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华灯初上，街道两边的霓虹灯闪烁光辉，给洛城的夜晚增加了一层靓丽而又神秘的色彩。钟博文来到九龙戏曲茶座，走进小剧场。
  小剧场里，灯火通明，前几排的桌子上放着瓜子、花生、水果。有人已经在前排就坐，和一些演员在说笑着。钟博文是初次到这种场合，他挑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一个女服务员端着茶水和瓜子过来，问：“先生，你是一个人？”
  钟博文答道：“我一个人。你们怎么收费？”
  服务员道：“你是头一次来吧？”
  钟博文：“是的。听说你们这里戏唱的好，来听听。”
  “我们这里的演员都是剧团上的，唱的非常好。点一段清唱，二百块。送一朵花五十块，送一个小花篮一百块，大花篮五百块。茶水、果点免费。”服务员热情地介绍道。
  ”如果光听呢？“
  ”哎呦，帅哥，来这里的人都是有钱有身份的人，那能光听不点呢！这不掉你的面子嘛！”
  钟博文不得不佩服服务员这么能说会道，一下子就把自己套进去了，让人不掏钱都不好意思了。只好说：“听说你们这里有个姓祁的，唱的特别好？”
  “你算点对人了，她是我们这里的头牌呢！”服务员说着向前边的一个演员喊：“祁丽，你过来。”
  一个身材苗条，打扮时髦的女人轻盈的飘了过来。服务员道：“这位帅哥点你的戏呢！”
  服务员说罢知趣地离开了。这个叫祁丽的趁势坐在西门幻的身边。问：“帅哥，你贵姓啊？”
  “在下姓钟。”
  “一看你的相貌，就是干大事的。帅哥，你做啥生意啊？”
  “我是炒房子的。“
  “知道，知道。你们是炒房团嘛！这方面我还能帮上你忙哩！”
  “是吗？你有这方面的朋友？”
  “长丰房产的段总以前常来听戏，我和他认识，你团购他的房子，一定会给你优惠的。”
  “听说他不见生人的。”
  “我给你牵线搭桥，不过，这中介费你得出点。”
  “没问题！没问题！只要事情成，中介费好说。”钟博文看看鱼儿上勾，心里暗自高兴。
  祁丽也心里高兴。说：“我明天下午就去见段总，你明天晚上来这里，我给你个准信儿。”
  “好的。今天来听戏的人不是很多啊！”
  “还没有到时候哩！一般九点过后，老板们吃过饭，喝过酒，才来听戏的，有时候十一点多了，还会有人来的。”
  “你们下班挺晚的。”
  “有时散场后，还要陪老板们去吃饭喝酒，到夜里两三点是经常的事儿。”
  “我点你一段吧！”
  “我们也算是生意场上的朋友了，你不用点，我的点单很多的，你听就是了。不过，一会儿我唱的时候，你给我送一个大花篮，五个小花篮。算是给妹子捧场了。”祁丽说着向钟博文飘来一个媚眼，手轻轻地捏了一下钟博文的腿。
  钟博文骑虎难下，只好装作大方的说：“小菜一碟啦！”
  祁丽笑道：“我就知道帅哥是个爽快的人嘛！快开场了，我得到后台去做准备了。”
  “好的。你记着和段老板说那个事儿。”
  “放心吧，我记着你的中介费哩！明晚你来听信儿吧！”
  祁丽说罢又像燕子一般飘走了，留下一谈谈的香味。钟博文心想，看来祁丽确实和段新发有一腿，也许她们就是在这里勾搭上的。又想想，不让自己点戏，却让自己送花篮，算下来一千块，比点戏贵的多了！真是捉了自己的冤大头。但为了自己的事儿，只好忍了。这时，服务员过来，说：“帅哥，祁丽说你要送她花篮，总共是一千块，你把钱付了，到时候我们替你把花篮送上去。”
  事已至此，钟博文只好拿出钱来，交给了服务员。心里说：戏曲，这个最平民化的艺术形式，如今也变味儿了。看来这地方不是一般人能来享受的。
  开场了。一曲悠扬的乐声过后，一个主持人上场，说道：“各位老板，各位来听戏的朋友，大家晚上好。九龙茶座欢迎大家的到来，希望你们玩的愉快，听的开心。能在这里美梦成真，度过一个美妙浪漫的夜晚。刚才收到王总，李总，赵总，何总的总共两千元的点单，他们点张小曼，李芳芳，何青花，祁丽的精彩唱段。同时也祝愿韩局长生日快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被点的演员依次上台献艺，唱腔悦耳动听，深姿美妙轻曼，不时地给台下一个飞眼。引来台下阵阵喝彩。老板们争先恐后地把绢花和花篮送上台去。西门幻的花篮也被送上了台，有人高声报着：“在12号台的钟先生送大花篮一个，小花篮五个。”
  下来又是一轮点单报了出去，演唱继续着。钟博文见目的已经达到，便欲起身离场。一个女孩过来，试探着说：“先生，你能点我一段吗？钱少点也行。”
  西门幻抬头一看，见是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女孩，长的倒也好看。刚才钟博文坐下的时候，看见她在后边坐着，以为她也是个观众。于是问道：“你也是演员？”
  女孩说：“我是艺术学校的学生。唱歌的。”
  “你怎么也来这地方唱？”
  “我是农村的，家里经济上不宽裕，我得自己挣学费。”
  钟博文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说：“我点你。不过你给我说实话，点你一段，你能落多少呢？”
  “我们这里都是五五分账的，点我一百块，我可以落五十块的。如果送花儿，送花篮的话，是三七分账，一百块我可以得七十的。”
  “你的点单多吗？”
  “没有人肯点我的。这些老板都是冲着某个演员来的，他们只点那些人。我只是她们唱累了，上去唱唱歌，调节一下气氛，茶座会给我五十块钱。”
  钟博文看女孩一脸诚实的样子，就想帮她一把，说：“我二百块点你一段，再给你送个大花篮，好不好？”
  女孩感激地说：“你能点我一段，我就很满足了，大花篮就不要送了。我不愿让你破费很多的。”
  钟博文心里说，还有送钱不要的？嘴上却说：“你去准备吧！我一定会点你的。”
  “先生，你想听什么？我会唱的歌儿很多的。”
  “你随便吧！”
  “我叫梁英，谢谢先生了！”梁英说着深深地鞠了一个躬，上台去了。
  不一会儿，主持人从台上下来，走到钟博文身边。问：“先生，是你点的梁英？”
  钟博文：“是的。怎么了？”
  主持人：“没有什么，我只是来落实一下。有些客人往往会言而无信的。梁英是个很好的女孩，家里困难，最近母亲又有病住院，我也想帮她的，所以有时候我就安排她上去唱唱歌，这样她就可以拿到五十块钱的。”
  钟博文不解地问：“这些老板为什么不点她呢？”
  主持人压低声音道：“老板们点的都是自己的相好。而梁英是个不解风情的人，不愿主动去搭理老板，有时候，老板和她开个玩笑，她就会生气的。”
  “我刚才说要送她个大花篮，她为什么不让呢“
  “她怕欠下你过多的情，将来纠缠她啊！”
  “哦，是这样啊！我是不会再来这里的。我二百块点她一首歌，再送她一个大花篮，三个小花篮。”西门幻说着拿出一千块钱，交给了主持人。
  主持人激动的说：“先生，我替梁英谢谢你了！”
  主持人收了钱，到服务台那里去了。等台上的演唱告一段落，主持人上台说：“12号桌的一位先生，二百块点梁英一首歌，并送她一个花篮，三个小花篮。在这里我要祝这位善良的先生，身体健康，心想事成。”
  接下来，梁英上场唱了一首《酒干倘卖无》。她的嗓音甜润，感情真挚，唱到动情之处，竟掉下泪来。
  钟博文也被梁英的歌声打动了。等梁英唱完，他站起身来，往外走去。梁英快步地从台上下来，追上说道：“先生，你是个好人！我已经下班了，可以请你吃夜宵吗？”
  钟博文这时也觉得肚子有点饿了，说道：“我请你吧！你想吃什么？”
  梁英说：“前边有个马记混沌馆，里边的混沌、汤面角挺不错的，我们去那里吧！”
  钟博文心想，这姑娘怎么和东方秀的口味一样啊！于是点点头，拉上梁英走了。来到混沌馆，要了两笼烫面角，两碗混沌。在等饭的时间，钟博文问梁英：“你家是什么地方的？”
  梁英：“无形山的。”
  “无形山？”
  “哦，在安津县的黄河边上，我们村的东边有座山，叫无形山。那里是一片原始森林，你有时间的话，可以去那里探险旅游的。”
  “你出来唱歌，你们学校不管吗？”
  “我们都是吃过晚饭出来的，学校不知道的。”
  “出来的人多吗？”
  “加上跳舞的有七八个吧！”
  “都是贫困生吗？”
  “有的是，有的不是。”
  “不是的出来为啥呢？”
  “及早建立社交圈，将来毕业好找事儿干啊！”
  “你们回去晚了，学校给你们开门吗？”
  “我们每月都要给门岗的大叔上贡的，给他们买礼物，买烟的。有时候，干脆给塞二百块钱的。”
  “你们晚了，怎么回学校啊？”
  “坐出租车啊！”
  钟博文想想，农村的孩子来城里上学也挺不容易的。心里对梁英多了几分同情。吃过饭，钟博文坚持自己买单，梁英只好作罢。
  钟博文问：“你在茶座的账结了吗？还要不要回茶座？”
  梁英答到：“我们到月底才结账的，我不用回去了。我现在回学校去。”
  钟博文觉得帮人应该帮到底，就说：“我送你回学校。”
  梁英稍做犹豫，便坐进了车里。路上，钟博文问：“你毕业后有什么打算？”
  “我喜欢唱歌，想在这方面发展。如果我能攒到足够的钱的话，我会继续到高等学府去深造的。不过，这个目标怕是难以实现了。”
  “为什么呢？”
  “我妈有病住院，已经花光了家里的所有积蓄。我前一段攒的钱也拿去花了。现在正愁下一步的医疗费呢！”
  “你妈在哪个医院住院的？”
  “泰翰医院，那里的收费还算是合理的。我哥说，要是再借不到钱，就让我妈出院了。其实我妈一直不愿意住院的。”
  “你妈是什么病啊？”
  “高血糖引起的半身不遂，医生说再治疗一段时间久会好的，可是我们治不起啊！”
  钟博文心里有了个救助计划，但他没有给梁英说，怕这个率直的小姑娘误会自己。钟博文一直把梁英送到学校门口，梁英下车后，深深地向钟博文鞠了个躬，说：“先生，你是个好人，我谢谢你了！”
  钟博文叹口气，看梁英走进学校，才掉头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