  难以持久。
  先前袁买拼尽了全力躲避蟒兽水火连击,由于身上有伤,气劲渐渐不支,速度也慢了下来。原以为危在旦夕,哪知蟒兽并没有抓住良机,反而将大半蟒身回缩,攻势骤然一缓。
  袁买灵光一闪,已猜出大概,便故意露出破绽,诱使蟒兽发起连续攻击。战况稍一激烈,没过多久,喷吐的频率便有所降低,这让他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也正是凭借这个弱点,他轻而易举地突破了水火的封锁。
  不消片刻,蟒兽的高频喷吐果然再次断档,迎来短暂的停歇。接下来,就是验证第三个弱点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