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慧洗涮好，躺在床上。“啊，还是床上舒服呀。”她惬意的闭上眼睛，“这日子过得……别人还在过节，我已经开始工作啦，而且还连续跑了三个项目，三天没有睡好觉了，终于忙完了……一个雌雄同体的女人也不是铁打的呀。”
  床头柜上的电话肆无忌惮的响着，成慧就这么盯着它看，“我就休息一下，如果第三次响，我就接。”
  第三次响起了，她拿过来一看，悬着的心松弛了。“我说贺珍，大晚上的你不睡觉，打什么电话呀？”成慧嬉笑着。“什么？”整个人从床上弹起来，赤脚站在瓷砖上，“你们先陪着，我跟着回来。”
  挂了电话，瞌睡也没了，穿好衣服，收拾行李，连夜往回赶。
  三天急葬。
  秦青看着水务逸的骨灰盒放进墓地。工匠把盖子盖好。抹上水泥。烧纸。
  “好好生活，为了孩子。你要是难过，孩子也会难过。”面对朋友亲人们一遍又一遍的嘱咐，秦青只会点头。所有的道理都懂，可是心里还是提不起精气。就算别人把能安慰的励志话都说一遍，仍然不能改变现状。
  “要不我们去玩吧，有人陪着心里会好受一点。”成慧赶来接替贺珍陪着秦青。
  “不用了，我很困，你也很累，你去休息吧，我想自己一个人呆着。”秦青把成慧送出门外。
  “好吧，有事儿给我打电话。”
  成慧走了之后，秦青坐在沙发上，看着家里的一切，心里空荡荡的。
  “你去睡一觉吧，姐。”秦武拍着她的肩膀，“人生就是孤独的，没有谁可以一直陪着我们。人性都是自私的，你这么想吧，现在爸妈还在，你我都在嘛。我们四个人都好好的活着，你只当回到了最初的原点。”
  “话是这么说，可是心——”秦青眼泪噙着泪。
  “妈，你就当我爸出差，只是再也回不来了。”姑娘在旁边对秦青说，“这样心里会好过一些，我试过。”
  秦青苦笑了一下，摸着姑娘的头，“幺儿长大了，妈听你的，你去写作业吧。”
  秦青转身已是泣涕涟涟，赶紧进卧室关上卧室门。
  坐在床上，把水务逸的遗像摆在水务逸以前睡的那一半的枕头上，呆呆傻傻看着照片，手无力，浑身发软，心里好像塞着一包草。眼泪滴在遗像的额头上，瞬间在玻璃扩散，模糊了照片。看不清水务逸的脸，使秦青的心更加慌张，她赶紧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找毛巾——两块白毛巾安静的躺在那里，上面布满斑斑点点的污渍……心被针刺一般，再次剧烈的疼痛。秦青抓起来，捧在脸上，掀起被子蒙着头，呜呜呜呜的哭泣，被子随着她的抽泣一起一伏……
  “这是我们的爱。”水务逸温柔的在秦青的耳边说。
  “讨厌。”秦青娇羞的轻咬着他的耳朵。
  “不准洗，一直留着。”水务逸回应着。
  “你恶心。”秦青的气息绕过水务逸的脖颈，刺激着他。
  “这样环保。”他努力定神。
  “为偷懒找借口。”秦青抬起头瞪着他。
  “不是呀，我听说有人存**纪念，我们为啥不能存……”水务逸神秘的坏笑，“等我们都七老八十了，再翻出来。让时间见证我们的激情，见证我们的爱。”
  往事不堪回首，回首向来都萧瑟。
  电话铃响起，她无力的从被子里出来，头发乱糟糟湿漉漉的贴在面颊，眼睛肿胀。
  “喂——”声音如一缕似断非断的丝。
  “我是四哥。”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很低沉。“老妈和二孃，幺嬢她们在我这里玩，你心情不好，也下来散散心不？”
  “好——”秦青沉默了一会儿，“我一会儿来。”
  挂断电话，秦青知道再难过，有些事情也必须现在去做。她去卫生间洗了洗脸，眼睛很疼，看起来肿胀充血……她往上摸了一点遮盖霜，脸色看起来更苍白，她无暇顾及。
  去柜子里翻找出一本农行的活期存折装进背包，换了一件稍微薄一点的毛衣。
  “妈——爸——我出去一趟。”秦青看见父母坐在客厅里。
  “去那里？母亲问。
  “我婆婆她们在四哥的农庄玩，喊我去散散心。”
  两老口对视一下，没有说话。秦武从外面进来，“你怎么去呀，那么远？”
  “我骑摩托车去。”
  “要不打车去吧。”父亲柔声的说。
  “没事儿，我骑车技术好。”
  “可是——”母亲再次把求救的目光投向父亲，父亲没有接母亲的目光。
  “好，爸相信你！我们等你回家。”父亲懂得自己女儿眼里的坚定。
  秦青转身关门，听见屋里传来母亲责怪父亲的声音，她下楼。
  春天好像要来了，阳光很和煦。可惜阳光还是没有温度，骑着车，迎面刮来的风里带着寒意。秦青仍由带着寒意的风刺穿毛衣缝隙，扎着自己的肌肤。刚开始有点痛，不一会儿就没有感觉了。
  停好车，穿过农庄的院子，水务逸的鱼竿帐篷正孤单的堆在那个角落里。秦青看了一眼，继续往前走。
  “妈——”包间外面的太阳下，坐着两个胖胖的女老人，“二孃——”
  “来了——”两个人同时说。
  婆婆眼睛红红的，泪水又溢满眼眶。
  “你陪你妈坐坐吧，我进去看看她们。”二孃轻拍秦青的肩。
  秦青坐在二孃刚才的位置，面对婆婆，她老多了，憔悴了。
  “妈——”秦青看着婆婆眼眶的眼泪，右手拾起一方纸巾替她抹泪，“我知道你的心有多痛。他是你的儿子，你身上掉下来的肉；是我的丈夫，相处十年。”她自己的眼泪也簌簌的落下来。
  “我的儿呀……”婆婆拥抱着秦青。
  “早知道他会走那么早，就多跟他吵吵架，现在心也不会那么痛。”秦青哽咽着说。
  娘儿俩哭了一气，各自继续抹眼泪……
  秦青从包里掏出那个农行存折，递给婆婆，“妈，这是你喊小冲给你存的钱，他从来不会存，喊我存的。你看看数目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