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萧雨桐无故来天水阑珊闹了一通之后，萧毅然也不再如往日那般频繁地出现在这里了，尽管如此，但他还是每早打来一个电话嘘寒问暖，而按时接听他的来电已成了我例行的公事。
  一次我实在忍不住他这般古怪行径，质问他：“你这么关心，又何必故意躲着我？”
  他的理由一如既往地老套：“我很忙。”
  但是这次比之以往又有点不一样，“我忙着交接公司的业务，顺便处理一些问题……”
  我打断他：“你不用给我做书面报告了，我对凯墨那些事情不感兴趣。”
  因为我的问讯，让萧毅然直接省去了一堆废话，很是直白地说：“你的护照和签证，已经快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下意识攥紧了手机。
  慵懒的午后，正是阳光正好时，温和的光芒从窗台缝隙倾斜进屋子，落到浅灰的地毯上，泛出不同寻常的白色。
  我站在这暖意中，却觉手心微微发着冷。
  当这一切来临，我以为自己至少会再发一次疯，至少再会做一次噩梦，也会再度失眠……然而，我却是如此地平静。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我甚至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我不是习惯，只是逐渐在沉沦中学乖了，肆意宣泄与固执放纵换不来好的开端，既然如此，最少最少让这结果变得温柔一点。
  四月朦朦的雨季淡去，换来了五月和风暖阳。
  而我和他，也该告一段落了。
  重新稳住摇曳不定的心情，我终于能主动问道：“还有多久？”
  萧毅然没有告诉我具体时间，反而是传来他的轻笑：“你舍得吗？”
  我微微蹙眉，缓步坐到了更加阴冷的摇椅上：“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我宁愿听尽你的谎言也不愿听你一句真话，这些东西你还是自己留着吧，”萧毅然口气忽然很硬，最后却仍旧不忘向我丢出一把刀子来：“没关系，无论你怎么想，他已经没有机会了。”
  “而你……”
  “也别再奢望了。”
  “安心当我的公主有什么不好？”
  我没答话，而他也已在沉默中将电话挂断。
  不多时，车轮辗过一路海棠花瓣，将车子送进了庭院之内，随后我隔着二楼窗户看到萧毅然径直走了进来。
  咚咚房门象征性地响了两下，没等我同意他便已推门而入。
  我坐在藤椅上目光落向花园，故意不去看他：“你又来干什么？”
  萧毅然驻足片刻，抬步走到我身前，略一弯腰，那双手便自然地扶住藤椅两侧，眼前美景被他高大身姿彻底阻挡住，他低头凝眉，似怒非怒地轻声道：“你别告诉我你现在后悔了。”
  我慢慢抬起头，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俊颜，那双如星辰明澈的眸子此刻没有丝毫柔意与仁慈，微微上翘的嘴唇更是急迫地想要炫耀自己的胜利，刻意而又讥诮。
  深意显而易见。
  “你不用这么着急，反正我也不会跑。”
  “你不跑是因为你没机会了。”萧毅然照例捧起我的脸颊，似是不甘刚才我没给出明确回答，这一回他带着几分威胁的口吻逼问：“安安心心当我的公主，究竟有哪里不好？”
  “宝贝，你告诉我，你有什么不满？”
  我疲惫不堪：“谢谢你，我很满足，真的很满足。”
  一丝冷意从他眼中闪过，他终于不再与我相谈，在他看来与我争论这些完全就是浪费表情，浪费心思还浪费我俩的时间。
  他打量了一眼，见我仍旧一副家居打扮，上面甚至还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衣，于是久居高位的萧总对我这个灰姑娘发号施令：“去换衣服，立刻。”
  静止片刻，我拿开他挡在面前的手，默默起身。
  刚要离去他却一把拽住我，怒道：“你怎么不问问我要带你去哪里？”
  “有什么区别吗？”我面无表情地说：“反正你也不会把我怎么样。”
  我甩开他背过身，直到我打开衣柜却见他还站在那儿，我无奈皱眉：“麻烦你回避一下。”
  萧毅然却几步走近夺过我手里的内衫，扔到床上。我对他这粗鲁行径吃了一惊，退了半步：“你又在发什么神经啊？”
  说完，我推开他伸手去拿自己的衣服，他却顺势从后面一下捉住我的手，将我死死抵在自己怀里，咬牙切齿地问：“你老实告诉我，何明到底有没有碰过你？”
  “你什么意思？”我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
  萧毅然眼中却流露担忧，他焦躁不安地催促：“回答我。”
  看到他如此紧张不安，我却笑了起来：“萧毅然，你怕什么？如果我告诉你，何明睡过我，你是不是会立刻把我从这里丢出去？”
  他忽然冷笑：“那倒是合了你的心意。”
  “你走开，我不想和你谈论这些。”我以为自己早已习惯，可当再度待在他的怀抱中，我却顿生一阵反感，也许我的反抗并不会改变，可我就是忍不住。
  忍不住他，忍不住这个地方，也忍不住不属于自己的所有。
  “萧毅然，你要是想找女人发泄，大可以去外面寻花问柳，哪怕是你勾搭上哪些女明星，我都不会有半句怨言，你放开我……”
  我使出吃奶的力气从他怀里挣脱，几次险胜逃脱，赢来的却是他更加用力，更加报复性的深怀，我俩从床的这一边一路拉扯到了另一头。
  “砰！”直到摆在桌上的昂贵花瓶被我无意碰到地上，摔成了碎片，那清脆的一声彻底震慑住了我的神经，我靠在墙边，上衣被他扯掉了半边，冷风直往内衣里灌。
  狼狈的我与难堪的他，定在这小小一角，像是一出无声默剧。
  两股粗重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我是累的，而他却是气的。
  我这才注意到，原来他的手也撞到了桌角，手腕处顿时青红一片，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有放过我，互相僵持了许久，他才面无表情地动手将我凌乱的衣领整理好。
  我欲哭无泪地苦笑：“萧毅然，你就不怕我会恨你一辈子？”
  萧毅然眼里冷光肆掠，唇角弯得更甚，他比刚才更加得意了：“我就知道，何明不敢碰你。”
  我气得胸口生疼，几乎说不出话来：“何明不敢，你就敢了吗？”
  “我当然敢。”说这话时，他已然把我死死拥紧：“以后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了，他得不到的，我得到了。”
  “我输给何明太多次，这一次总算让我赢他了。”
  萧毅然甚至还敢胆大妄为地挑衅：“你不是喜欢闹别扭吗？来，宝贝，继续闹，闹到你觉得足够为止，我陪着你。”
  “萧毅然，做人可不可以有点底限？”我寒声质问。
  然而，萧毅然却是淡淡一笑：“你没权力来这么问我。”
  他把我抱着远离了冰冷坚硬的木桌，坐到沙发上那张铺着丝质软垫的藤椅，他凑近耳畔挑逗道：“何明，是不是也这样抱过你。”
  那最痛的一幕，我好不容易遗忘的一幕，却又被他三言两语勾出。
  我最窘迫的一面被迫展露在他面前，我狠狠地说：“不许你再提及他，不许你再关于何明的任何事情，没错，你赢了，我是你的，你一个人的，我这辈子不会再对任何人动心了，你究竟还想怎么样？”
  他温柔诱哄的声音却像是毒蛇在游动：“怎么了，宝贝，又觉得疼痛难忍了？”
  “我就是要让你痛，你难受够了，自然就会忘记他了，”
  “因为……你就是这样一个胆小自卑的人。”
  萧毅然从我耳朵一路亲吻到侧脸，柔尽了所有的温暖，很轻很小心，还有他的很多欲望。
  我眼中蕴着水雾，忍了又忍却还是渐渐哭出声来，我无力地捶打着他：“不许你提他，我不会原谅你。”
  萧毅然像是没有听见，游走在鬓间的一只手捧起我的脸，刚要吻过来，我却一下抓住他的手狠狠咬了下去。
  他手腕下意识抖了两下，身子立刻僵住，然而所有想要抗拒的动作都被他止住，任由着我紧咬不放，不躲不闪，只是一张脸色越来越阴沉。
  一丝鲜红的血从唇间顺着拇指滴落到了我淡白的睡衣之上，宛若罪状的签押名，刺眼醒目。
  我颤抖着双手缓缓松开，惊恐地抬头看向他。
  而萧毅然却似俯瞰般地以凌厉目光强压着我：“你大可再咬狠一点，这点伤口算什么？”
  “我，我……”
  没等我理清脑子，萧毅然便抱得离自己更近了一些，他狠狠亲吻着，大有将我一口吞下的架势，他咬得我嘴唇痛极了，我被吻得神志不清，那混乱不堪的温热，如同一场浑噩不清的梦境。
  我听到他喘着粗气连连呼唤：“青青，我的宝贝，你现在知道我有多难受，我有多愤怒了吧。”
  “我给你一切，你能不能还我一点？”萧毅然把我放到自己膝盖上，声音也在发抖：“宝贝，我早就和你说过，我给你的爱不是无价的，我没那么光辉伟大。”
  “但我要求也不高，你还给我一点，一点点我就心满意足了。”
  “我都这样求你了，青青，你别那么高傲行不行？”
  萧毅然顺手抽来纸巾，擦掉自己手上的血渍，又抽来几张擦拭我的眼泪，“你又哭，动不动就哭，你这怯懦的性格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宝贝，我再给你点时间，但我不希望我们婚礼那天，你还是这样哭哭啼啼的，”萧毅然轻声耳语道：“明白了吗？”
  “萧毅然，我讨厌你，就算你娶了我也一样讨厌。”我低头吸气，哽咽道：“我不会再为你考虑了，你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吗？”
  既然迟早有这么一天，那何不现在就去习惯。
  我转头向他摊手。
  萧毅然一怔，却微笑：“想要什么？你说。”
  “拿钱来，”我气急败坏地道：“我要买自己喜欢的东西。”
  不等他动手，我便把手伸进他的外套擅自取出钱包，当面拿了一叠丰厚钞票塞进了自己衣兜里，做完这俗气粗鲁的行为，我把钱包塞给他：“还给你。”
  萧毅然没来接，反而笑得越发得意：“这点现金才多少？这个钱包你拿去，除了那张全球visa的流通无限额金卡没有密码之外，其余所有卡的密码都是777926。”
  他甚至害怕我记不住，还特意重复了一遍：“777926，记住了吗？”
  闻言，看着他认真无比的眼神，我却顿感无趣，我没有再说话，而是默默把钱包放回了他的衣兜，至于那叠钞票，我也取出来放到了旁边的玻璃桌上。
  这么一闹，我再也没有精神和他争执了，如软泥般瘫在了他胸口。
  “怎么了，宝贝？你不是要钱吗？那些卡的金额应该足够你挥霍好几年，你用完了再告诉我。”
  我闭上眼睛昏昏欲睡：“我讨厌你，你别和我说话。”
  他拿过软枕小心翼翼地放到我脑袋下面，俯身吻着我额头：“宝贝，明天你去选一颗你喜欢的钻戒吧。”
  我侧了个身，“我不要钻戒。”
  “顺便量一量你的三围，定制婚纱要用。”
  “我也不要婚纱。”
  “那你到底要什么？”萧毅然不太耐烦了。
  我指了指门：“我要你离开，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他叹了口气总算放开我，却一把将我抱起放到了床上：“要睡就在床上睡。”我抓起床头一个半人高的巨大布偶熊朝他丢了过去。
  可惜没能命中目标，一下砸在了门框上，大力弹回却刚好被他抓在手里，他抱着布偶熊，举起它毛绒绒的手朝我挥了挥：“宝贝，好好休息，我明天再过来看你。”
  我侧躺在床上，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窗台上的阳光非常暖和。
  可我心里那场暴雨，却一直没停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