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_112_ 忆与梦
作者:凰翎鸢      更新:2021-03-25 02:30      字数:3812
  一片的朦胧与虚幻之中,伊德站在某处。
  周围仿佛油画一般被涂抹上了画面,在这个地方,一种强烈而熟悉的感觉萦绕自身。他很惆怅,也很迷茫,就仿佛眼前的这一切是早已失去的什么。摆放着各种设备的诊所,通往起居室的门,还有通往某个房间的楼梯。然后他想了起来,这是他离开撒冷之后的第一个家。一间……不起眼的改造人小诊所。那时的他虽然失去不少,可他也拥有很多,且尚不知道这座城市还会让他失去更多。是啊,自己为什么又梦回了这里?
  大概是因为已经失去了吧,当它变成了一地的残砖碎瓦之后,就什么也不是了。他记得这座房子是一名老义体修理师的。老头儿在教授了他一些维修改造人的技巧之后,在一个夜晚安然离去。于是,他和他的家人就从寄宿客成为了正主。那时,伊德也和其它撒冷人一样不习惯货币在这里的流通,免费维修的这个金字口碑招牌也是自那时立起来的,这么做的结果是伊德也有很长时间十分穷困,但是索性有一些老客户经常给他们家送饭,以至于他们一家三口不会饿肚子。
  那时的伊德,只觉得赏金猎人是一群非常嗜血的恶魔,并且产生过“自己一辈子也不要从事这个行业”的想法。可谁知道呢?事与愿违,造化弄人。他在这座城市里就像是一颗洋葱,被一层一层的撕下。或许是因为撒冷人的理智吧,他一直都认为是因为这个自己才没有疯掉,直到自己几天前遇到了一个真正疯了的撒冷人。
  眼神迷离了一下,这些景象又迅速在自己周围消失不见。
  如今,自己的眼前只剩下满地的建筑废料,以及自己在几分钟前放下的一束花。一束,洁白而肃穆的小菊花。是的,如今在他面前的这些碎瓦残砖就像是一座坟墓一样,但这坟墓之下却并没有埋葬过谁。因为原来伫立在这里的建筑早就已经人去楼空,所以这里埋葬的是回忆。那些斑驳复杂却也满怀温暖的回忆,如今,在这里变成废墟的那一刻起便被埋入了坟墓,或许在他死了以后,便不会有人记得在这里发生的那些事情了吧。毕竟自己的那些老客户都住在东区,但现在已经没人联系他去维修了。
  一阵冷风轻轻拂过,他将自己的衣服裹紧了一些。不论怎么说,现在已经是十二月份了。尽管在钢铁城看不到冬天,但冷风已经来了。就这样吧,今天在这里的浇奠就到此为止。伊德这样想着,然后他转过身准备离开。可就在这时,他没走两步的双脚停下了。熟悉的身影就这样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干练的短发……虽然有点乱糟糟的,蓬松的头发遮盖住了她的半张脸。脸上带着笑容,尽管这笑容看起来有些不正常。她穿着一身伊德没有见过的衣服,黑色塑料质感仿皮马裤,还有上半身的紧身背心。就连她的身体,看起来似乎也壮实了一些……
  “阿……阿丽塔?”伊德皱了皱眉头,显然,他并不敢去确定。但是,她的面容也确实是……和自己映像当中的别无二致。但为什么?为什么他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违和感?
  “我还以为您不喜欢出门,伊德。”那个阿丽塔轻轻开口说了说,脸上的笑容仿佛更具邪性。伊德平静地看了看她,然后开口:“我这几天确实不怎么出门,原因你是知道的。毕竟,我终于找到了一个能够继承我医术的人,我又怎可能不倾心教育呢?”他笑了笑,然后朝着那个阿丽塔走去:“行吧,既然你不耐烦,我们就回家。”
  可就在这时,那个阿丽塔却将自己的手臂抬了起来,横在了伊德身前。
  “不好意思,能请你帮个忙么?”她的声音就这样再一次响起,又一阵冷风吹过,伊德缓缓转过头看了过去。风撩开了她的发丝,他只看到了她右脸上半部分如同面罩一样的东西,以及右脸面颊之上的……数字“6”。
  一阵莫名诡异的感觉从伊德胸中升腾而起,他满面惊恐地后退了几步:“你,不是阿丽塔,见鬼的……你到底是谁?”他睁大了眼睛,口中呼吸的节奏已经被扰乱,此时他只见面前的女子笑容越发明显。这种诡异的笑脸,阿丽塔根本做不出来!如果说阿丽塔的笑容是如同朝露一般沁人心脾的话,面前之人的笑容就仿佛一条飘满死鱼的臭水沟一样,让人由内而外地产生出一股厌恶的感觉。
  但在一瞬间,那人连同她的笑容一并消失了,就在一阵风吹过的时间。伊德在恍惚中已经蜷缩起了自己的身形,就像是受到了猛烈冲击一样的疼痛感就这样自腹部发散。他咳嗽了两声,两滴血液就这样从他的喉中喷出。他怔怔地看着那颗此时已经猛击在他腹部的那颗拳头,他的身体就这样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无力地……靠在了那人的肩上。他喘着粗气,在失去意识之前,他想要多捕捉捕捉这人的一些特征。但他即便转过头也只能看见她大大的眼瞳……以及眼中带着的戏谑与嘲弄。
  然后他的意识飞离了,伊德就这样无力地瘫在了那人的肩头。她轻轻地笑了笑,然后把伊德抱起扛在了肩上,转过头,看着天空上那张漂浮着的巨大圆盘:“今天真的是lucky啊,玛伊娅弥妹妹,希望他们可以好好联系‘举办方’,保证比赛的‘顺利进行’。”她隔空喊着话,心情无比的愉悦。
  “我已经做好所有准备,姐姐无需担心。诱饵已经备好,静待猎物上钩即可。”脑海当中,那道全无感情波动的声音想了起来,她轻笑着,露出口中那一排鲨齿:“哦,那我就直接把这位老先生送过去了?”
  “请尽快。”脑海里响起了最后一道指令,随后通讯便被切断。
  “呼……”她口中长长地呼出了口气:“干活儿干活儿。”口中絮絮叨叨地说了几句,随后他便扛着伊德奔跑了起来,朝向东区的某座工厂……
  此时,太阳已升至正午的位置,塔妮娅就这样坐在诊所门口的长椅上,手里抱着一本书,旁边则又放了三本书。她穿着一身白裙,外面套着一身白袍,俨然是一副医学生的样子了。终于,当她读到某一段停止,然后合上了书本的时候。她便百无聊赖地叹了口气,看着地板,地上的影子已经移动了大半。她扭过头,看了看旁边门扉紧闭的诊所,心中一阵惆怅。
  “诶!伊德还没回来吗?”忽然,一道声音在她耳边炸开,把她吓了一跳。平复了一下心情转过头,只见阿丽塔正大睁着眼睛站在那里。
  “嗯……老师今天准备去东区看看,毕竟已经很多天没出去走走了。”塔妮娅尴尬地笑了笑,然后将自己手上的书放回了旁边的书本堆当中:“不过……老师今天真的是好慢啊,或许他是想在外面多转转吧。”她站起身来,尽管嘴上这么解释,但眼中还是难以掩盖住焦虑的情绪。口中轻叹了一声,明明今天还有好多问题要请教,现在也只能看情况往后推了。
  “好吧……”阿丽塔挠了挠头:“本想跟他说说的,前阵子赛场终于又重新举办赛事了,据说是以往都没有举办过的新赛事。”她说着便看了看窗外,窗外的广告牌又被撤下了,想必今天下午就可以贴上新的海报吧。不得不说,城市恢复了正常,还是很让人欣慰的。因为,生活的气息很容易就能将悲伤的情绪冲散。
  阿丽塔轻轻笑了笑:“真是个好天气呢。”她说着便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还好吧,至少不是阴雨天,前几天冷的时候我盖两床被子都会发抖。”塔妮娅点了点头,沐浴着温暖而柔和的阳光轻柔地开口说着。然后,她又扭过头看了看阿丽塔:“话说,那比赛你要参加么?”她问着并眨了眨眼睛。
  “看情况吧,爱德华已经过去询问具体信息了,我只看奖金有多少。如果是小比赛我就不去掺和了,跟三四线选手抢那点儿奖金没啥意思。”阿丽塔一边说着,一边舒展着自己的身躯,她的眼神微微低沉了一下。嘴上说是这么说,实际上隐藏实力也是策略之一,她并不想被小比赛冲出来的黑马选手逼得自己提前把底牌用了出来,这样是真的得不偿失。毕竟,她也无法保证赛场上会不会出现第二个强如加修冈的人,但她能保证所有选手都一定会全力研究被自己视为对手的人……
  “哦,果然是大明星。”塔妮娅淡淡地撇了撇嘴。
  “不要这样……该参加的比赛我也是一定要参加的,你哥哥不也跟我打了场表演赛么?那场表演赛的效果棒极了,翻翻机动球赛史都找不到第二个比那更精彩的表演赛。只能说,加修冈不愧是加修冈,我们最终还是在决赛相见了,就像是宿命一样。”
  “不过比起宿命,我更相信命运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中,我做出了自己认为最重要的选择,虽然我无法代他说些什么,但我私以为他想得应当与我相同。”阿丽塔看着天空上的撒冷,然后笑了笑:“不过,能让诺瓦都从心底佩服的人,全世界都找不出几个,如果你这么想的话,至少就不会被以前的一些思虑所桎梏。”
  “不,我的意思是,你的这两年到底是在赛场打比赛的时间多,还是在伊德老师身边的时间多?”塔妮娅转过头看着阿丽塔:“我相信伊德应该是知道机动球再次开赛的消息了。”她静静地看着,并淡淡地说着。这样的一套说辞着实让阿丽塔一愣,看起来,自己之前的那些话是完全没有连接到塔妮娅的频道上啊……
  “为什么……这么说?”阿丽塔的嘴角轻轻抽了抽。
  “经验……和直觉。”塔妮娅回答:“就比如我,在知道哥哥要去打比赛的时候,心里总会有一种孤独和失落的感觉,因为其实我们潜意识都明白,机动球比赛允许意外死亡现象的发生,我一直都在害怕和做噩梦,生怕哪一次见面就成了最后一次。这个噩梦六个月前结束了,因为我真的失去他了。”塔妮娅就这样轻轻说着:“同样是我的私见,我认为伊德的心情应该是与我相同的……不然她今天也不会突然就想要去原来的房子……去寻找回忆。”
  阿丽塔沉默着,然后回过头继续看着窗外:“是啊……伊德或许真的是这么想的吧。我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合格的女儿,从不。我也明白,很多时候我的很多心思其实都没有放到家里。”她笑了笑,笑容当中带着自嘲:“因为我的……某个本能,本能驱使着我继续战斗,就这么简单。”说着,她便叹了口气。
  “所以,你现在准备做什么?”塔妮娅也一同看向了窗外。
  “我……先去找找他吧。”阿丽塔迟疑了一下,然后淡淡开口。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