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肃这一次被捞出来，还回到了工作岗位，要得益于他那位过于关心他的老同学，公安厅厅长的儿子，在网警科做科长。
  “都是老同学，接风洗尘这种客套就暂免了。”见到杨肃之后，科长这样说道，“我这次也是有事要你帮忙，所以才急着把你找回来。”
  “是……什么事呢？”杨肃不习惯和他这么亲近，只好把话题转到其他事情上。“我以前不是做这一方面的，太高科技的东西也不是很懂啊。”
  “高科技的东西自有技术人员来做，我找你来，是想让你看一段录像，只是……”
  “你有话直说好了。”
  “这段视频是技术人员费尽心思找到的，但是，虽然我不想承认一些玄幻的东西在，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了。这段直播视频里的人死掉了，观看直播的人也都死了。第一个看了完整视频的技术员，很遗憾，我们到现在还查不出死因，家属已经快要把公安局闹翻了。”
  “查不出死因，怎么可能呢？总会有一种说法的吧，比如惊吓过度，或者发生了什么事引发了旧疾之类的，都有可能吧……”
  看着周围几个警察的表情越来越凝重，杨肃便知道自己想的他们都想过了，却无法得到验证。
  “所有和这个视频有关的人，都查不出死因。这已经算是一场跨国案件了，现在我们已经和其他国家的警察联系上。”
  “这种国际大案，交给省厅来办？”杨肃不解。
  “上面不接，自有上面的理由，不好多问的。”
  “所以说……你想让我看这段视频？那万一我死了，该怎么办？”杨肃心想，说什么帮自己推掉官司，还调任到省厅工作，敢情是这样一桩事在等着自己，真是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你不是和任枫那个神棍很熟吗，多多少少可以从他口中问出来一些东西吧。再加上你不是成为了什么……真人的后代，虽然在厅里搞这一套是忌讳，但只要对破案有益，谁都不会说出去。”
  “那也不能证明我有不死之身吧。”
  “总之，你我现在是这个案件的主要负责人，你这边取得进展之后，由我来向上面汇报。你想想其中的利害关系，这么棘手的案子，别人都奈何不得，只有你能破，那离升官还远吗？你在地方这些年是屈才了，有本事的人怎么会拘泥于那一亩三分地，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你说是吧？”
  杨肃觉得，这个家伙其实就是自己夸了海口后发现完全办不到，才拉杨肃下水。案子破了，他的功劳必定比自己大。如果没有破，黑锅都得杨肃背着。
  “把视频给他。”科长命令道。
  站在他身后的警察把一个u盘递给杨肃，杨肃接过去之后，明显感觉他松了口气，如同丢掉了一个大包袱。
  “我还要案件资料。”
  “都有，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科长走近了一步，低声说道，“如果案子破了，你那几个朋友也许就可以放出来。”
  杨肃拼命抑制住想揍他一顿的冲动，把骂人的话咽了下去。警察们纷纷散去，杨肃回到安排给他一个人的办公室，拉上百叶窗，只感觉头疼欲裂。
  看了人活着的时候，不能只是想活着要做的事，还要充分考虑死后的事，做好安排，才不会被杀个措手不及。
  选中自己，还能有什么原因。
  像他这种不懂得曲意逢迎的家伙，在基层干了好几年，立了再大的功也没有机会被提一提。如今又把这要人命的事强行交给他，他还没有成家，父母都不在了，可以说是无牵无挂。在科长这种蜜罐里长大的少爷而言，杨肃这种人就是该死。
  想到这里，杨肃转了转眼珠，给行业熟识的人打了几个电话，把一肚子官腔话拿出来，笑的眼角都起了皱纹。打过电话后，他换了便装，叫了辆出租车开往机场。
  到南宁的机票已经有人火速帮他订好了，他必须得去任枫那一趟。
  科长他们不会拦着的，只要有益于破案，哪怕任枫是个十恶不赦的杀人犯，他们都会想办法把他弄出去。但杨肃暂时没有这个打算，因为他们现在在某种程度上是被司法部门保护着，比起放出来后所要面对的局面而言，关起来反而更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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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了杨肃的话之后，任枫的脸色很不好看，他的双手使劲交握着，额头上沁出了汗水。
  “我知道这样很唐突，但万一我死了，说难听些，我其实和你们形成不了什么直接的联系，到那时候，你们实在是很难出来。我想的是，至少……至少卫泫她还能获得一个遗属的身份，再加上我爸那些老朋友罩着，会比现在好很多。”
  “我首先想到的是，我不能让你死。但这个视频究竟是什么内容，为什么会致死，我却没有见过先例。”任枫很是为难，“而且卫泫已经承受了很多，如果我不反对，她一定会答应，可我不得不考虑她答应之后的一系列事情。”
  “这局棋，我们所占的优势已经三去其一了，有很多人想让你死，但我起码要保证官面上暂时拿你们没办法，不然就是两面夹击，任谁都承受不了。”
  “对不起，我没办法同意。你……和卫泫谈一谈吧，如果她真的愿意，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就这样。”
  任枫站起身刚要走，又回过头来。
  “对了杨肃，你知道十八老窖这种酒吗？”
  “不知道，那是什么？”
  “这个酒窖是有传统的，酿酒的工人需得是十八位周岁满十八，生日相同，没有结婚的单身女孩。历经188天，一千八百道工序，在这一年的年末开窖，酿成此酒。一般人买不到，但如果你提我的名字，老板会送你一壶。”
  “这酒……有什么特异之处吗？”
  “众说纷纭，我也没试过。不过想来它就像易经一样，不同的人来读，能看出不同的东西。也许它能帮到你的忙，如果不能，那我也只好说句抱歉了。”
  “我怎么才能找到他？”
  “简单，你不是懂得闻土吗，哪里酒香甚异，哪里就是。”
  记下来这个之后，杨肃又见了卫泫。也许是女人心细，善解人意的缘故。还没等杨肃结结巴巴说完，她就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没想占你的便宜，也不是趁火打劫。我只是希望，如果我出了事，起码你可以以遗属的身份，获得一些便利。我这个人，在这世界上无依无靠，就这么死了的话，想来一辈子也是浪费空气土地，还不如做点儿自己能做的，帮一帮你们。”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答应。”
  “真的？”杨肃没想到她答应得这样爽快。
  “你不用顾虑，我没有觉得这样做委屈了自己，相反的是，你为我们几个都考虑了很多，我应该感谢你才是。”
  “那，既然这样的话我明天就来，咱们一起过去领证。”
  “好，你来安排就行。”卫泫苦涩的笑了笑，“我本来是个不祥之人，更何况后来你也见到了，我的另一种形态就是蛇。我想没有哪个人会接受我，能得此归宿，倒也不是坏事。”
  “好，谢谢你。如果我能活下来，肯定会答应你任何事，绝不为难。”
  “如果你活下来我们就办离婚吗？”卫泫打趣道，“你的上司们又不是傻瓜，到时候再说吧。我还是希望你一定会活着，活着才有希望。”
  “我答应你。”
  第二天，在上头的安排下，警察们暂时把卫泫带了出来，他们乘坐一辆车赶往当地的民政局。
  杨肃穿着白衬衫，也给卫泫买了一件新的。警察和民政局的办公人员说明情况后，他们便准备拍照了。
  “两个人稍微靠近一点儿。”
  杨肃偷偷瞥了一眼卫泫，她稍稍化了一点儿淡妆，其实是很美的。只是近来总是跟着自己的哥哥跑来跑去打打杀杀，恐怕连她自己都忘记了自己其实很漂亮。
  拍了照办好了手续，他们就算是法律上的夫妻了。没有婚纱照，没有婚礼，没有蜜月。一个也许即将会死去，一个还要继续吃牢饭。
  因为刚刚结婚，所以给了一点儿特权，杨肃可以在一家饭馆里和卫泫单独吃个饭。两个人都没什么胃口，吃了一点儿就放下了。
  “那……你多保重，我等下就要回去了。”
  “总还是要握个手吧，搞不好这是生离死别呢。”
  得到警官的同意，杨肃握住了卫泫的手。其实他对于卫泫的感觉只还停留在朋友阶段，但这样的握手却让他心里面流过一股暖流。
  如果自己没有遭遇这些事，平平常常的结婚，生子，会有多幸福呢。
  一个人所要背负的，远远不是只有自己，还有更多人的人生。
  此刻的杨肃还没感觉到，其实卫泫在暗暗地将自己的一部分法力输送给他。她十分清楚杨肃即将面临的是怎样的危机，如果他真的因此丧命，卫泫有朝一日还可以通过输送给他的法力，找寻到他的魂魄。
  “时间到了。”
  两个人分开，杨肃站在外面，冲警车里的卫泫挥手告别，卫泫也微笑着举着被拷住的双手和他挥手。
  “又是一对苦命鸳鸯啊。”开车的警察感慨道。
  警车消失在了视野范围内，杨肃转过头去，凝视着灰蒙蒙的天空。
  刹那间天空电闪雷鸣，下起了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