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之中，散发着冷冽至极的气息，有一种隐而不发的浓重之气。
  有人心安。
  有人恐惧。
  “是他……”陈青渔抬起惨白惨白的小脸，再次见到这个有些熟悉的身影，只觉得莫名安宁。
  但是，陈青渔心中马上一紧，想起来这个有趣的小书生，半月前只是一个三境，是她的辅助……
  可是，曹曦此刻若真的还只是三境修道者，为何身上散发出的汹涌剑意，比她巅峰状态施展青莲剑诀还要高上一分？
  另一边。
  黑袍修士则是从头到脚冷到了底，心神生出一种大恐怖感。
  黑袍修士颤声道：“阁下是五境剑修？你若与这女子有旧，我掉头就走。”
  空气之中，到处弥漫着一种肃杀之气。
  仿佛在每一处空间，都悬停着一柄无形的剑，吞吐剑芒，让黑袍修士汗毛倒立，有一种刺痛感。
  这白衣少年，一定是一位五境的剑修，否则不可能有这般恐怖的剑气！
  黑袍修士牙齿打颤，眼神一直在转，他在暗自估量着双方的实力差距。
  他虽然是一位出自天魔教的五境魔道修士，但是要让他在正面战场上，跟号称攻伐第一的剑修搏杀，再借他一个胆子也是不敢的。
  黑袍修士见远处的白衣书生毫无反应，一咬牙，沉声道。
  “阁下若不满意，我可以将我的白玉牌留下……”
  “我确实不满意。”
  曹曦深吸一口气，扭了下略显僵直的脖子。
  就在黑袍修士思考加说话的几秒钟内。
  气海中白玉小人震荡了一下，外加大道青莲摇曳生辉，一齐激发出无形的力量，完全驱除了强行赶路数十里来此，带来的身躯疲乏状态。
  于是。
  曹曦吐出了那口气，微笑道：“所以，我准备杀你了！”
  黑袍修士闻言心咯吱一跳，却色厉内茬道：“同是五境，因你是剑修，我给你三分面子，真正搏杀，不一定谁赢……”
  “铮！”的一声后。
  黑袍修士戛然而止，不在言语了。
  因为。
  在黑袍修士的视线里，一幅气势雄浑的万里山河图卷铺展开了，数丈长宽，掩盖了后面的紫竹。
  “撕拉！兹拉~”
  一些滚滚剑气从山河图卷里溢散出来，将一些坚韧无比的紫竹表面上划拉，像是用一柄柄剑在金玉之上切割，发出刺耳的声音。
  在这股让人肝胆欲裂的声响之中。
  同时斩出两道剑气。
  “轰~”
  一道剑气如大山倾覆而下，厚重无比。
  “隆~”
  一道剑气似江流席卷而来，连绵不绝。
  “哗~”
  白衣的身影上亦爆发出耀眼的光辉，带着两只雪白大袖，紧随剑气之后，笔直前冲而去。
  朝露剑隐在往后飘荡的大袖中。
  “赫~”黑袍修士见状，瞳孔骤然一缩，徒然生出无边怒火。
  困兽犹斗！何况他还是一个五境的天魔教修士！
  姿态放得如此低了，却步步紧逼，还要怎样！
  “拼死一战，谁赢谁输犹未可知！”
  黑袍修士指尖勾起黑色光线，快速掐动法印，方圆数丈地面上，冲出一股黑色雾气。
  “呜呜~”
  而后，从地底深处飘出五只伥鬼，或手持古旧长剑，或头戴蒙尘冠冕，或倒持残破大锤，五只伥鬼造型都不不同。
  暗部绝学，五鬼夜游术！
  “呜~”
  黑袍修士施展了五鬼搬运术的进阶之法，五鬼夜游术！
  五只厉鬼持着腐朽的幽冥武器，结阵上前。
  然后，黑袍修士并未结束施法，暴喝一声，嘴角渗出一丝血液后。
  又是五只厉鬼爬出地面。
  “咔嚓~”
  最后，黑袍修士抠出了一只带血的眼珠，吞入腹中，一种诡异的神窍发挥神效后。
  地下，第三次爬出五只厉鬼。
  统共十五只厉鬼，分成三队，列阵抵挡曹曦。
  事实上，这一切的发生不过才区区三息的时间。
  而这三息的时间后，曹曦从远处，来到此地。
  “轰~”
  先是如高山大岳般的剑气，斩上第一队厉鬼，一声巨响后，两者同时消弭一空。
  “隆~”
  江河起伏般的剑气又至，截断第二队厉鬼。
  而后，曹曦如同一道金色的闪电冲撞了过去，势如破竹。
  “哗！”的一下。
  第三队手持残破幽冥武器的厉鬼，直接被撞成得了一块块碎片，崩裂出去。
  曹曦扼住黑袍修士的喉咙，单手将之抵在一棵紫竹之上，金色的瞳孔直视他。
  “你不能杀我，我是天魔教的内门弟子，身份尊贵……咳……”
  黑袍修士艰难喘息，双手掰着曹曦铁箍般的手掌，想要挣扎开来。
  “铮！”
  朝露剑若弦月初升，从雪白大袖中出来。
  “嗤拉~”一声后，半截剑锋泛幽光，从紫竹的另一端，透了出来。
  黑袍修士腿猛的蹬了两下，便不在动了。
  曹曦松开手，黑袍修士仍被牢牢钉死在紫竹上，赤黑色的血液像条小溪，顺着光滑的竹皮汩汩流下来。
  曹曦转过身，两只雪白大袖飘飘，笑容和煦道。
  “青渔姑娘，白露江一别半月，我们又见面了。”
  陈青渔目瞪口呆，看了眼那黑袍修士的尸体，又紧盯向曹曦，像是看一头怪物。
  半晌后，陈青渔不禁感叹道：“小书生，才不过半个月，你这变化也太大了吧，简直天翻地覆。”
  曹曦笑道：“幸好，这些变化都是好的。”
  随后，曹曦转身拔剑入鞘。
  “噗嗤”一声后，黑袍修士的尸身无力的滑落至地，脑袋耷拉垂下。
  陈青渔驻剑撑起身体，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但是气海真气虚无，又受了内伤，便要跌倒。
  曹曦走上前去，扶着她，轻声问道：“可还坚持的住？”
  陈青渔倚靠在曹曦的肩上，有气无力道：“一些小伤而起，休息几日就好。”
  “那就好。”曹曦笑着递过一壶紫竹酒。
  这壶紫竹酒是他初到凤凰古街，狠下心花了两枚青玉钱买的。
  “多谢。”陈青渔也不矫情，接过紫竹酒就喝，恢复损耗的真气。
  过了一会儿。
  陈青渔惨白的脸色有了一丝红润，她还了紫竹酒，看向曹曦，勉力抱拳道些：“这次多谢你出手相救了。”
  曹曦笑道：“举手之劳，不必言谢，我不过恰好路过而已，相信若是青鱼姑娘遇见我身陷险境，也会挺身而出，拔剑相助。”
  陈青渔点头，轻声道：“我自是把你当做志同道合的朋友的，不过，救命之恩还是要报的。”
  曹曦摆摆手，道：“真不需要，江湖儿女，不必在意这么多。”
  陈青渔沉思半晌后，突然眼神坚定道：“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曹曦闻言一呆，想到了一种熟悉的对白，旋即，他立马打断道。
  “不，青渔姑娘你还是下辈子为我当牛做马好了，这样报答我的救命之恩比较好。”
  陈青渔瞪大眼睛，疑惑道：“小书生你忘了，我们人族修士死后，遵循九幽法则，是无法走那座忘川桥的，没有下一辈子。”
  曹曦哭笑不得道：“既然如此，那此事便就此揭过，我们当务之急，还是先赶往紫竹林海的出口，通过第一轮比试。”
  陈青渔默默点头，也不再提什么报恩的事情了。
  虽然，她心里还在暗自嘀咕，家中授道师傅教的一些出门在外的道理，就提到过出门游历之时，被人相救时的一套说辞。
  要是出手相救之人，人不错，自己也看的上眼，便可以身相许，结成修道路的道侣，是一桩美事。
  若是自己看不上眼的话，便说下辈子做牛做马，这就是婉拒，对方一听就会明白。
  所以这样说的话……事实上，是这个小书生没有看上自己？
  陈青渔一这样想，便有些暗自神伤，看曹曦的眼神就很幽怨。
  ……
  此刻，已是黄昏之时。
  红通通的大日，已经接近地平线，天边一层层火烧云，像是名贵的锦缎。
  而曹曦他们离紫竹林海的出口，还有数十里路。
  因此便要加快脚步，不能浪费时间了。
  不过，陈青渔毕竟刚受了伤，无法持续赶路。
  所以，会时不时的停下来，略作休息。
  歇息之时，总要没话找话讲，不然孤男寡女，天又渐渐黑下来，气氛会很奇怪。
  曹曦主动开口道。
  “大佛山护送之行，在我离去后，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
  陈青渔答道：“那日你胆大包天，三境修为，竟然敢去引开那只七境的青色牛魔。
  那时候，我们都认为你一定死了，为此我还伤心了好一阵，没想到今天还能再次相遇。”
  陈青渔还清楚记的那些并肩战斗的日子。
  当时，这个十六七岁的白衣小书生，还曾经是她的辅助呢。
  可惜世事难料，不过短短半月，情况就发生了堪称翻天覆地的变化……
  曹曦笑道：“我运气好罢了，后来那群凡人怎样了？”
  他对此很是好奇，还记得的那个让他离去的中年官员，印象还不错。
  陈青渔想了一会，答道：“徐石管事与他们一起留在黑岩城了，黑岩城内自有俗世官员安顿他们。
  而我和随意道友则马不停蹄，赶来蜀皇城参加凤凰试。”
  实际上，陈青渔他们一行人风尘仆仆，昨日才到的蜀皇城，差点就要错过报名。
  由此看来，当初齐云等其他的修道士，要离去而说出的理由，也不无道理。
  相同一件事情，不同的选择，就是不同的人生了。
  曹曦闻言，略有些感慨道。
  “你和随意道友，都是很不错的修道者。”
  在他引开那只七境的牛魔之后，陈青渔一行人又赶了回去，继续护送那一批人，这让他很是欣慰。
  曹曦这样想着，便情不自禁笑伸手，要去摸一摸陈青渔的头，以示认同。
  但他转念一想，这种行为过于轻浮，有乘人之危之嫌，而且此时天黑，又是孤男寡女，不太妥当，便讪讪的收回了手。
  陈青渔看着曹曦收回手，眼睛微眯，狭促的笑道：“小书生，刚给你机会你不要，现在头给你摸摸，你好意思下手么？”
  曹曦闻言，不禁苦笑不说话。
  我曹曦，乃是正派修士，行事端正，岂是挟恩图报之人……
  就算是再给我选择一次的机会，我也……话说回来，青渔姑娘天性纯真，相貌也还是不错的……
  她当时眼神坚定，语气真诚，应当不是在开玩笑，不只是说说而已……
  曹曦这样奇怪的想着，目光偷偷打量了陈青渔几眼，有些后悔了。
  陈青渔突然问道：“小书生，你不是不来参加凤凰试么，为何如今参加了？”
  曹曦收回目光，低头看着手中塞满很多灵器和白玉牌的包裹，沉思半晌后，轻声道。
  “或许是天意吧。”
  白露号符篆渡船上，当时，陈青渔和随意都曾问过这个问题。
  当时，随意还疑惑的问道，曹曦为何恰好在此时前往蜀皇城？
  真的是巧合么？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根无形的线，正在牵着所有的事情。
  ……
  “叮咛~”
  路上，一根根挺拔的紫竹晶莹剔透，犹如通透的玉石，一阵风吹过，狭长的竹叶飘荡在一起，发出风铃般的清脆之声。
  半个时辰后，远远的已经可以看到出口了。
  出口处。
  人群三三两两，聚在一块低声说话，都是蜀皇朝的工作人员。
  此时。
  大日已经落下地平线一半，相信只要半刻钟，黑夜就要完全降临。
  腿长的青梅，胸大的煮酒，正在整理工作。
  “只有两百多人通过第一轮大选？”青梅黛眉微皱，不解的看着手里的名单。
  三千多人的参与凤凰试，却只有二百四十多人通过第一关。
  差不多十五比一的比例，相比较这届凤凰试选手的质量，实在不高。
  煮酒心比较大，歪着脑袋看着夕阳，兴奋道：“青梅姐姐，想那么多干嘛，太阳落下，我们的任务马上就要结束，可以歇息咧！”
  忽然，煮酒想起一人，便对着青梅调笑道。
  “青梅姐姐，大选马上就要结束了，不知道那个奇怪的小书生，能不能通过呢？”
  青梅瞥了眼手里的名单，叹了口气道。
  “名单之上，很多五境的修士都还没有来报道，更何况是一个小小四境。”
  “青梅姐姐，参与凤凰试如此多青年俊彦，为何你偏偏对一个最不起眼的四境小修士那么关心呢。”
  煮酒说出心里头的疑问，继续道：“就算他长得很好看，也不该如此，青梅姐姐又不是我，看见长的好看的人，就心生欢喜，走不动路。”
  青梅闻言沉思了一会儿。
  自己为何愿意对那个境界不高的小书生，报以很大的善意，态度亲和？
  这源于她的神窍。
  望气术。
  这个眼部神窍对于修道没什么帮助，唯一的效果，就是能看到常人看不见的身上的气。
  很无用的神窍罢了。
  不过，修道界中大多数人觉醒的神窍都是这样，古怪奇异，但是用处很小。
  青梅望气术神窍一开，就可以看见人的气运化形。
  她看向胸大的煮酒时，就看见其身后，是一个无忧无虑的红衣小女生，整天乐呵呵，喜笑开颜。
  青梅也曾经在闲暇之余，看过蜀国蜀皇帝的气。
  那是一位垂垂老矣，但是腰板很直的龙袍老者，威严中带有慈祥，所以青梅发自内心的尊敬大蜀皇朝的皇帝刘善。
  前些天。
  青梅偷偷看过从域外而来，身份尊贵无比的紫薇山赢家皇朝的扶苏皇子。
  在其背后，是一个头顶星空，脚踩大地，黑色龙袍加身的青年帝王相，背景则是一座横陈万里的黑色不朽长城，让人无比敬畏。
  这些都是很神奇的画面。
  但是。
  青梅第一次看见曹曦的时候，却头一回感到了震惊。
  因为，在曹曦背后，只有一幅意喻不明，诡异至极的背景。
  青梅不知道这预示着什么，这种情况，她是第一次遇见。
  非黑即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