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重逢
作者:饮尽乞峰雪      更新:2021-03-24 01:24      字数:3364
  (五十七与五十八两章同样内容,不小心点错了)
  刘力从未有想象过能在此地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而这道呼喊在寂静与漆黑中显得比从前更加尖锐与恍惚。
  他迅疾转过身,神色惊疑不定,死死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一个模糊的黑影正靠在树后。
  “猴子?”
  他试探性地轻呼一声,旋即瞧见那人影缓缓向他靠拢,不由地握紧刀柄。
  “力哥?真的是你啊!”
  人影才走了没几步路,便又大呼起来,呼声中带着喜悦之情,并加快了步伐,径直奔向刘力。
  待到跟前二丈左右,刘力终于看清楚了来人的模样——他的眼睛早就适应的黑暗——尖嘴瘦腮的脸颊,窄小鬼灵的双眼,还有那一笑起来就更为猥琐的表情。
  来人正是孙侯。
  但他与偷袭刘力的三人一样,也穿了一身黑衣皮甲,这让刘力在惊喜之余,稍稍迟疑了几分,仍然站在原地不动。
  孙侯跑到刘力身前一臂处,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刘力,咧着嘴道:“力哥,我是猴子啊,咋不认得我啦?”
  忽然,他猛地一拍脑门,从腰间解下佩刀,用力摔到数丈外,然后一把扑到刘力身上,将这个壮汉紧紧搂住,呼喊道:“力哥,我想死你了!”
  难以言喻的激动心情瞬间涌上了刘力的心头,他不再犹豫,松开刀柄,也将孙侯搂住,一边轻拍他的后背,一边舒缓自己的情绪。
  二人很快松开拥抱,心中皆有千千万万句话要相互诉说,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好沉默着。
  “你怎么在这里?”
  刘力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
  孙侯正要回答,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事,一拍刘力的胳膊,向山林内走去。
  “力哥,此处危险,等会儿兴许还有人来,咱们先离开这里,边走边说。”
  刘力不知孙侯究竟在说些什么,但他相信孙侯不会害自己,便赶紧跟上脚步。
  二人快速穿过稀疏的林间,跑了大约一里左右,地势渐渐耸起,回头已能俯瞰来路。
  孙侯终于停下步伐,挑了一块大石头坐下,轻声说道:“力哥你这话问起来,可真就说来话长了。真要算起来,我同那三个家伙是一伙儿的。”
  虽然早已有了猜测,但此刻得到孙侯的肯定,刘力仍吃了一惊:“这到底是咋回事?”
  孙侯迟疑了一下,老实说道:“进入白马城后,我加入了刘太守的麾下。”
  刘力追问道:“这几人也都是刘延的手下?”
  “那倒不是,”孙侯先否认道,见刘力奇怪,又继续解释:“这仨据说是曹将军派来的。”
  刘力一愣,难以置信地问道:“曹将军?哪个曹将军?”
  孙侯打趣道:“力哥您老见识可比我多多了,这天底下,还有几个曹将军?”
  果真是曹操!
  曹操竟派人来到这里,结合白日在袁军营中的所见所闻,刘力心中已然明了曹操此举的目的。
  可他又浮现了一个疑惑,问道:“那你为啥会同他们搞到一起?”
  “嗨,这可不刚好赶上了!”
  孙侯果然还是那个孙侯,一刻也闲不住,正说着话,还一会儿摆弄衣袖,一会儿捣腾靴子。
  “仗着力哥你教我的一点本事,好歹在太守手底下当了个小小的探马,正好守城的这段时日又传了好几趟军情,得到太守赏识。今日早晨来了一伙精悍人马,说是曹将军派来的,要刺探袁军大营,因我熟悉地形,太守便遣我给他们带路,就找到这林子藏匿着。”
  “到了夜里,他们竟也不回城,还分了几拨出去,只剩下这仨。这不,正巧遇上力哥您老来了,都躺那儿了。”
  孙侯望了一眼来时的方向,撇撇嘴,语气微微有些不屑。
  刘力好奇地问道:“你是认识出的我?这黑不溜秋的林子里,隔了老远也亏你能看清楚。”
  “嘿嘿——”
  孙侯得意笑道:“非是我猴子吹牛,我这双招子,亮堂着呢。打力哥您刚出现,我第一眼便感觉到了,奈何这树枝树叶着实晃眼睛。”
  刘力听了,没好气地责怪道:“那你也不拦下那仨?若非老子运气好,俺这百来斤就得搁这儿了。”
  孙侯急忙辩解道:“力哥这您可错怪我了,那些家伙能耐大的很,耳朵里哪容得下我的话,就我勤勤恳恳为他们带路,都没得几句好话。”
  “再说了,我哪能害力哥,不是都提醒你了。”
  刘力眼睛顿时一亮,大笑道:“老子刚刚就一直在想,凭那仨的本事,咋会如此轻易就暴露形迹,原来是你小子干的。好,干得漂亮!”
  “那也比不上力哥您,那可真是——”
  孙侯绞尽脑汁想了半响,到头来也就憋出“厉害”两字,似乎对这个马屁很不满意,无奈地扰扰头,又说道:“我就知道力哥您有大本事,从前只在我们面前舞棒弄棍,这回真刀真枪干了一场。回去以后,我定然要与兄弟们好好说道说道,让大家伙都开心开心。”
  听到孙侯提及兄弟们,刘力心头一沉,喜悦的表情瞬间消失,低声问道:“兄弟们...过的,还好吧?”
  他甚至不敢直接明着问还有多少活下的兄弟,连声音也在微微颤抖。
  “还行。兄弟们都一起在城里,有的和我一道从了军,有的在城头帮忙搬运东西,这一个多月来,袁军也没来攻城,过的还算凑合。大伙儿都在念叨力哥您,要不是这趟让我遇着了,大伙儿合计着,等打完了这一仗,就想法子找您。”
  孙侯见刘力面色沉重,便支起笑容,有声有色地讲诉起来,可他的笑容在黑夜中反倒显得猥琐阴森。
  刘力默默听着,没有出声,不知在想些什么。
  孙侯又问道:“这些日子,力哥您还好吧,咋又回到这乱糟糟的地面。那日我分明见你骑马朝着南面去了,莫非是回来寻大伙儿?”
  刘力伸手打在孙侯瘦弱的肩膀上,感慨道:“我刚刚赶回来,就想来碰碰运气。”
  孙侯的话,令他不禁面露惭愧。他并非没有想过回来找兄弟们,可他来了又能做些什么呢?他甚至都进不了城内。他一直在逃避,心中不断告诉自己,等白马城攻下了,第一时间进城寻找大伙儿。
  孙侯哈哈一笑道:“瞧我这运气,没得说。可惜如今进了军营,赌不得,要不然,可得发大财了!”
  刘力又笑笑不语。
  孙侯哪里是闲的住嘴的人,又接着问道:“力哥您现在哪里混?若是不嫌弃,干脆跟我一起回去得了,凭力哥的本事,在营里当个官不跟玩儿似的?”
  “不久前俺拜了个师父,如今跟着他老人家四处走动。”
  刘力犹豫了半天,仍然没跟孙侯说出真相,虽然他相信以孙侯的机灵劲,指不定已然猜了真相,可只要他不承认,那便是另一说。
  “师,师父!?”
  孙侯惊的蹿起了身,如同一只猢狲从树干上跳下,在半空中捣鼓了几下,又跌落地面。
  他一想到那三具死不瞑目的尸体,便露出满脸不信的神情,连连摇头道:“力哥您这么本事,还能有人给您当师父?那敢情得是多大能耐的人,难不成是传说中的陆地神仙?”
  “天底下哪有什么神仙?”刘力随口一说,想起他与袁买相遇的山洞里的那具骸骨,以及袁买对他所的话,又改口道:“兴许有吧,反正老子没见着。但俺拜的师父,手段端的是神鬼莫测,或许哪一天,也能成了神仙。”
  “嘶——”
  孙侯听了,长吸一口凉气。他跟了刘力一年多,知他一贯不说大话,若刘力得如此赞誉,那大面便是真的。
  他立马乐得合不拢嘴,就像自个儿拜了师父一样,打心底里为刘力高兴,伸长脖子凑到刘力身边,谄媚地笑道:“那要是力哥您将来也成了神仙,可不能忘了咱们这些凡夫俗子啊,好歹给点仙气闻闻。”
  “去你的——”
  刘力一把推开孙侯半张脸,笑骂道。
  突然,他想起了他杀死的三人,收起笑容,问道:“那仨死了,你回去如何交差?要不然,跟我一起走?”
  “放心,力哥。”
  孙侯满不在乎道:“打仗哪能不死人的?我就是个带路的,同这三个家伙又熟悉,谁管他们死活?待会儿你我别过后,我就立刻回城将情况禀报太守,就说遇到了,对,遇到了那个大名鼎鼎的袁公子。嗨,瞧我这猴脑子,力哥您这俩月跟着您师父,定还未听闻过这袁公子的消息,那就是把天给捅一窟窿的主儿,改天我再同你细说。”
  “太守要追问起来,我就全推他身上,反正没人瞧见,更没人有那能耐去查问。若要问起我是如何逃脱的,我就说我胆子小,离了老远撒腿就跑,莫非袁公子那样的大人物,还会在乎我这样一只小虫子?”
  孙侯越说越来劲,为自己的机智深深佩服,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
  刘力板着一张脸,没有任何回应。他正在努力着憋着让自己没笑出来,同时暗暗惊讶自己的养气功夫,若换作从前,他定然忍受不住。
  他曾经听旁人说起过许都一战的经历,心向往之,但那些也不过道听途传,袁买从未真正与他提及,他自然也不敢多问。怎料,这些风闻竟已传到这里,就连孙侯这样的小兵喽子都能知晓袁买的名头,还被用作挡箭牌,心中除了再次佩服袁买的勇武,更泛起一股难以形容的滑稽感。
  见刘力毫不捧场,孙侯自然无趣,只好稍稍抱怨地瞥了他一眼,说道:“时辰也不早了,要不,我先回去了。力哥您也别待在这儿,赶紧走,他们一伙的还有不少人呢,万一又撞上,可就真的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