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风力逐渐变小了，海带黄豆汤重新拉起摇杆，并用按键关掉天花板上层的开口。
  陆乾这时还躺在墙角发愣——不是被周天扬给打傻了，而是因为系统数据——他看到原本排名第一的浮夸已经变成灰色，掉到下方——被淘汰了？他挂了？
  “嗨……”海带黄豆汤从侧面绕过来，有点拘谨地向陆乾打招呼。
  陆乾反应过来，撑起身体，“刚才是你干的？”
  “嘿嘿。”
  “多谢了。”陆乾诚心实意地点头——对方明显救了自己，“干得漂亮。”
  “应该的应该的。”海带黄豆汤摆手，犹豫片刻，“那个……”
  “怎么了？”
  “我们能一起吗？我肯定不会害你的。”
  陆乾不知如何作答。对方出手相救，这令他多少有点后悔自己之前的态度，抱歉地点了点头。
  另一边，小奶的比赛也在同时进行。他很想挺过这一轮。
  相比于最初几轮大开大合的风格，他这时仿佛变了个人，居然藏身在暗处。外面是古城废墟，战斗已经进入后半程，小奶盯着系统面板，还有12个玩家。在之前的战斗中，他的血量已经见底。虽然明知道情况紧迫，但他想再藏一会儿——他想赢。
  进入前五，挺进最后一轮，意味着他是能够进入前一百名的选手，虽然只限于三大主城。但如果连这种程度的国服前一百都进不了，凭什么打职业？
  这几天他几乎没怎么睡觉，因为睡不着。
  如果一个人感到自己的生命随时会被终结，那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尤其是，在他有了某个目标之后。小奶最近痛恨自己过去的两年多里什么也没做，让时间凭空消逝——其实原本他抱着非常平和的心态等待死亡降临，如今却大不相同了，其变化之快连他自己都未能有所察觉——更像是一种应激反应，即便是跳河自杀的人，落入水中也会挣扎。
  他正在逐渐接近那个真正的期限——按照医生的说法，应该还有一两年——如果一两年内能站在世界之巅，那他就死而无憾了。
  他的的确确是这么想的，简直愚蠢到可怕的地步。但这是事实，随着漫长的死期将至，多数人只会越来越恐惧和愚蠢，越来越下流无耻。
  颐养天年、寿终正寝是最不道德的死法，人应该体面地突然死亡，就像草原上年老体弱的羚羊某一天突然被狮子所猎杀。
  外面的废墟是一座正在坍塌的天空之城，想要不被淘汰必须往中央挺进，同时躲避天空中来自地狱的魔鸟，以及其他玩家。没有积分，活到最后就能赢。
  这便是小奶还在躲藏的原因。他不时探视外面，看到远端不断坍塌下沉的建筑，心中估算时间——他在学陆乾的战斗方式，用脑子去布局，而非胡乱砍杀。这也是他没怎么睡觉的原因，他每天半夜训练结束都在研究各职业信息和对战技巧，天亮了再小睡三五个小时，刻苦得惊人。
  这让他精力不足，比如此时此刻。因为今天有比赛，不同于前两天十二点起床，他只睡了两个小时。一开始还好，他强打精神起床洗漱，跟着队友说说笑笑进入比赛，然后是高强度的对抗，让他更加清醒。但趴在角落里无声无息地藏了几分钟之后，他开始犯困了，很难集中注意力。
  ——再等两分钟，然后离开。
  小奶是这么打算的，他已经残血，遇到任何敌人都必须秒杀对方，否则自己必死。他要待在最远离战场的地方，苟活到最后。
  他俯下身体，重新闭上眼睛，休息的同时静静等待。
  忽然响起动静，有人从旁边经过。小奶睁眼，仔细听着。
  对方并未快速逃窜，而是缓缓前行，应该是在观察四周——小奶凭借声音判断出大致位置。
  这是个好机会，如果能偷袭秒杀这个人，可以把状态补满，之后会更加从容。小奶想及此缓缓起身，贴着墙边移动位置。
  距离极近了，几乎只有一墙之隔，对方还在往前走，距离逐渐拉远。小奶微微探头，果然看到那人的背影。
  ——好机会！
  下一刻小奶释放跳斩，跃过断壁砍向对方，在空中他看清目标——那人体型高大，身穿骑士重甲，手持极长的双头戟——判断不出具体职业，但毫无疑问是高血量的战士类职业。
  文赫听到轻微风声，还没来得及扭头，背后已经受到攻击。他返身劈下双头戟，小奶躲开的同时又是一刀砍出——他没有直接释放金鳞千阙斩，因为对方的血量健康，又是骑士职业，他想压低对方血量，然后突然用高伤害的金鳞千阙斩将其秒杀。
  然而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对方没有躲闪，小奶那一刀成功砍中，下一瞬，对方挥空的长戟忽然以极不自然的角度刺了过来，简直违反物理常识，小奶没能躲开。
  他被秒杀了，没有任何机会，对方反击的角度和伤害都远超他的想象。
  小奶并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敌人是陆乾的老朋友文赫，他更不知道文赫的强制反击技能。他以为是自己操作太烂，连普通攻击都没躲开。
  他呆看着死亡视角，脑子里一片空白，随后退出比赛。蓝色的光芒闪过，他从法阵中走出。
  角斗场中仍旧热闹非凡，但并非为他欢呼，事实上光幕的主视角根本还没切到他的那场比赛。这时他往看台上走，被灰化肥会挥发几人看到，急忙朝他打招呼。
  蔚蓝色也在，说自己被淘汰了，但看起来并不在意，毕竟她只是业余玩家，能挺到这一轮已经很不错了。
  不远处还坐着神韵的一些玩家，有几个队友也在其中，还有李哲，他们朝小奶招了招手，小奶回应。
  “被淘汰了？”灰化肥会挥发看出他神情低落。
  小奶点头。
  “哎，没事！”灰化肥会挥发大手一挥，把他搂到座位上，“比赛总有输赢嘛，以后加油训练。”
  小奶还是点头。
  看台上忽然响起持续的欢呼声，光幕的主视角变化，进入另一场即将结束的比赛。这时已经接近十一点，有一大半的比赛已经结束，剩下的也都接近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