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番外一 白色黑暗(1)
作者:夕颜阳光      更新:2021-04-28 20:13      字数:6767
  (一)
  几根手指不安地在椅子把手上来回敲打,滴滴答答的声响,将这一刻的凝重给敲得更为沉重了些。
  萧鸿远神色古怪地审视着我,那满是皱纹的眼眶下却折射出锋锐光芒,如同冬日的阳光,明亮却寒冷,而父亲端坐在对面,面对着眼前超出预料的这一幕,虽然一语不发,却是叹不完的气。
  至于房间另外两个女人,萧母和母亲则是紧挨在一旁,看向我俩的眼神中全是担忧。
  冷漠!
  出奇的冷漠,几人用各色目光在这房间内构筑出来的压抑,形同一座大山,压得我连张嘴都似觉费力。
  一只手悄然握住我的手,那熟悉的温暖让我心安,我侧眸看向身边的何明,他定定平视着前方,目光一片坦荡,明知是来向长辈认错,但他此刻平静得仿佛连我都成了他的陪衬品。
  他还是那副老样子,一切事物都漠不关心。
  除了,手中紧紧握着的,死活不肯松开。
  大概,他此刻紧握的就是他此生全部了吧!
  我自顾自一阵欣喜,手指一曲,扣紧了他的手指……
  “回来了?”这时,萧鸿远总算愿意开口了,只是这口气冷得让人心惊。
  见周遭长辈皆是目视着我,我先是一怔,随后才恍然回过神,结结巴巴答:“回,回来了!”
  “怎么回来的?”萧鸿远问这话,目光却盯着何明不放。
  “我,我……”我答不上来,而且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我接她回来的。”何明一下把话抢了过去,顿时,屋子的空气更冷了些。
  书房的窗开着,风呼呼地往里灌。
  “毅然呢?他不是跟你一块儿去的吗?”
  萧鸿远似是没打算理会何明,直接忽视了他的回答,而父亲却是把头偏到了一边,手指捻着下巴胡渣,目光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母亲轻声唤了我一下:“青青……”
  我深吸口气,抬头认真道:“他,一个人走了!”
  萧鸿远像是泄气的皮球,恨铁不成钢地拍着椅子。
  而屋内其余长辈,亦是各自哀叹。
  我知道他们在叹什么,只是有些东西常常不如人意,我若遂了他们的心愿,估计该叹的就是我的后半生了吧!
  “青青,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萧鸿远胸口剧烈起伏着,肩膀也在微微颤抖,他站起身来,刚要发作,一旁沉默寡言的父亲却是忽然开口。
  “青青,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父亲的眼中似是藏了一根针,让我不敢直视。
  我不想离开,真的一点都不想离开。
  他又咄咄逼问:“不后悔?”
  我点点头,笃定道:“不后悔。”
  几位长辈对视一阵,却再也无话可讲。
  “何明你呢?”
  众人又将矛头对准了他。
  何明低下头,盯着地板却迟迟不语,他眸光闪烁,也不知想到了哪里,嘴角一翘,竟兀自笑开。
  然后,他很平淡地说:“我是来认错的。”
  因他这番举措,众人大概是又想起了死去多年的何耀阳,那些不堪的往事又如阴霾笼罩下来,提到这个,父母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何明,你不用揪着一件事不放,事到如今,孰对孰错,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父亲情绪有些激动,声音也不由提高了许多。
  萧鸿远长叹一声:“何明,无论是我萧家,还是苏家,这么些年该偿还的也还够了,你苏叔叔作为创始人在明光的那些股份,也没打算要回,你要再旧事重提就实在太过分了。”
  “你爸爸自杀,谁也不想……”
  “何明,你别怪阿姨多嘴,咱们三家能走到今天也算是缘分……”
  其余人再说什么,他似已不再听取。
  一双明澈的目光倒映着满满都是我的面容,他微笑看着我,我傻乎乎看着他。
  然后,他说。
  “我错在不该让这小笨蛋溜掉,我错在她离开之后,我没敢去找她,我还错在,她哭泣时没用我的肩膀靠,而是别人的,我更错在,我不该……”
  他声音太小了,即便我离得这么近也没能听清。
  可他说完之后却是得意的笑开。
  不该什么?
  对此,我大为好奇,可他却不愿再细说,而我当着父母的面也不好多问。
  思念也好,担忧也罢,全都在这一刻的笑意里戛然而止。
  嘈杂的书房立时安静下去,这会儿,萧氏夫妻和我父母全都闭嘴了,从始至终,他认的错里,对于十六年前的那些事只字不提。
  大概在他看来,那些已经没那么重要了吧!
  现在,他只有一件事最重要。
  在双方长辈的注视下,他缓缓起身,然后朝着父母方向低头,很轻却很严肃地说道:“叔叔,阿姨,请把你们的女儿嫁给我吧!”
  本来以他的口才和能力,应该能以更巧妙的方式来说服这几个长辈,可他却选择了最为拙劣的一种办法。
  他明明在商场上那般精明强干,那般雷厉风行,可这会儿却委屈得像个丢了玩具的孩子。
  我觉得,他大概是把这辈子所有的认真和勇气都用在了这句话上面。
  母亲抿着嘴,神色很是复杂。
  父亲也是连连叹息,不知该如何作答。
  情绪在流逝的时间中忍受着莫名煎熬。
  没有等到他要的回答,何明始终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我甚至相信,要是父母一直不答应,他就一直不会抬头。
  “爸,妈。”其实,这种时候,这种氛围下,我真的不太敢插话,但我真的害怕。
  害怕父母会拒绝,更害怕父母还放不下过往。
  我真的不要再离开他了。
  从回到他怀抱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发过誓。
  过了几分钟,父亲缓缓抬起手指着那扇虚掩的门,用尽周身力气吐出三个字:“你,走吧!”
  “老苏!”萧鸿远直接惊呼出声。
  “成军,你这是干什么啊?”所有人都惊呆了,谁都没想到,在这最后,父亲依然是这样固执。
  而何明也是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张着嘴愣在原地,脚却不知该往哪边靠。
  众人还想再劝,可父亲却是坐了回去。
  谁也不愿再搭理。
  “叔叔,你真的要这么做吗?”何明嘴角泛起苦笑,眸光中一片死灰,他大拇指与食指不断搓揉交错,将指尖捏的泛白。
  “爸!”我站起来,颇为不解他这番举措,赌气道:“我说过,这是我自己的事!”
  萧母也有些着急了:“成军,你好歹说句话啊!”
  众人在屋内吵了半天,父亲始终无动于衷,他背对着我们,回答着我们的只有嘴边叼着的香烟。
  可当他回过头,我们却都哑然了。
  他热泪盈眶,却是难掩悲恸。
  他指着那扇门。
  “你走吧,带上她一起。”
  父亲背过身,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烟灰抖落到了裤腿上都没注意。
  不知何时,窗外飘起了小雪。
  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何明便抓住我的手,一把拉着我向门外走去。
  走到门口。
  我听到父亲颤抖着声音道:“这一回……别再弄丢了。”
  何明微微扭头:“爸,妈,谢谢你们。”
  “谢谢你们再给予我爱她的机会。”
  (二)
  谁都没有想到,一场官司胜诉之后,迎来的不是贺喜,也不是庆祝,而是没日没夜的疯狂加班。
  首先是盛浩股份移交手续的办理,由于大部分资金流动到了国外,中间又让慕辰逸暗中操了几次盘,很多资产都成了碎片式的流水账,要想收齐就必须一点一滴地从头查到尾,这可是苦了明光财政部的几个高管。
  短短半年,财政部上下便动员了数十次,而刚晋升的财政经理小晴,几乎是三天两头就往美国加州跑,用她的话来讲,加尼福利亚都快成她第二个家了。
  其次便是凯墨此前出资两亿美金收购明光在国内的那些股份,经过何明,曾波以及其他几位副总与对方暂代总裁协商,最终同意将股份资产原封不动地退还给明光。
  至于退还价格嘛,估计是某人心里不平衡,至今还耿耿于怀,于是在原本谈好的两亿基础上又妄自加了一个亿。
  萧毅然在电话里说的,这是何明欠他的,这是利息!
  对此,何明倒是大度地一笑了之。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前前后后忙了差不多一年多才算了清。
  后来,我才从曾波嘴里得知,原来慕辰逸在官司败诉之后,回去就让他家大哥一顿奚落。
  而他运气也不太好,盛浩名誉董事慕老爷子在得知他小儿子在外作的那些恶事,气得高血压发作,结果没能熬过那一年冬天,留下估值数百亿美元的商业帝国便撒手人寰。
  没了老爷子作他后盾,外媒报道铺天盖地皆是有关他的丑闻,致使他这个总裁在盛浩地位一落千丈,而且他精心培育的公关团队也让他大哥暗中使诈给瓦解了。
  慕少爷的好日子算是彻底熬到头了。
  第二年开春,盛浩组织召开董事选拔,慕辰丰以一百三十八的高票成功当选盛浩新任董事,至于以往风光无限的慕总,早被他给安排去了国外度假。
  明着说是去放松,暂避风头,实际上慕辰丰是找借口将这碍眼的弟弟给支开,以免坏了他的好事。
  我本以为以慕辰逸的脾气,肯定会和他家大哥闹个天翻地覆,各种阴谋诡计也会层出不穷,再度上演一场豪门之间的是非恩怨来。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慕辰逸居然当真就这么乖乖走了,这等顺从,与之前那个阴狠狡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家伙简直是判若两人。
  莫非在这个人心中,亲情高于一切吗?
  他临走之时,还给我留了一封电子邮件。
  那是很久以后我无意翻查e-mail发现的。
  当我战战兢兢点开。
  上面却只写了六个让我目瞪口呆的字。
  先是“对不起!”
  然后是:“无所谓。”
  我细细斟酌了半天,认为这对不起应该是他对我说的,至于这无所谓,我想他应该是对自己说的。
  他是不是真的无所谓我不知道,但我在得到这封邮件后,便再也没有收到任何关于他的消息,而对于他这个人,我始终琢磨不透,索性也不愿在回他。
  走了就走了,走了也算好事。
  我把那封邮件丢进了垃圾桶,但没去删它,也许以后我再不会用这个帐号了,这些秘密就让它永远尘封在角落里吧!
  又过了很久。
  周以柔出狱前的一周,我又去探监了一次。
  一年多不见,她的模样倒是没有太大变化,只是相比之前显得更为清瘦了,她仍旧会笑,只是笑得不再那么明显,天大喜事也只是浅淡表示一下。
  万幸的是,她脸颊上那两个小小酒窝还在,她唇线一动,酒窝便会立时出现,显得灵动又可爱。
  那一天,我和她聊了许多。
  从认识她开始又聊到我们自己,还有好多好多往事。
  若非面前隔着一块玻璃板,我想她的酒窝应该会更深一些,笑容也该更甜一些。
  之前判刑五年,后举证有功,减刑三年,加上她这一年在里面评了优秀劳务人员,所以下周就会提前出狱。
  这样一件鼓舞人心的事,她却说得平平淡淡,仿佛身外之人般。
  我问她:“出来以后,你想干什么?”
  周以柔微笑:“老本行肯定是干不了了,出来后我就去打算去开个宠物店,铺子不用太大,足够猫猫狗狗和我住下就行。”
  我有些惊讶:“原来你喜欢宠物啊!”
  她的回答让我哑然:“其实,我哪里是喜欢,只是害怕把这种孤独再带出去罢了。”
  我异想天开地安慰:“你可以找个靠谱的男友,反正年龄不大。”
  没错,就像美晴那样,现在她和顾城离不也过得挺好?
  可美晴终究是美晴,就像周以柔只能是周以柔一样。
  她摇摇头,苦笑起来:“再去花费心血经营一段感情?从一个陌生人开始?”
  “青青,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这样幸运。”
  “听说他出国了?”周以柔忽然问起他。
  我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嗯,慕辰丰接手了盛浩,他把慕辰逸给支开了,”我打趣道:“我估计他这会儿应该还在卢浮宫欣赏名画呢。”
  我笑了,可是周以柔却一点没笑。
  她似不太甘心,追问道:“他没有……留下一点什么?”
  一听这话,我反而慌了:“他会给我留什么?”
  我但愿他什么都别给我留,我是真怕了他了。
  周以柔叹了口气,失望至极地摇:“算了,没事。”
  见此,我一拍后脑勺:“哦,他留了封电子邮件给我。”
  “他说什么了?”周以柔一下紧张起来。
  “他只留了两句话,没头没脑的。”
  “第一句是对不起,最后是无所谓!你知道什么意思吗?”
  “对不起……无所谓……”
  周以柔喃喃重复了两遍后,她缓缓放下话筒,抿紧唇不再言语,她眼神流露出的悲伤让我吃惊。
  许久她才如释重负般地叹气:“现在才说这些……已经晚了。”
  话语落下。
  泪水也跟着落了下来。
  这次见面最终被沉默收尾,周以柔起身离开探监室的时候,我隔着一块玻璃板,看见她脚步停顿在门口。
  片刻后。
  她缓缓转过头来,被泪水沾湿的嘴唇微微张合了几下。
  安静的房间,无声的言语,我竟然读懂了她的话。
  她说:“我无所谓……他的对不起!”
  我一时呆住。
  然后,她甜甜地微笑起来,两个酒窝凹得深深的。
  这是我认识她以来,她笑得最甜的一次。
  真的,真的很甜!
  (三)
  眨眼过来,我惊奇地发现。
  我与何明的夫妻生活竟已过了整整一年,可当我回想这三百多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时,却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所经历的那些日常,让我有种梦游刚醒的错觉,而每当我看到挂在墙壁上那足有一平米巨幅结婚相框时,我更是不可置信。
  不可置信,我竟真的与他走到了今天。
  身穿纯白礼服的何明,在替我戴上钻戒的一刻,他那张被幸福满足所占据的迷人笑容,至今让我面红心跳。
  然后他缓缓揭开了我的头纱。
  迷蒙的眼界忽而被他晶亮的眸光所替代,教堂百叶窗倾洒下的阳光落在何明的肩膀上,他碎发的发梢上,他俊朗的五官上,还有他泛着点点晶莹的眼里。
  那一刻,我觉得整个世界都被他给照亮了。
  曾经热忱的爱意没有被平淡生活给冲淡,反而是变得更为强烈,他就像是要把这欠缺的十六年全部补回一般。
  他对我的宠爱不减分毫,反而还有点变本加厉的趋势。
  何明变得越来越宠我,闲暇之余,他总喜欢把我抱着放在自己膝盖上。
  有时会念书给我听,而我就抓着他的手指玩,至于念的什么我根本不会在意,有时又会微微不耐地亲吻着我,他温热的唇,从额头慢慢滑到鼻尖,然后是嘴唇锁骨,他腿下我的外套……
  他闭上眼痴迷的样子像是在吃一块香甜软糯的蛋糕,慢条斯理地,又不顾一切地沉醉在与我的缠绵中。
  而有时……
  即便什么都不做,什么也不说,他抱着我也能静静坐上一个下午。
  直到我在他怀里慢慢睡去。
  当然,偶尔也会拌嘴,每每这时,他身为总裁以及经济学家,演讲家等等优势就发挥了莫大作用。
  我常常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哪怕他有错在先。
  不过,我也有对付他的手段,通常讲道理讲不过,我就开始耍无赖了。
  他在我这里,永远没有道理可讲!
  尽管已经同床了无数次,但往年一人睡一张床所养下来的那些陋习仍旧没有改掉。
  所以,那张大床经常是被我独占大半江山,就连被子也没能逃脱被抢夺的命运。
  他一度好奇,我明明看上去弱不禁风,可每当睡着之后抢地盘和被子的力气倒是大得不得了。
  对此,我只能是摸着鼻子,红着脸不好意思回答。
  何明纠正了数次,屡教不改的我终于让他忍不下去了。
  他想了一个妙招。
  把我当成他的抱枕抱着我睡。
  起初我还不习惯这样的睡姿,每次都是他哄着我才会入睡,后来我发现这样还挺舒服,也就渐渐习了下来。
  直到现在,我若没有他的怀抱总会觉得少了点什么。
  许久后我才发现。
  因为他无节制地宠溺迁就,我竟变得越来越依赖他。
  好吧,虽然不太想承认,但我其实挺乐在其中,相信他也应该非常享受才对。
  这天何明在书房翻阅一堆晦涩的外语批文,他怕我吵到他,在工作之前就三翻四次地说教我,让我安静一点。
  百无聊赖的我,只好趴在旁边那张小床上玩自己的ipad。
  我俩都在一间房内。
  这异样的祥和自然持续不了太久,当我玩到一半,就失去了耐心,我抬头看了看奋笔疾书的何明。
  橘黄台灯将他写字的背影投到了雪白墙壁上,他眉头微蹙,严肃的目光不断在纸张上来回游移,停笔思索片刻,又开始写……
  看样子,那些资料应该很费神吧!
  我轻手轻脚地出门去为他泡了一杯花茶,然后放在他书桌旁,可何明却连看都没看我一眼。
  这让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他这么困扰?
  我在他身后抿紧唇,揉捏了两下衣角。
  不说话,不算打扰他吧?
  我这样想着,便悄悄踮脚瞄了一眼,纸张太长,他又坐得这样端正,费了老半天力气才瞧见了标题的一半。
  还有一点点,一点点就看全了……
  就在大功告成之际,一只手忽然握住了我的腰,略一用力,我便轻飘飘地倒在了他大腿上。
  他臭着脸,眉头拧成一个川字,很是严肃地打量我。
  完了,完了……
  “青青,我不能正常工作了。”
  我一边挣扎着起来,一边道歉:“抱歉,我马上离开,何总你别生气。”
  可我刚直起脊背又被他给摁了下去,我瞪大了眼睛,不明所以地看他。
  而何明脸色却越发难看,目中阴云密布。
  他把钢笔放在一边,抬手过来,让我下意识闭上了眼,下一刻,我双脚就离地了,整个身子被他横抱着,然后不由分说地吻下来。
  尽管还在生气,但他的教训却是极为温柔:“青青,宝贝,你怎么这么笨?我要怎么教你?我还要教你几次?嗯?”
  “不要……”
  他抓住我乱挥的双手,把我整个人圈揽在胸怀中,意犹未尽地亲了亲我滚烫的脸颊,一本正经地说教:
  “不许说不要,你应该答应要!”
  我凶巴巴地瞪他:“我讨厌被人欺负。”
  何明却笑嘻嘻地问我:“谁敢欺负我宝贝?”
  “一个姓何的男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说怎么办?”
  他眼角笑意更浓了,却是不满足地把我半个身子捧起来:“宝贝,你说怎么办,嗯?你要这个男人怎么办?”
  他把头埋进我胸口:“宝贝,我想要……”
  我推开了他,笑眯眯地问:“何总,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何明略有不耐地说:“你问。”
  我想了想:“你之前在面对我父母时,你最后说什么不该?”
  这话让何明一愣。
  我以为自己问错了话,触了他的禁忌,正想着该怎么解释,何明却温柔地问道:“青青,你想再听一遍吗?”
  我点了点头。
  他贴近我的脸,摩挲了两下。
  轻而缓地说着。
  “我错在不该让这小笨蛋溜掉,我错在她离开之后,我没敢去找她,我还错在,她哭泣时没用我的肩膀靠,而是别人的,我更错在,我不该……”
  他渴求地凝视我:“我不该让她等这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