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作者:潇湘易冷      更新:2021-03-29 19:56      字数:2777
  兄亲弟恭血脉连,弟子师门分不同。
  阋斗平地波澜现,墙内一局定乾坤。
  砰!砰砰砰!
  一柄木剑,一柄竹刀,相互撞击,互相争斗,发出“砰砰”的击打之声。有时寂静无声,有时如浪花一般,连绵不绝。
  “二弟,你是打不赢我的”说话之人,是一个皮肤黝黑,身材壮硕的年轻男孩。
  说话间,他双手紧握竹刀,向着二弟劈出了势大力沉的一刀。
  “又是这一招。”二弟似乎对这一招极为熟悉,脚下一动,整个人犹如波光一闪,巧妙地避开了这势大力沉的一招。这精妙灵动的身法,倒与他那丰神俊逸的样貌极为般配。
  “你打不中我的,哈哈。”蒲如龙笑着说道。
  得意间,蒲如龙未曾想到,蒲空会突然变招;冷不防被蒲空的竹刀扫到,手中的木剑脱手飞出。
  “不好。”待到蒲如龙回神之时,蒲空的刀已横在他的脖颈之上。
  “二弟,你输了。”蒲空咧嘴一笑,那月牙一般的牙齿格外闪亮。
  “哼,输就输了,有什么了不起的。”蒲如龙不服气的回道。
  “某人可是一年都没打赢我呢,哈哈。”
  “你不就长的比我老点,力气比我大点,牙齿比我亮点,除去这些你哪点比我强。”蒲如龙不忿蒲空那洋洋得意的样子,出言讥讽道。
  闻听此言,蒲空呼吸为之一窒,不知该说些什么。论嘴皮子的功夫,十个他加起来都抵不上二弟的一张嘴。
  蒲如龙扳回一城,得意洋洋的捡起落在地上的木剑,来到三弟蒲柳身旁坐了下来。
  不合时宜的咳声在这时响起,老二似是习惯了一般,熟练地将右手伸向蒲柳的后背,有规律的拍打着。
  “快进屋子里面吧,你这小身板可受不了呢。”蒲如龙一边拍打着蒲柳的后背,一边抬起左手,一小朵雪花恰好落在了他的掌心之中。
  “没……事……习惯……就好了……”蒲柳终于开口,声音虚弱空洞,犹如奄奄一息的垂暮之人。
  “放心吧,龙儿,为父已经有办法了。”
  “爹!”蒲空听到声音,扔下手中的竹刀,三步并作两步的,向着父亲奔了过去,将父亲紧紧抱住。
  “爹,你回来了。”蒲空的双臂犹如铁箍一般,紧紧地禁锢着父亲的脖子,紧的让他喘不过气来。
  那人不过四十多岁的年纪,惨白的脸上却无一丝血色,耷拉着脸一副你欠我的钱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给他一拳。
  蒲江神色黯淡,勉强一笑,将蒲空的双臂搬开,将他放在地上。转而看向不远处的蒲如龙,脸上露出了调侃的笑容。
  “怎么,我们的龙大侠又输了么?”
  “我……我才没输呢,我不过是让着大哥罢了。”已经站起身来的蒲如龙,面上一红,将头转到一边,不自然的说道。
  “是么,爹的龙儿长大了呢。”蒲江走到蒲如龙面前,宠溺的蹂躏着他的头发。
  在他们身后的蒲空,双眼直勾勾的看着蒲如龙,脸上写满了嫉妒。
  “对了爹,你刚刚说的方法是什么啊。”蒲如龙转过头来,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
  看着环绕在腰间的的手,浦江的脸上有着幸福的笑容。
  浦江清了清嗓子,说出了一句让三兄弟兴奋不已的话语。
  “明天就是你们修行的日子了。”
  蒲家与楚国四大家族之一的“项”家是主仆关系。蒲家历代家主会将孩子们送出去修行,学成归来之后,就去为项家效劳。蒲家历代子孙皆是如此,这是蒲家的责任,也是蒲家的宿命。(楚国四大家族,“昭,屈,景,项”)
  “终于可以修行了,等我回来,我一定要将大哥打的落花流水。”说话间,蒲如龙向着蒲空挑衅的比划了一下,满脸的得意。
  “你可以的。”父亲的话,让蒲空心头一黯。
  “他终究,还是不喜欢我。”蒲空神色黯然,心中的悲伤逆流成河。
  “阿春,将东西端上来。”
  “是,老爷。”仆人阿春将东西端了上来,放在桌案上。
  浦江向着蒲空招了招手,蒲空迅速换上一副笑脸跑到桌案前,发现桌上放着四个酒杯(陶杯),一坛酒。
  浦江五指箕张,四滴酒水被其真气所牵引,从酒坛中飞了起来,落在他的四根手指上。随即手腕一抖,四滴酒水准确无误的落在杯中,没有激起一丝波澜。
  “今日,爹就用这杯水酒,为你们送行。”说着,双手郑重的将酒杯举起,
  “爹,你还没告诉我要去哪里啊。”
  “哎呀,瞧爹这记性,我都还没告诉你们呢。”蒲江一拍脑门,有些懊恼的说道。
  “空儿,去秦国。龙儿,去卫国。至于柳儿,他身体最弱,不宜远行,就留在这里学一些粗浅的功夫吧。”
  “哦,太棒了,我去卫国。”蒲如龙高举双臂,兴奋不已。
  蒲如龙一直有一个梦想,那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去卫国拜天下第一高手,中尊轩辕囚牛为师,学习武功。如今有了机会,焉有不高兴之理。
  只听“咔嚓”一声,蒲空手中的酒杯碎了。
  蒲空慢慢的摊开手掌,酒杯的碎片已镶嵌他的手掌之中,酒水与鲜血相融合,向着地面流下。
  “大哥!”蒲如龙右手握住大哥的手,左手从衣兜中拿出一块布,要给大哥裹伤。
  蒲空甩开蒲如龙的手,转身进了屋子。
  “大哥,大哥。”蒲如龙追着大哥离开了桌案,将父亲与三弟晾在一旁。
  “何必呢,父亲。”蒲柳虽是羸弱之躯,却有着超越常人的敏锐观察力,他早已看出父亲是故意让大哥去秦国的。
  自楚怀王死于秦国后,秦、楚两国便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让自己的孩子去秦国,蒲江的做法令人心寒。
  “你这孩子,和你娘一模一样;来。”浦江朝着蒲柳举起酒杯。
  蒲柳也知道父亲故意岔开话题,他也不揭穿父亲。于是举起酒杯,与父亲碰了一下,二人将杯中水酒一饮而尽。
  “我去看看空儿。”喝罢,浦江站起身,向着蒲空的房间走了过去。
  “爹。”浦江示意蒲如龙离开这里,蒲如龙会意,向父亲拱了拱手,从大哥的房中离开了。
  “生气了么,空儿。”
  “生气,有用么。”蒲空语气平淡的回道。
  “祖训不可违。”
  “好一个祖训不可违,祖训就是让你把亲儿子,送到敌国么?”蒲空回过头,怒不可遏的指着父亲责问道。
  彼时的秦国,有着“虎狼之国”的称谓。传言进入秦国的楚国人,就和他们的王上一样,有去无回。
  “玉不琢不成器。”
  “哈哈,好得很,好得很啊!”大笑间,蒲空将一物戴在脸上,随手抄起一旁的包袱,整个人如风一般向前飞逸。
  “……这,空儿何时学得这般高明的轻功。”蒲江欲伸手拦住蒲空,不曾想连他的衣角都没抓住,登时一愣。
  骤然间,一阵疾风掠过,面前的雪花四散开来,待到蒲柳回过神来,发现大哥已站在桌案旁。
  “柳儿,你替我劝住空儿。”
  听到不远处父亲的话语,以及附近二哥的脚步声,蒲柳并未遵循父亲的意思开口,递给了大哥一杯酒后,朝着大哥举起了酒杯。
  蒲空拿起酒杯与三弟碰了一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头也不回的向着家门外走去。
  “空儿。”
  “大哥。”
  父亲与二弟的呼唤,让蒲空的脚步为之一凝。二人心中一喜,以为事情有所转机之时,却见蒲空回过头来。
  小小的人儿,戴着那比脸大一号的黑色兽纹面具,甚为滑稽。可这滑稽可笑的场景,却无一人发笑,他们的衣衫,霎时间被冷汗打湿。
  这枚黑色兽纹面具被称为鬼面具,将这个面具戴在脸上,便意味着蒲空是孤魂野鬼,从此无家可归,与蒲家再无瓜葛。
  飘雪漫天,星屑若絮,蒲空抬头挺胸,食中二指并与眉前,朝三人潇洒的一挥。指尖所及之处,雪花一分为二。
  凡事太尽,势必缘分早尽。
  此处无声,胜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