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子狂妄！”
  杨凡走后，长松道人一掌拍在了身旁的金丝楠茶桌上，直接在名贵的金丝楠木上留下了一个凹陷的掌印，足可见他心中的怒火有多强盛。
  从没人敢这么骂过他，从来没有！
  张钧豪扫了一眼桌上的掌印，但是并没有在意。虽然这桌子价值上百万，但对于他来说不过也就是毛毛雨。
  “长松道长，你为什么要忍他啊？这小子这么狂傲，搞的好像我们都怕了他似的，你刚才就应该直接废了他！”张晓天咬牙切齿的说道，然后起身一脚将地上的那袋冥钱红烛踢了出去。
  他长这么大，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还从来没被人这么欺负过！
  长松道人沉着脸，缓缓说道：“如果不是顾忌他的身份，贫道岂容他如此放肆！”
  张晓天不以为然的撇嘴：“不就是轩辕嘛，他们的孙掌事我爸不也认识嘛，就算是弄死这小子又怎样？”
  长松道人摇了摇头：“轩辕倒没什么，毕竟轩辕做事从来都还是很遵规守纪的，不会太乱来。像厉鬼寻仇这种事情，轩辕是不会插手管太多的。但是，这小子还有另一个身份啊……”
  “还有什么身份？”张钧豪开口了，脸上带着一丝疑惑之色。
  这世上除了轩辕之外，还有什么势力能让龙虎山都为之忌惮的？
  长松道人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了两个字：“酆都！”
  “酆都？什么地方，是南方还是北方的？”张晓天这时候很完美的表现出了身为纨绔子弟不学无术的一面。
  张钧豪瞪了他一眼，然后看着长松道人，咽了咽唾沫，问：“道长，不会是传说中的那个地方吧？”
  “传说中的哪个地方啊，爸你这么紧张干嘛？”张晓天更加疑惑了，怎么连老爸也紧张起来了？
  长松道人点了点头，沉声道：“没错，正是传说中的那一座酆都，我们民间也称之为地府！”
  “地府的人？”张晓天猛然一震，难以置信的道，“道长你是在开玩笑吧，这世上真有神明？”
  “既然有女鬼存在，那地府自然也是存在的。地府执掌阴阳两界的秩序轮回，其实才是这世间最强大的一股势力。而偏偏不巧，这个杨凡正好就是酆都的人，所以贫道才一直容忍着他！”
  张晓天的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地府对于他这种罪恶昭彰的人来说，绝对是最惧怕的存在！
  “他、他怎么会是地府的人，地府不都是一些鬼怪妖魔吗？”
  长松道人摇了摇头：“你说的那些也有，但地府更多的其实是一些死去的强大亡灵在主事。像杨凡这种特殊的存在，虽然很少见，但历史上也是有过的。”
  “那怎么办，他该不会带着牛头马面上来拘我魂吧？”张晓天已经被吓坏了，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嚣张愤怒。
  “这个倒不至于，据我所知，酆都的规矩比我们阳间更加严厉。我倒是觉得，这个杨凡如今的所作所为，反倒是在触犯酆都的律法。”长松道人捋着胡须，眼中迸射出精芒。
  张晓天欣喜的道：“那酆都是不是会抓他回去惩罚？”
  长松道人：“这我就不知道了，所以我才选择先隐忍。在不知道酆都的态度之前，我们最好不要先动手，免得引起酆都的不满。”
  “难道我们就只能这样坐以待毙？这样太被动了吧！”张钧豪皱着眉头，这么被动，可不是他的风格啊！
  “这个倒也不至于。”
  长松道人喝了一口茶，嘴角掀起了一丝笑容：“酆都固然不好惹，但我龙虎山也不是任人随便欺负的！我们可以通过其他方式向杨凡施压，让他知道我们的能量！”
  张钧豪明白了过来，缓缓点头：“也是，他说到底只是一个大学生而已，有了点本事就自以为能拯救一切。只要我们向他施加压力，让他明白现实的残酷，他也许就会主动退缩了。”
  长松道人颔首：“那便先向轩辕施压，张总你不是认识他们的孙掌事嘛，他在轩辕内部的权力还是很大的。只要他一开口，这个杨凡立马就会没好日子过！”
  “好，我这就给孙掌事打电话！”张钧豪马上起身去拿手机了。
  张晓天长舒了一口气：“还是道长有办法，在道长面前，那个杨凡算个屁啊！”
  长松道人微微一笑，没有再说什么。其实他也是打心底里看不起张晓天的，但是没办法，谁让他是张明轩的弟弟呢！
  另一边，杨凡和郭老头走出了别墅。
  “臭小子，果然是我太异想天开了啊，你从来就没有乖乖听话过！”郭老头瞪了杨凡一眼，然后仰天长叹。
  杨凡淡淡一笑：“刚才那张钧豪的话你也听到了，像他这样的鸟人，你觉得我会跟他赔罪吗？”
  郭老头闻言沉默了下来，以前他年轻的时候，何曾没有过这样的热血冲动啊，但最终都败给了现实……
  他拍了拍杨凡的肩膀，长叹一声：“没用的，有时候你想要一个公平，不亚于颠覆整个世界，现实比你想象中的要复杂得多……”
  杨凡不为所动，沉声道：“如果得不到公平，那便用张钧豪一家人的鲜血来交换吧！”
  “小混蛋你在想什么呢，你可是轩辕的人，不能滥杀无辜！”郭老头怒喝道，他发现杨凡比他年轻时候还要更加疯狂得多啊！
  杨凡直视着他，凛声道：“如果轩辕无法给弱者带来公平，那我也没必要再呆着了，退出也无妨！”
  说完，他直接扭头走了，不理会郭老头在后面的怒喝……
  不知不觉中，他再次来到了断龙山。
  可即便面对着这翠绿的山水，他心中的怒火也依旧还是难以消沉下去。
  “小子，你有些魔障了。”太岁忽然开口了，声音低沉而深邃。
  杨凡眉头一掀，一股戾气迸射而出：“怎么，难道你也觉得我不应该替陶施然报仇？你也觉得我应该漠然无视？”
  太岁：“不，我指的不是这个。”
  “那你指什么？”
  太岁意味深长的说道：“你其实是在害怕！”
  杨凡一怔，随后嗤然一笑：“我怕？我会怕什么？不就是一个张钧豪嘛，不就是一个龙虎山嘛，还轮不到他们一手遮天！”
  太岁一针见血的道：“你是在害怕天劫，害怕死亡！”
  杨凡一震，马上否认：“这根本就是两码事，你也能扯到一块？”
  “你今天的所作所为太肆无忌惮了，不单单只是因为愤怒吧？你其实是在宣泄自己内心对死亡的那一丝恐惧，你想在临死之前再任性一回，彻底放开自己，让自己疯狂一次，对不对？”
  不得不说，太岁对杨凡太了解了。自从上次被白龙府主献祭过一次死里逃生之后，杨凡的性格就变得沉稳了许多。
  所以，他今天的表现是绝对不正常的。
  杨凡眼角抽了抽，他很想否认太岁的这个说法，但是话到嘴边却发现，自己难以反驳……
  因为……他的确是怕了！
  是的，从不知何时开始，他发现自己的内心深处居然又对死亡有了一丝恐惧，这让他本能的感到抗拒。
  他明明已经经历过一次生死了，他明明已经成长起来了，为什么还会怕呢？
  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可是如今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内心还是不够强……所以，他才会如此的愤怒！
  “怎样，无话可说了吗？”太岁带着一丝嘲讽的语气质问。
  杨凡低着头，双拳紧握，牙齿在狂风中用力的咬着嘴唇，直至鲜血流淌而出，他也全然无觉。
  忽然，他发出了愤怒的怒吼：“没错，我是怕了，那又怎样？谁规定经历过一次生死之后，就不能再惧怕生死？我不过就是个普通人，我也有爹有妈有家庭，我凭什么就不能再害怕？你没死过，你根本不知道死亡的感觉有多令人绝望！”
  太岁沉默了一阵，然后再次开口：“我经历过不知道多少次天劫了，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死亡的感受？杨凡，其实我很理解你现在的心情，因为我也曾经像你这般懦弱过。”
  “我懦弱？”杨凡咬紧牙关，任由嘴唇上的鲜血流淌着……
  太岁质问：“不敢直面自己的恐惧，渴望用杀戮来压制恐惧，这难道不是懦弱的表现吗？”
  杨凡猛然一震，一时间竟是哑口无言……
  “那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做……”他仰头望着天空，双眼一片迷茫。
  太岁：“该怎么做，由你自己去想。你最终要怎么做，我也不会阻拦。”
  杨凡一怔，忽然问道：“你是不是又在考验我？”
  太岁这回选择了沉默。
  杨凡再问：“你到底还有什么隐瞒着我，为什么要一次次的考验我，却又什么都不告诉我？”
  风越来越大，但是太岁却还是沉默，不再言语……
  或许对于它来说，有些事情比生命更加重要……
  杨凡最终嗤然一笑：“所以到头来，我还是我，你还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