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森·伊德登上楼梯，盯着那扇门。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或许是因为这里许久未变。他走上前，握住了门把。下意识地，他打开了门。门里闪烁着美丽的颜色，一个女孩儿坐在轮椅上，正在精心打理着眼前的盆栽。似乎是察觉到了有人进入，她扭过头，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爸爸！”她开口，笑容如同冬日的一抹暖阳。
  “哦，瞧瞧这个。”伊德走上前，温柔地抚摸着女孩的头顶：“阿丽塔的葵花都长这么大了。”他抬手捧起一朵花苞，灿烂的明黄色带给他一丝安心的感觉。
  “妈妈呢？妈妈为什么没有回来？”小阿丽塔嘟着小嘴，敲了敲轮椅上的把手。
  “妈妈今天要出诊，所以晚上不能回来。”伊德摸了摸小阿丽塔的头顶，递出一个温柔的微笑。
  “但是……妈妈回不来了，不是么？”……
  突然，房间里的色彩消失了。伊德愣了愣，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只剩下了空荡荡的轮椅。
  “阿丽塔？”他的心开始颤动了起来，呼唤着那个女孩儿的名字。下一秒，他感觉自己的脚下好像是踢到了什么东西。低下头，他看见脚边散落着许多枯败的葵花。
  下一秒，他似乎听到了一阵嘈杂的响声，好似有什么铁架被推到一般。下一秒，便是玻璃器皿砸碎的声音。一股莫名的不安萦绕心头，他冲向房门。但是门把手卡住了，怎么也打不开。
  当他终于打开了房门，女孩的尖叫声也同时响起。
  “阿——丽——塔！”伊德撕心裂肺地吼出了声。
  ……
  伴随着身躯的一阵颤抖，伊德睁开了眼睛，一抹冷汗从他的额前流下。他沉重地呼吸着，然后从床上爬了起来，他只感觉脑门上的血管要爆开了一般。恍惚间，他似乎感受到了一道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
  转过头，他看见了窗边有一道身影。
  干练的短发，明亮干净的双眸，以及那不苟言笑的表情。她一只手扶着窗沿，在金色的阳光下她的手臂肌理散发着紫色的辉光。此时，她正静静蹲在窗沿。
  “早安，伊德。”她轻轻开口。
  “早安，阿丽塔。”伊德按了按自己还在抽跳的太阳穴：“如果明天你能正常地向往问好……我是说，比如先敲门，或者说从门那边进来……”他有些语无伦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那个噩梦的缘故。
  阿丽塔轻轻从窗边跃下，然后看了看伊德：“面包店的山姆先生手臂上的轴承出了点问题，问我能不能走个快速通道，先帮他看看。”
  “大忙人也接这种闲活儿啊？”伊德笑了笑，然后按了按自己的腰：“山姆那家伙，我好几次都没收他加急费。不能次次都免费帮他修，改天你叫他过来，他得学学怎么自己护理义肢。”伊德深吸了口气，然后呼出。
  “忘了跟你说，昨天的四强赛，‘剪刀手’先生打得不错，让康纳吃了不少苦头。”阿丽塔端起旁边桌子上的水壶，轻轻地倒在了杯中，然后递给了伊德。
  “谢谢。”伊德接过水杯，一饮而尽。随后轻轻擦了擦嘴角：“康纳……就是那个康纳·莱恩么？你们队里新来的那个小伙子？”
  “愣头青一个，不过技术在业余水平里算是顶尖。爱德华昨天把他丢给我来带了，因为他太吵。”阿丽塔也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轻轻喝了一口。
  “结果怎么样？那小子是晋级了还是没晋级？”伊德轻笑了一声，然后开口。
  “没蹭上去，回炉重造吧，他还太嫩。”阿丽塔轻蔑地笑了一声，然后摇了摇头：“那小子还是我的粉丝，昨天那场比赛完全就是照猫画虎地照搬我的动作，机械死板，我都觉得剪刀手有点胜之不武。”
  “男孩子嘛，你要知道他们都比较急于表现。”伊德摊了摊手：“今天留下来吃饭么？看你难得有时间。”
  “哦，三条培根加鸡蛋，番茄沙司不要加辣，两片面包不要烤太干……再加上一杯热巧克力。”阿丽塔突然嘻嘻笑了起来，跳到了伊德的床上，轻轻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我的小公主要求倒挺高。”伊德无奈地笑了笑，然后抚摸着阿丽塔的一头黑发：“不知道有多久没见你这么开心了……怎样？乐意分享下你的喜悦么？”
  “明天有加修冈的表演赛，我想你去看。”阿丽塔趴在伊德的耳边，轻轻开口道。
  “加修冈？那个‘帝皇’？他不是因为之前的负伤还在疗养么？”伊德惊讶地看了看阿丽塔，而阿丽塔也只是不紧不慢地点了点头：“他回来了，我敢肯定，这次我们真的不用再在录像里才能见到他了，是货真价实的。目前这些消息只在我们的圈子流通，加修冈的复出将是明天的压轴好戏。我已经为你预订好了最前排的座位……”
  “嗯，这倒真的值得一看。”伊德点了点头，不知为何，他的心中竟又多了一丝落寞……
  “这么说，你距离那个理想又进了一步？”伊德抬眼看了看阿丽塔，而阿丽塔的表情似乎也渐渐地凝固了起来，原本灵动的双眸，此时也微微地变得有些呆滞。
  伊德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望向窗外。这扇窗子可以清楚地看见那天上的东西，是的，那悬浮于天上，如此近在咫尺却又如此遥不可及的天堂。
  “撒冷。”伊德呢喃着。
  “我这两年的失魂落魄全是拜它所赐。”阿丽塔静静开口，环绕着伊德的手臂就这样轻轻放开，她静静地走到了窗边，紧盯着那悬于天空之上的城市。
  “雨果的事情你还在耿耿于怀？”伊德走到了她的身边，然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算是吧。”阿丽塔长舒口气，然后轻轻地趴在窗边，手伸向了某个地方。下一秒，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出了一枚橙色的玩意儿，递到了伊德面前。
  “橘子？”伊德接过那东西，然后眨了眨眼睛。
  “教堂旁边的集市上买的，很便宜。”阿丽塔又从外面拿了个橘子，伊德这才发现窗边的某个地方挂着一个口袋，里面塞满了橘子。
  “所以你为什么不全拿进来？”伊德笑了笑，然后剥着手上的橘子。
  “来的时候急，就随便找个地方挂着了。”阿丽塔抬起手指，将外面的袋子轻轻一勾，便将其勾了进来。
  “说实话，我还记得你第一次吃橘子时的样子。”伊德笑着调侃，然后往口中塞了一瓣橘子果肉。
  “逊毙了。”阿丽塔脸上飞起一抹红晕，随后笑了笑：“时间真快啊……快到我都觉得那座撒冷城唾手可得……”她伸出了手，朝着天上的撒冷抓了抓。
  “咳咳咳！”伊德好似呛着一般咳嗽了两声。
  “你没事吧？”阿丽塔也有些惊着，抬手拍了拍伊德的后背，后者很长一段时间才顺过气来。
  “你真的要上去？”伊德转过头看了看她。
  “你知道，你也明白的。”阿丽塔面容平静，就像是又进入了某个老生常谈的话题一样。
  “撒冷，还有这儿，没什么不同。人们生活，人们烦恼，没什么不同的。”伊德轻轻开口道：“人一旦离开了家庭就什么也不是，现在的撒冷没有我的妻子，也没有我的女儿。”他又咳嗽了两声，表情有些落寞。
  “但那里有我没有看过的景色。”阿丽塔抬起头，继续望着那座悬空的城市。
  “我两次与它近在咫尺，却又两次的与它失之交臂。第一次，我在那里失去了我所有的目标和动力，看着我们几代的传承在那里如同纸片一样被撕碎。第二次，我失去了我的爱，它给我的心……带来了永远无法弥补的空缺。”阿丽塔平静地望着那里。
  “我甚至会迷茫，我存在的意义是否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踏足于那个地方……”阿丽塔低下头。
  “好吧，因为这件事儿我们永远各执一词，所以也争不出一个结果来……”伊德摇了摇头：“不浪费时间了，我去做饭。三条培根加鸡蛋，然后……”
  “番茄沙司不加辣，一杯热巧克力。”阿丽塔眨了眨眼睛。
  “嗯对，就是这个。”伊德点了点头。
  ←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