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能做到，我做不到，小欣说的对，她没有这么伟大，我也没有这么伟大，就像小欣说的，奶奶的房间臭的要命，大伯也不给奶奶收拾一下，奶奶一直都是跟大伯生活的，大伯都不管她，我真不知道奶奶怎么还会这么做的，按理来说，我去拿蒸地瓜给她吃，她不是会狼吞虎咽的吃吗？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舒俊鸿的确是这么想的，他实在无法想通，李七妹脑袋里装的都是些什么。
  “阿俊啊，你千万不要这么想，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奶奶就是有再多的不是，她也是要脸面的，她跟小欣不和你是知道的，你是小欣的男人，她自然是不想让小欣知道，她会吃你给她的东西，说不定，等你走了，她就会把地上的东西给捡起来吃呢。”
  “那我就真的不懂了，人都这样了，还要什么面子啊，面子就真的这么重要吗？她担心我会把我给她吃东西的事告诉小欣，那她怎么不想想自己再饿下去，是不是真的会给饿死...”
  “你大伯不会让你奶奶饿死的，不然你奶奶早就饿死了，怎么可能还会等到现在，如果你奶奶死了，你大伯会被戳脊梁骨的，他没这么笨，我估摸着，你大伯看阿龙还有他儿媳妇他们都没有回家过年，心里憋屈，就对你奶奶这样，你要是实在不想去，那就算了，我去...”
  舒国涛撑着手掌，勉勉强强坐了起来。
  “爸，你这是做什么？你这样不是让我难做吗？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这样子，怎么去啊？我，我就是说的气话，你不要坐起来，你这伤口等下又裂开，就又要多躺两天了，我这去了县城没几天，又回来了，都很对不起狗子哥了，再去县城，我都不好意思再去他店里干活了。”
  听闻此言，舒国涛没有再说话，他想了很久很久，说道，“阿俊，都是爸不好，爸对不起你，但是有些事你不懂，我这么做也有我这么做的道理，以后你就会明白的，我也不想强迫你，你是个孝顺孩子，你就理解理解你爸爸我吧。”
  他想起离家出走，一去不回的妻子，又想起自己的母亲每每都会因为这件事，来威胁他。
  就是真的不被儿子理解，他也是不会有所犹豫的。
  那个时候，舒莉莉也还小，怎么把两个孩子拉扯大的，他都历历在目。
  多少人都在有意无意的问他，两个孩子的妈妈到底去了哪里，他都是笑笑不说话。
  更有甚者，还有人会在背后议论，两个孩子就是没有妈的娃，笑话他这个男人，连个女人都留不住。
  他都忍了。
  但是他也不是没有脾气的。
  某一天。
  他在干完活回家的途中，又听见村里的人们，说他家的事情。
  说什么的都有。
  这次他爆发了。
  他骂了在场的所有人，也警告他们，不许再说关于两个孩子妈妈的事情。
  因为孩子一天天的长大，如果被舒俊鸿和舒莉莉知道，自己的妈妈是不要他们的，那对他们是怎么样的打击和伤害呢。
  他本是个老实人，很少发脾气，所以在那一天以后，真的没有人再乱说什么，好像真的被他那天的样子吓到了。
  如果不是这样，舒俊鸿和舒莉莉也许会恨他们的妈妈。
  他不怨两个孩子的妈妈。
  任何人摊上什么事都挑理的婆婆，都会忍受不了。
  李七妹也在知道自己的儿媳负气离开后，消停了好一阵子。
  不敢再说什么。
  但是好景不长。
  在舒俊鸿越长越大，会跟舒俊龙争东西玩的时候，李七妹又觉得，舒俊鸿是越长越像那个离家出走的儿媳妇。
  慢慢的，就发展成李七妹总是可以用此事威胁舒国涛，让舒国涛听他的，也不敢多说什么。
  时间一晃而过，二十多年都过去了。
  思绪在记忆的长河中飞扬。
  舒国涛这心底的秘密，也没有打算跟舒俊鸿和舒莉莉讲。
  而温欣意外得知，他也很确信，是不会告诉他们两兄妹的。
  “爸，你在想什么？怎么还流眼泪了？”舒俊鸿是第一次看见自己的父亲，当着他的面流泪，他不知道舒国涛是想到了什么才会如此的伤心，是因为他刚才的话让他伤心了吗？
  “没事没事，我就是想到了一些陈年往事...”
  很快的，舒俊鸿就想到了他去世的母亲，“爸，你是不是又想起我妈了？”
  小时候，他总是会在无意中看见父亲在房间里叹气，擦擦他们那张仅有的全家福。
  但是那张全家福他一次都没有见到过，每次他想要看，舒国涛都会快速的把他锁进木箱子里面。
  每每都没有如愿。
  “是啊，我是在想，如果你妈妈还在的话，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多好啊。”舒国涛也没有否认，他也不可能否认。
  “爸，你别这么伤感了，妈妈知道的话，肯定是希望我们一家人好好的，虽然我对我妈没有印象，但是我相信，我妈妈肯定是一个非常好的妈妈。”
  “是啊，你妈妈嫁给我的时候，才十七岁，很漂亮，还会针线活，上山下地都不在话下，后来就生了你们两兄妹。”
  “爸，那我怎么没有见你带我们去看我跟莉莉的外公外婆啊？？”
  该问的还是问到了，舒国涛苦笑着说道，“你外公他们怨我，不想见我。”
  小时候，每次到过年，别人到了大年初二的时候，都会去娘家做客。
  但是他们家是例外。
  舒国涛就坐在院子里叹气，望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舒俊鸿和舒莉莉都会跟舒国涛撒娇，让舒国涛带他们去做客，只有在这个时候，舒国涛才会带他们到镇子上转一转。
  渐渐的，他们不再期待去做客，想到年初二，是能够去镇上买好吃的日子。
  那是舒国涛一整年的时间里，会不去干活，而陪着他们的日子。
  他们最喜欢这一天了。
  这是舒俊鸿第一次问舒国涛关于妈妈，还有外公外婆的事情。
  而舒国涛的话，让他不忍再问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