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吗？我听沈总说......”
  “没意义的寒暄就不必了。”我冷漠的打断林晚漾：“听说你想要去探望王爷？”
  我的态度似乎在林晚漾的意料之中，她点头：“是，我想去看看她。”
  “理由？”我问。
  “我听说她在西伯利亚出事了，所以想去探望一下，毕竟我和她......是朋友。”林晚漾迟疑半秒，换了一个称谓。
  “朋友？”我冷笑一声，反问道：“你什么时候和她是朋友了？”
  “我只是想去探望一下她，没别的意思。”林晚漾并不想纠结在“朋友”这个问题上。
  “哦。”
  其实我对林晚漾的理由也不感兴趣，无论她说与不说，我都不在意。
  我撇过头去，风轻云淡道：“没别的意思就不用去探望了，她是在养病，又不是开酒会。有医生在，有她的家人在就足够了，至于什么“朋友”不“朋友”的，没多大必要。”
  “是吗？那你呢？为什么你可以随意出入她的病房？你和她不也仅仅是朋友关系吗？”林晚漾的语气不善，夹枪带棒的实在让人听着不舒服。
  我盯着她看了几秒，然后朝她咧嘴一笑：“或许是因为，我这个朋友，不会对她弃若敝屣？不会轻而易举地丢下她？不会莫名其妙甩她一个耳光？”
  林晚漾沉默了，她垂下眸去，眼神晦暗不明。
  “对不起。”良久，林晚漾突然开口，道了句歉。
  她的这声道歉令我怔住，以我对她的观察了解，她这个人也是属于极其傲气的那一类型，想要她低头认错？比登天还难，可如今......
  “你跟我道歉干嘛？莫名其妙？”我怪异的看向她：“你该道歉的人可不是我，而是王爷，毕竟她从小到大都被宠成公主，从未受过什么委屈。偏偏在你面前低头，在你身边自卑，温顺的像没有骨架的雏菊，而你却偏偏，亲手将她的所有期盼和希冀都毁掉......说句你肯定不爱听的话，你可真不是什么好人。所以，对不起这三个字，你也没必要去对王爷说了，这个词变态，它能衬托出你很高尚，而显现了王爷的狭隘，她不会喜欢的。”
  “檀枸，你根本就不明白，我和你们不是同一类人，我没办法接受自己和一个女人谈恋爱，我和她之间的关系本来就是错误的。”林晚漾摇着头，目光复杂难猜。
  “既然知道不是同一类人，为什么要接受王爷的告白？”明明是坐在低矮的轮椅上，我却觉得自己像是居高临下的俯视一般俯瞰着她，讥诮的目光高高抬起，好像看着一只无知的蝼蚁：“为了资源？钱财？权利？名气？”
  林晚漾站在原地，拳头捏的僵硬，她只觉得檀枸的声音宛如天边飘来的催命音符，每一句皆是如刀子般的斥问。
  “呵~”我的目光从她的肩上穿过，仿佛她这个人不存在一般，直到看到她放置在茶几上的果篮，才用眼角的余光在她身上瞥了一下，嘴角浮出一丝轻蔑的笑：“王爷确实情感泛滥，她的每段感情都只有十几天的新鲜期，但她真真切切爱你这么久。她在你身上下了一注豪赌，押上她的时间她的精力她的一整颗心，想尽办法想跟你有个好结果，结果你呢？你让她输得精光就算了但你毫不愧疚。其实这好像也不能怪你......毕竟是王爷心甘情愿要赌的，赌桌上的事哪有定数，有的人赢得衣钵满盆，有的人输得分文不剩，纵使上了赌桌的人从来没有一个想空着口袋走。”
  林晚漾依旧垂着眸，她思虑良久，我却顿觉索然无味，想了想，还是决定把最后的那番话说出来：“她曾透露过，说她问过你很多次是否真心爱她，你每次都轻描淡写一笔带过。你有没有想过，那些被你忽视的，轻描淡写一笔带过的事，却是足以将她置之死地的困境？王爷不是个蠢人，她问你的所有问题基本上都是带着答案去问的，你理直气壮的对着她撒谎和谩骂的时候，她能怎样？心酸、无奈、失望罢了。她那会真的很喜欢你，也可以夸张成爱；你只是想要资源的话，你直接和她说就行，她都会给你的，只要是你想要的，她都会给你，那对她而言根本就不算什么。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假装对她动了感情，不该给她没有结果的希望，你不应该骗她的，就她的心境而言，你的这种行为不仅是在骗她，你是在要她的命。”
  “对不起。”林晚漾的手微微颤抖起来，双眼晦暗无光，就像污泥满塘的死水，混混沌沌的。
  “别说对不起。”我对她的情绪变化毫无感触，甚至觉得可笑：“你要经历过和她一样的痛苦才算道歉，也拜托你千万别后悔，只祝你在以后平淡生活的某一天里，突然想起她，然后猛地意识到自己到底失去了什么最珍贵的。”
  沈青然几乎是掐着时间点回来的，林晚漾前脚刚走不一会，沈青然紧跟着就进来了。
  我问她：“你知道林晚漾要来，特意提前离开？”
  说到底，沈青然和林晚漾才是朋友，她会帮林晚漾，也情有可原，或许关于王爷受伤住院的消息，也是沈青然透露给林晚漾的。
  沈青然微微颔首，算是承认，她若有所思的看着檀枸，半晌才问道：“你觉得，晚漾还会有机会吗？”
  “不知道。”我回的干脆，虽然我给王爷的病房打了电话，告诉她林晚漾来找一事，但是具体她们会发生什么，会谈论什么，我不知道。
  “不过......”我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窗外的梧桐树，疲倦的捏了捏鼻梁，说道：“知道什么叫失望吗？就是以前看过去在眼里冒光的东西，突然烧成灰烬，然后她把自己所有的骄傲踩在脚底，承认了她自己眼瞎，王爷在那天晚上就彻底失望了。不被重视的喜欢和没有回应的爱意，迟早都是会消失的。”
  人和人真是说不清的劫数，曾经你为了她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绝望过后，她又反过来为了你神魂颠倒食不知味。
  “我希望能和你好好聊聊。”林晚漾的语气带了几分恳求的意味，纵使她依旧高昂着脑袋，像只骄傲绝不肯低头的孔雀。
  王也和檀枸一样，拒绝了林晚漾的寒暄，即使她现在的记忆已经逐渐恢复，但对于某些事，她宁愿从不记起。
  “聊什么？”王也的黑瞳里显现出一缕不屑，她靠躺在病床上，一抬头，如同一个高高在上的王者，扫了林晚漾一眼。
  这个眼神是有多陌生？林晚漾突然觉得心里一阵酸涩，夹杂着慌乱，无措......她攥紧拳头的手骨节分明，她努力克制住内心的悲伤情绪，脸上浮现出以往一惯的笑容来。曾经，王也很喜欢看她笑，也是她这一笑，笑进了后者的心。
  “我知道，是我一直在逃避，在视而不见，但我现在真的看清楚我的心了，我对你的感情是真实的。”这大概是林晚漾人生中的第一次正式表白，她从来都享受被爱，贪恋所有人投向她的爱意，但她从未真的对谁动过心。
  和王也一样，林晚漾也谈过很多次恋爱，但每次的保质期都很短很短，说到底，她也是不懂爱的那位。
  “哈？”王也惊讶到面部扭曲：“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还是说你是不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该不会是喝醉酒才过来的吧？几瓶啊，都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我没有开玩笑，我很认真的在和你说话。”林晚漾目光一沉，脸色变得有些不快。
  她以往从来都是这副态度面对王也的，频繁的甩脸色，频繁的冷暴力，可后者依旧会捧着她，哄着她，惯着她，逗她开心......但这回，想象中王也示弱的画面并未出现。
  王也酷酷地勾起唇角，星辰般的眼寒光熠熠，俊美逼人又致命的妖异，她轻轻一抬手，指了指桌柜上的茶水：“要不，喝一口茶解解酒先？”
  “我说了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林晚漾的面色阴沉，表情愠怒。
  “哦是吗？可是我想开玩笑啊~”王也继续笑着。
  病房内的气氛一下变得凝重起来，王也只是笑着，却不言语。而林晚漾虽然觉得很烦躁，但也不至于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她酝酿半晌，深吸一口气，说道：“王也，我的意思是，我喜欢你。”
  “是吗？”面对林晚漾的郑重告白，王也则表现的过于淡然，甚至可以说是无动于衷，她耸耸肩膀，摊手道：“我不知道我这个时候应该说什么，但是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我不相信你。”
  曾经她对林晚漾毫无保留的所有信任，都被林晚漾亲手毁掉。一朝被蛇咬，还十年怕井绳呢。
  “我知道你对我的怀疑超过了信任......”林晚漾松了一口气，还好，王也只是说不相信自己，并没有说不喜欢自己，这代表希望还是存在的。
  “不不不......”王也连连摆手，她直视着林晚漾，笑道：“我想你误会我的意思了，不是什么超过不超过的，是我对你压根一点信任都没有，当然，我也不会怀疑你说的任何话和任何事情，因为那对我来说都无所谓，都不重要。我和你现在是两个独立的个体，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所以谈不上怀疑，更谈不上信任；我说的不相信你，就真的只代表，我不相信你，因为相不相信都无所谓，我不在乎呀~”
  曾经的王也，从骨子里从来没有怀疑过林晚漾说的任何话做的任何事，这种来自灵魂的信任，就好比，林晚漾指着前面一片明明是火海的地方对她说：“走过去，那里是天堂。” 王也也会毫不犹豫的走过去，并且当做那里真的就是天堂。
  但现在呢？无论那里是天堂还是地狱，与她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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