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烂在心里
作者:剑势常鸿      更新:2021-03-25 08:07      字数:2835
  青竹传递给周不凡的信息,到此戛然而止。
  周不凡收回手臂,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能感觉的到,吊死在槐树下的那具女尸,眼神中带着一种既不甘,又无可奈何的绝望。
  那种气息摄人心魄,恍惚连自己的灵魂,都感应到了悲伤的情绪,跟着陷入冰窖深处,坠落无底深渊,令人无法自拔,涌出一种想要自杀的冲动。
  周不凡使劲晃了晃脑袋,欲驱走这些负面情绪,稳定心神。
  “这里的竹子,怎么会传递给我这么奇怪的画面?那浓稠的恨意与怨气,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也是那什么“迷踪幻阵”使出的手段?”周不凡皱着眉头嘟嚷道。
  虽然周不凡,能与其它物体沟通,但只是属于被动一方。可以接收到什么信息,截然不是他所能够控制的。
  又有伤口划开,剧烈的疼痛让周不凡意识到,现在并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此刻他需要做的,就是心无旁骛,想方设法的脱离这个鬼地方。
  “砰、砰!”两声闷响,周不凡的双膝,仿佛被千斤巨锤狠狠砸中,痛得他当场发出一阵凄惨的哀嚎,同时重重摔倒在了地上。
  “嘶……嘶……”因创钜痛深,周不凡咬牙切齿,面目狰狞地在地上反复翻滚着,险些就要哭了出来。
  直至过了好一会儿,疼痛才略微缓解了一些。
  周不凡尝试着,想重新站起来,但双腿颤颤巍巍,已经再也没有办法使得上劲。甚至连蹲起来的动作,他都不能够做到了。
  这次重创,直接震碎了他两边的膝盖骨。如果没有雾气障目,他会惊悚的发现,自己的膝盖已经变得血肉模糊,甚至凹陷了进去,怵目惊心。
  既然没有办法再站起来,周不凡干脆以肘为足,咬着牙在迷雾中艰难地爬行,寻求出路。
  其实,他已经隐隐感觉自己,摸索到了一些零碎的线索,一些能够破解这个幻阵的线索。但由于思路不够清晰,始终无法将它们,完整的串联成一条线。
  “一定可以出去的……当年最起码还有一部分人,平安回到了挽苍城……还有那个行者,他们一定是找到了什么破阵的办法。即使我找不到,也至少要撑到他们赶到为止啊!”周不凡这样笃定地对自己说到。
  周不凡口中的“他们”,指的是张少良几人赶回挽苍城,寻求到的救兵。
  此时此刻,这是唯一能够支撑着周不凡,使他不垮下的精神稻草。
  画面转移到另一边,挽苍城,东城城缘。
  几名少年气喘吁吁,驻足草野之上,正是李三兔一行人。
  此时,他们已将魄阳罩解除。
  而除了依旧还在昏迷的钱世杰,狗蛋儿已被唤醒了过来,只是模样看起来愣愣的,显然还是有些惊魂未定。
  另外,张少良不知何去,也不见了踪迹。
  背着钱世杰的李三兔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一会回到城里,我们该如何交代?违背城规,擅闯禁地,罪名可大可小。我听我父辈说过,十几年前有个叫郑铮的,就是因为偷偷潜进某处禁地,被抓到以后罪及满门,全家都被处死了。就连他那未满周岁的孩子,都生死未卜,下落不明。”
  孔冉皱着眉头,眼珠时不时地转动,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半响后,他才说道:“当年那么多的人,都在缥缈林失踪了。如今周不凡陷入迷阵,多半也是凶多吉少。即使我们告诉了大人,亦未必能够将他救出。倒不如……”
  说道这里时,孔冉眼中闪过一缕寒光。
  李三兔似乎听出了孔冉的言外之意,面露异色,试探道:“你的意思是……?”
  孔冉颔首,道:“各自回家吧,就当今夜,什么事都不曾发生。大人们倘若要是问起来了,便说与我们没有关联,一概不知。”
  即使心中有了猜测,可当孔冉亲口说出这番话时。狗蛋儿与李三兔两人,还是纷纷感到一惊,甚至可以说颤栗。
  毕竟,这是一条人命。
  “可……可他毕竟是为了救我们,才身陷险地的。我们这样做真的好吗?”狗蛋儿支支吾吾,有些紧张地询问道。
  虽然周不凡进缥缈林时,他已昏厥了过去,但醒来后,还是从同伴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经过。
  “他只是在弥补他犯下的错误罢了。如若不是因他,此时的我们,可能还在被窝里蒙头大睡,又怎会生出这么多的事端?”孔冉信誓旦旦,如此说到。字里行间,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愧疚。
  “你这是在杀人。”李三兔冷冷说道。
  “不,我这是在救人。”孔冉不以为杵,说道:“周不凡这一生,注定要过得窝囊潦倒。与其浑浑噩噩的蹉跎半生,遭人冷眼,我觉得尽早投胎,结束这一场煎熬,对他而言,未必不能算是一种解脱。倘若来世投到一户好人家、好身份,何不比现在好上千倍,百倍?”
  李三兔与狗蛋儿听言,竟没有反驳,反而沉默了下来。
  说到底,如果要救周不凡,他们就势必会受到牵连,承受到来自大人的责罚与怒火。他们心中不可能不怕。
  也许在他们心里,也萌生过与孔冉一样的想法,想要去逃避这个责任,但他们实在找不到抛弃周不凡的理由。
  现如今,孔冉却将这个借口说了出来,使这个念头,开始变得“顺理成章”。
  即使他们心照不宣,这不过是一些歪言邪理,糊弄之辞。
  “那老大这里怎么交代?还有今夜这件事,周萧也知道,到时候他若将我们捅出来,又该如何应对?”当李三兔问出这个问题时,便已经表明,他初步赞成了孔冉的意见。
  “老大这里,我们可以统一口径,就诓他说,周不凡坦白,自己早已有了断残生的意向,才决然踏入缥缈林,让我们不必内疚,也不必再救他。
  在这件事上,老大该担负的责任很大。毕竟是他亲口与周不凡,结下口头约定,才有了今夜缥缈林一劫。而且等他醒来时,木已成舟不可改变,相信他只能选择将今晚的事烂在心里。
  至于周萧,他们这对兄弟,本就与我们素有积怨。若将我们捅出去,我们便倒打一耙,说他借着周不凡的失踪污蔑我们。反正无凭无据,他也拿我们没有办法。”孔冉不假思索,说出了自己的全盘计划。
  其言辞之利索,俨然早就有了这样的打算,而如今只是顺口说出来罢了。
  李三兔神情复杂,默默不语地看着孔冉,脸色中既带着一丝惊讶,又带着几分戒备。仿佛此时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十分危险的陌生人。
  说起来,他们这几个人是从小玩到大的。经过长时间的接触,李三兔自认为,对相互之间的性格、作风,也算摸索的比较透彻。
  但今天晚上,孔冉的一言一语,他的一举一动,都使李三兔第一次意识到了这个人的可怕。
  “他娘的!”
  而就在李三兔怔怔出神之际,一声啐骂,倏然传进了众人的耳朵里。
  这个声音的主人,狗蛋儿几人,简直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正是钱世杰。
  很显然,孔冉还是比较畏惧钱世杰,当即便被吓得一个激灵,暗叫一声“不妙”。惶恐刚才那番话,都让钱世杰给听了去。
  孔冉这时候,连望都不敢望他,垂着头,慌慌张张地说道:“老……老大,你醒啦?之前将您打晕过去,全是为了老大您的安全着想,是不得已之举。如今侥幸带着老大您逃出生天,还希望能够功过相抵,轻饶了我这一次……”
  即使孔冉心中了然,他们能够逃出缥缈林,实际上与自己并没有多大的关联。但是他心想管它三七二十一呢,反正钱世杰当时昏睡了过去,什么都不知情,说不定能糊弄过去呢?
  郊野上,一时阒然无声。
  见钱世杰没有回应,狗蛋儿与孔冉又仔细看了看他。见他双眼紧阖,不禁松了一口气。
  原来只是吐了句梦呓。
  孔冉拍拍胸口,不禁松了一口气。旋即,他又严肃不苟,再次向同伴询问道:“那没有异议的话,就这样决定了?”
  狗蛋儿与李三兔相互对望了两眼,嗫嚅欲语,但最终,谁都没有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