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各人所想各人事
作者:魏青蚨      更新:2021-03-26 19:24      字数:3122
  彭浩影见两人都不省人事,左眼中蛇形图案一显,背后的巨蟒便向地上勾下了头,再抬起来,头上已经站了几个人。
  彭浩影也不回头,看着屋顶的尸首说道:“通知家主‘尘埃落定’。再把杜世闲带回去,放浩然屋里,再找大夫看看,给浩然说,杜世闲回家了。再安排人,杀尽敌人,安葬村民,重建百里村,收服回车村,等我爹回来。”
  蟒头上的人听闻同时顿首,然后从蟒头上跳了下去,两个人跳到屋顶上,抬起杜世闲,和另外的人一样跳下了屋顶。
  彭浩影四面看了看,走上蟒头,驱使着巨蟒不知向何处去了。
  这时,村长的尸首旁起了一阵雾,雾气慢慢凝结,竟显出了两个人形,其中一个人还抓着另一个人的衣角。
  被抓着的人,赫然就是刚才在铁匠铺和杜世闲交谈的斜髻男子,而另一个人身着黑色长衫,衣服上绣着一大一小两朵花,大点的用金线,小点的用银线。
  绣了两朵花的人始一落地,便放开了男子的衣角,左手握拳放在嘴边开始咳嗽起来,看样子是个病人。
  这人咳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这才看到这人两颊内陷,眼袋肿大,应是个肺痨患者。
  这人又咳了两下,才开口说道:“抢回来?”
  那个和杜世闲交谈过的男子手背在后面,勾头看了会儿村长的尸首,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不急,那个控蛇的也是个妙人,让他先带一带,咱们可以开始忙正事了。”
  那个病人好像是在这男人说话时不敢咳嗽,这话一说完,赶紧勾头捂着嘴咳了一会儿,才回答道:“是,我这就去安排。”说着,便转身从楼梯走下去,咳嗽声欲行欲远。
  斜髻男人独自在村长尸首前看了一会儿,又看了看彭浩影离去的方向,左眼雾气渐盛,不一会儿整个人又化作雾气不见了。
  那个病人走出村长家,边咳嗽着边走向村子里的商业街上,到了铁匠铺旁边的一个小屋,咳嗽着踹开了门,然后侧过身又向前走去,边走边说道:“时味,赶紧躲了,咳咳,收了钱去找钟衣干正事了。”
  话音落地,人已走远,屋子里却是无甚反应。
  过了一会儿,等到彭家的人开始在街上清理救人忙活起来了,这屋后窗户上才跳出一只梅花鹿来,一蹦一跳地向着村外跑去。
  入夜,杜世闲红肿着双眼来到村长家旧宅。
  彭家的人已连夜修缮起这间屋子,杜世闲只得左躲右藏地,好一会儿才爬到屋顶上来。还好,修缮屋子的人还没来到屋顶。
  杜世闲走到村长身死的地方,辨别了下,便躺在村长死去的位置上,伸出只手指来,头也扭了过来,看着手指的方向。
  手指前方,废墟中有一个灰白色的布袋。
  杜世闲慌忙跑去,拾起布袋子,一抖,一本发黄的书籍便掉了出来。
  百里村已然重建了起来,包围着之前西北方的彭家庄园和东南方的回车村,端的是绵延百里。
  可如今这百里村正南方的门头前,却没了之前石刻的“百里”二字,而是一幢金灿灿的门梁,朱红色的大门上一左一右雕了两只虎头,大门之前,此时正有六七个汉子在挂一副硕大的牌匾。
  黑底金字的匾额,上书“与兽为伍”四个大字,好一个龙飞凤舞。
  进了村子故地,之前村长家的地界上,已经建起了一栋比之前更大的楼台,却只有一层居室,下方是两层楼高的楼梯,上方是一个平地般的天台,有扶栏圈着,还铺了草,趁得整个楼阁更像是个讲坛了。
  这讲坛的后面,不知从哪移来了一面硕大的石墙,石墙上几个人挂着在刻一只展翅欲飞的雕,此时只刻出了雕头的形状,却已是威严莫名,加之石墙正上方的“可摘星辰”四字,衬得这讲坛也庄严肃穆了。
  从这讲坛往下看,八间住宅围在这讲坛的八个方向,高门大院装潢得神武异常。这八间之后,又是十六间稍小点的住房,再之后,便是围成圈慢慢延伸出的无数房屋,整个把这讲坛围在当中。
  讲坛旁的西北边的屋子门梁上,已挂上了“浩然正气”四字牌匾,进得门来,院子里栽得慢慢的树,个个有两三人怀抱粗细,只留下一条小路,正通会客大厅。
  大厅在门外看,只见得正中挂着百鸟入林的图画,画下是一把太师椅,一张茶几,两旁各有两张椅子,两张椅子中间摆了一张小桌子,虽然看着是古韵古香,但在这大宅子中倒显得小家子气了。
  穿过会客厅旁的长廊,屋后是三五间卧房,其中一间此时正传来细微的交谈声。
  “浩闲,你倒是让我刮目相看啊。”闻声看去,正是彭浩然和杜世闲二人。
  杜世闲今日换了一身镜面白衣,头发也用白色的丝绸缠着,虽有些素了,但比之之前的粗布麻衣可强了不少。
  杜世闲此时正端坐在床边,右眼黑气盈眶,正御使着不知哪里来的蚊蝇尸体在屋里屋外乱飞。
  杜世闲面无表情,神态自若地说道:“别浩闲浩闲的叫了,我既不是彭家子弟,就只有一个名字。”
  彭浩然听闻,撇了撇嘴说道:“现在不是回来了吗。那十年,你就当是外出游历了。”
  杜世闲站起身子,看着彭浩然说道:“我在这只是借住而已,你们御兽家族,哪有我这御尸之人的立足之地。”
  彭浩然张了张嘴,好像要嘲笑玩伴的行为,但又没说出话来,杜世闲又接着说道:“我若回彭家,那也得是有人知错了才行!”
  彭浩然赶紧“嘘”了一声,正要开口,屋外却传来一阵鼓掌声,随之走进来一人。
  这人还没过来,声音先传了来:“不错,大丈夫行径一世,自然要争口气才行。”
  走来之人,正是彭家大公子彭浩影。彭浩影手中拿着一个布袋。
  彭浩影说着话,把手中的布袋放在床边的桌上,抖开,里面是一个葫芦形的小瓶,说道:“这是咱家大夫给配的顺心丸,说是能解心郁。”
  杜世闲谢过了彭浩影,说道:“浩影大哥不必费心,这几天下来,我也不太难过了。”
  彭浩影听闻忙说道:“这话,咱们仨这说说也就是了,那杜宇毕竟养你十年,可别让别人再在背后嚼你舌根。”
  彭浩影拍了拍杜世闲,接着说道:“村长爷爷临走前把你托付给了我,我爹已开口了,说要昭告四邻重新认你为子,让我来接你。”
  杜世闲听闻忙说道:“我不愿意!”
  彭浩影拉着杜世闲边走边说道:“走,路上说,别让我难做。”
  彭浩然也在后面随声附和着,杜世闲只得被拉了出去。
  二人刚走出院子,一个身着黑灰色薄纱的女人便横插过来,挽住了杜世闲的手臂。
  杜世闲忙回头看去,这女人看着也就舞象之年,脸上却涂着厚厚的脂粉,眼皮上更是抹着两笔草绿色的眼影,看着平添了许多故作成熟的样子。
  杜世闲正欲开口问话,刚看向这女人的双眼,只发觉她两眼混沌,竟看不清眼睛的样子。
  杜世闲只看了一眼,便呆滞不动了。这时彭浩影开口说道:“随意动一动,别扰了本心。”
  正午时分,彤日正空,讲坛下人头攒动,都探着头,看向讲坛之上。
  讲坛上神雕还未刻完,却没了雕刻的工人,“可摘星辰”四字配着残雕,从下看倒有些可笑了。不过残雕的尾部,此时站着一群人,为首的黄袍中年人不怒自威,一人的气场便抵住了残雕的可笑。
  这中年人正是号称雕神的彭轻鸿,今日彭轻鸿戴了冠冕,身着明黄色长袍,炮上绣了一只展翅雄雕,仔细看,正如石墙上未刻完的雄雕好似一样!
  彭轻鸿背负着双手,半闭着眼,不知在想什么。彭轻鸿的背后,站着轻挥折扇的彭浩影。
  此时的彭浩影没了平常时刻挂在脸上的浅笑,也神色肃穆起来,只是手中的折扇挥舞得时快时慢,暴露了少年欢脱的内心。
  彭浩影的身侧并肩站着青衣的彭浩然和白袍的杜世闲,此时的二人也配上了玉冠,被这庄严的气场震慑得不敢交谈,只得静静的看着前方彭轻鸿的背影。
  四人的背后,还站着数十个小至五六岁,大有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各个头戴玉冠,也不说话,正是彭轻鸿侧室的孩子。
  众人站了一会儿,待时过正午,彭轻鸿咳了一声,开口说话了,未见用力,声音却异常洪亮。
  “各位乡亲父老,我百里村值此变故,死伤惨重,但天佑吾民,如今我百里村转危为安,实乃幸事。”
  话音未落,底下的众人已经嘈闹起来。
  “多感谢彭雕神相助。”
  “要不是彭庄主,我们哪还有活命机会啊。”
  “是彭庄主护佑我们。”
  ……
  彭轻鸿等众人议论声渐消未消之际,双手伸出,凭空虚压了压,开口道:“今日彭某托大,在这村子正中召集大家来,所为之事,便是我这孩子,彭浩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