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你是你,我不再是我
作者:夕颜阳光      更新:2021-04-28 20:10      字数:2870
  从一个陌生城市归乡以后,我以为一切都会随之平静下去,起码自己会因此感到心安,但我却完完全全的想错了。
  近乎半月,在这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的时光里,我却时常与孤独为伴,无论是何明也好,还是萧毅然也罢,他们就如同人间蒸发一般,与我彻底断了联系。
  考虑到案件的复杂程度,哪怕我为此惶惶不可终日,我也不敢轻易打扰到他们,我只能怀揣着对他的一切想念,永无止境地等待下去。
  躺在偌大的卧房里,一旦思绪自梦中苏醒,我就再也睡不着觉,那些东西,就像是破碎的玻璃,就算明知会划伤自己,但却止不住一遍遍地去重温……
  噩梦也就此开始。
  我整夜整夜地失眠,一旦白日到来,汹涌无比的疲惫则像荆棘一般缠绕在头上,我痛得精神恍惚,痛得不能自已,却不知如何是好。
  于是,我在痛苦与清醒之间,不断受着折磨。
  多少个深邃的夜晚,我只能如蜗牛般蜷缩在沙发上,把脸深深埋进自己的臂弯中瑟瑟发抖,我企图用这最后一丝温度冷却那股钻脑的疼痛,但都无济于事。
  后来,一个下雨天。
  我拖着疲乏的脚步,带着所有病历去了诊所,不出我所料,医生说我的病情恶化了,而且已经到了相当严重的地步,至于病因,他却说不清楚。
  有可能是外部击损造成,也有可能是自身压力太大所致,总之,他建议我住院进行治疗,我想了想,却拒绝了这个提议。
  无奈之下,医生只好给我开了治疗头痛的药物,我留下联系方式便匆匆离开。
  我从诊所回来,小心翼翼地把药物藏匿起来,生怕何明会突然回家找到它们,我一连换了好几个地方。
  但无论衣柜还是储藏室,这几盒小小的药丸,我却觉得怎么也藏不住,就算藏到地板下,总有一天何明也会发现。
  最后,我捧着药盒坐在客厅,不由自主地苦笑起来。
  好端端地,怎么又生病了呢?不是早就答应过他,不会再生病了吗?
  我自叹在想:怪也只能怪我这不争气的身体,我从小就很虚弱,十岁之前,打针吃药几乎是家常便饭,每次逢年过节,别人一家总能带着孩子热热闹闹地走亲访友,而我的母亲却只能守着病床前的我,熬过一个又一个漫长的日子。
  如果是寻常的感冒咳嗽,我倒还能应对,但偏偏这头痛好似没有解药的毒药,除了默默忍受之外,似乎找不到更好的方法了。
  这样下去,等到何明某天归来,他迟早会知道的。
  我既担心又恐惧,还有种种不解的失落,我答应过他,明明说好的,现在却因自己又要失言,他一定不想看到这样的我。
  又一次失眠之后,我起身服下药丸,终于还是做出了决定。
  我拿起手机想着如何告知他这件事,刚开始我编写了好大一段来说明现实,但看了看却又默默删了个干干净净,我又写:“我找到房子住了,过两天就会搬过去,多谢你这些天的照顾。”
  我仔细阅读了一遍,把中间一段去掉,最后又把开头删除,只留下最后一句话,“多谢你这些天的照顾!”我尽量不去提及,以免扰了他的心思,虽然内容简短,但我相信他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按下发送键,只等天亮他就会明白。
  我心里计量着明天该去哪里找住处时,刚打算放下手机,铃声猛地响了起来。我吓了一跳,愣神盯着屏幕上“何明”两个字,却始终没有勇气接通。
  我没想到他在午夜凌晨回电都能回得这么快,我犹豫了好大一阵,刚想伸手却接,铃声却突然断掉了,紧接着,手机再度焦急地震动起来。
  我不敢再纠结下去,这一次连忙摁下了免提。
  “喂……”我轻轻唤了一声!
  然而,手机里却是长久地沉默,安静持续了将近两分钟。
  他突然开口:“苏青青,你到底想干什么?”语气冰冷得让人窒息。
  “我……”我张了张嘴,喃喃低语:“我只是想留言……”
  “你不用给我留言,”他蛮不讲理地打断我,“你的每一件事,每一个动作,你怎么想的怎么去做好了。”
  “用不着每件事都给我打报告,”他的口气越发冷硬。
  “何明……”我着急地呼唤了一声,可他却愤怒起来,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咆哮:“你要想走,没人拦你!”
  最后,他重重说了一句:“你是你,我是我,仅此而已。”说完,他毫不留情地挂掉电话。
  寂静的深夜,唯独手机里刺耳的忙音还在继续。
  此刻,轻巧的手机却也有着千斤般的重量,我再也拿不起,它顺着脸颊缓缓滑落,最后咚的一声,落在了地板上。
  我压抑着涌动的,小小的不安,然后若无其事似地重新躺了回去。
  可是,为什么。
  明明不会哭泣,但我的头却如此如此地疼痛,仿佛有数不清的钢针,毫不留情地扎了进去。
  我紧紧裹着被窝,缩在床头只顾发抖,我甚至记不起刚才自己到底和何明说了什么,才会让他这么生气。
  这突如其来的头痛胜过了以往所有,我只好咬着牙起床,一路摸到客厅去找药,我颤抖着双手捧起一大把药丸胶囊,一股脑全都塞进了嘴里,然后囫囵吞下。
  本以为这些药多少能减轻一点痛苦,但脑海里的那些声音却越发清晰起来。我颓然地坐在沙发一角,这个黑夜如此安静,唯独我一个人在孤单中狂欢。
  那些散落在地上的药瓶药丸,变成了这里唯一的观众。
  我跪坐在旁,趴在冰冷的茶几上,眼泪透明得和玻璃一样,几无可见。
  那一夜,我哭得不能自已,痛到不能自醒!
  ……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从衣柜里取出了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地装进箱子,然后去客厅取来那个相框,虽然我很想将它留在这儿,但我无论如何都做不到这般决绝。
  之后,我又联系了好几家房产中介,表明了自己意图后,对方很欣然接受我的要求。
  临走之前,我把钥匙塞进门口的地毯里。
  然后,头也不回地开门离开。
  从此,你是你,我是我!
  ……
  房产中介人按照我的要求,不用半天就给我找到了一套两室一厅的公寓,地址就在华景路十六号,从这条路去上班的话虽然比之前的星源小区要远上好几里,但好在交通便利,随时随地都可以换乘任何一班地铁。
  一月一千三的租金可不太便宜,不过也在我的能力接受之内,尽管我几番表明自己是一个人,用不了那么大的房子,但那中介人却说,这套房子是现有楼盘中价格最公道,地段最好的一套,如果只是特意去租一间单人公寓,仅从性价比来讲,几乎找不到比这还要划算的房子了。
  我平生最不在行的就是与人砍价,尤其是当下听到对方滔滔不绝地说起各种好处时,我觉得自己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于是,我连忙中断了他的夸赞,待看完房子之后,毫不犹豫地交付了一个季度的租金,房东是个年近五十岁的大妈,自诩姓陈,为人和蔼热情,但说起话来总爱翘着兰花二指,这个举动让我觉得怪别扭。
  当天下午,陈大妈就帮着我把为数不多的几件行李给搬进了屋。
  这间屋子家电器具,样样齐全,装修虽不奢华,却也算精致,而且还自带一个生活阳台,陈大妈念叨我面善,一个姑娘家出来打拼不容易之类,一时心软竟好心的为我省去了第一个季度的押金,就连第一个月的水电气都给承包了。
  为此,我感动得无以复加,连声道谢。
  好不容易把房东送走,我才坐回那张两人沙发,我打量四周陌生的一切,一股惆怅不自觉涌上心头。
  “从今天开始,就要一个人生活了呢!”
  我自嘲地笑了笑,努力把之前所有过往都抛在脑后,我给自己定了一个规矩,“独自开始,就要独自承受,从今往后,我不能再哭泣了。”
  我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昨晚的通话纪录,时间仿佛永远定格在凌晨一点十二分,我盯着那个数字……
  “你是你,我是我!”
  反复想了许久,我才明白。
  他一直是他,可我却不再是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