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凌云望向那些站在一旁的受罗斯福邀请的客人，“罗斯福的死亡时间是第五首曲子开始到被修士发现为止。一共有多久，当时这教堂里都有谁？”
  客人们闻言低声讨论，陆乾疑惑，“这个时间范围是怎么定的？我路上没听明白化肥的解释。”
  “是这个‘音盒’。”风凌云示意陆乾看金属箱子后侧，那里有数排可拨动的开关，底端有金属丝伸到地板下方。“这个音盒其实就是留声机，但操作比较繁琐。这里面存放了教廷举办各种仪式的曲子，连接到一层大殿的喇叭。每次播放乐曲，需要熟悉使用的人拨动对应的开关，才能准确地播放他需要的曲子。当时罗斯福就在这里，播放六篇“圣训”。在第五篇结束后，曲子没有改变，而是循环播放，罗斯福也没出来。这时修士过来查看，发现罗斯福已经死了。因此，罗斯福遇刺的时间应该从他最后一次拨动开关算起——第五篇圣训开始到发现尸体为止。”
  陆乾点头表示听懂了。
  “半刻左右吧。”有客人低声说，其他人附和。
  那就是七分钟上下，陆乾默默观望，这才注意到客人里有个熟悉的面孔——赵钱程——他站在人群内侧，跟旁人低声讨论，一副不认识陆乾的样子。
  “你们记得当时有谁不在场吗？”风凌云接着问。
  “当时都在吧。”
  “都在，没人离开。”
  “赵老板是不是出去过？”
  “那是之前，放到第二篇还是第三篇的时候。第五篇的时候大家都在。”几个客人讨论几句，并未找出嫌疑。
  “赵老板？”陆乾重复。
  赵钱程闻声朝陆乾作揖，一副正派模样，“正是老朽。”
  风凌云自然不知道陆乾和赵钱程的关系，他以为陆乾怀疑赵钱程，便问，“你曾离席过？”
  “那时宗主教大人还未被刺杀，其他人也可作证。”赵钱程不紧不慢地说。
  “你离席做什么，离开了多长时间？”风凌云接着问道。
  “呵呵。”赵钱程微笑，“不过是下楼小解。鄙人老迈，腿脚不便，但也就半盏茶的功夫。”
  不到十分钟，风凌云心道。其他客人并无异议。
  “大人还有要问的吗？”赵钱程说。
  风凌云摇头，在他看来，这个赵老板有非常好的不在场证明。一旁的陆乾并未多言。
  “当时还有谁？”风凌云扫视人群，“除了这些客人，其他人呢？”
  有几个仆人模样的男女站在当初说话的修士身后，风凌云便问，“你们当时在做什么？”
  一共两男一女，修士说女仆负责准备晚宴，男仆打下手。晚宴尾声时一个男仆在客人旁边等候吩咐，另外一男一女在收拾厨房，他在打扫阁楼旁边的库房。
  一个有客人作证，一对男女可相互作证，这个修士有嫌疑。风凌云暗自想着，随后问修士，“你一直在库房吗？”
  修士仍旧是先前那副神经质的表情，使劲点头。
  旁边的女仆面露诧异，“大人您曾下来取过水。”
  “对，我忘了，实在抱歉……”修士连忙说。
  “你怎么这么紧张？”风凌云追问。
  “我、是我最先看到宗主教大人被刺，对不起，我没想到宗主教竟然会遭毒手，我真的很害怕……”修士辩解。
  不过是最先看到尸体，一般人不至于此，要么是他心智脆弱，要么是他另有隐情。风凌云想了想，接着问道，“除开你下楼取水，其余时间你一直在库房吧，死者就在隔壁，你有看到什么或听到什么吗？”
  “没有……”修士摇头，“我一直在打扫房间，发现圣训没有换到第六篇我才过去，然后就看到宗主教大人……”
  “整个过程有人能为你作证吗？”
  “没有……”
  风凌云未置可否。
  一旁的杨卓同样看出端倪，眼神示意张天师，张天师忽然伸手，修士惊呼一声，横飞过来，被他单手托住，身周白光迸发。
  “不是我！不是我啊！”修士惨叫。
  光芒忽然消失，张天师收手，修士跌坐在地上。
  “冒犯了。”张天师朝修士说，旋即望向众人，“他是普通人——凶手不是他。”
  线索断了，除开没有能力作案的修士，所有人都有不在场证明，凶手很可能是外人，陆乾默默想着，不时观望众人表情，“还有一位使者吧？”他问，他想起那个名叫亚乌拉斯的女性精灵。
  “已派人去请了。”杨卓话锋一转，“精灵使不在房中，也未在来此处的路上——行踪不明。”
  其他人立马会意——如此敏感的时刻，亚乌拉斯居然不见踪影。
  杨卓同样知道线索断了，暂时无法从这些人中找出凶手。他扫视一眼众人，朝军官侧过脸，“传我的命令，全城搜查精灵使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遵命。”
  而此时此刻，亚乌拉斯早已离开内城。她一路追随那道身影，穿过无数房屋庙宇，最终来到长安城北面的一片旷野之中。这时明月高悬，四下如白昼般清晰可辨，隐约能听到远处的流水声。她驻足片刻，重新确认对方行进的方向，旋即冲入一片稀疏林地。
  就在这时，林地深处响起一声爆鸣，红光照亮天际，一闪而逝。
  还有其他人吗？亚乌拉斯暗自想着，屏息往前靠去。起初罗斯福遇刺的喊声响起时，最早动身的便是她。凭借精灵一族的敏锐感知以及月神之力，她很快在混乱的夜色中发现一道身影，便追至此处——但现在看来，今夜动身的远不止一个刺客而已。
  ……
  廖天孤极为勉强地挡住那一击，但被巨大的冲力击飞出去，撞到树干方才停止。他立马想起身迎击，胸口忽然绞痛，吐出一口血来——他的内脏已被剑气所伤。
  对方身披开襟兜头长袍，站在廖天孤刚才的位置，并未追击。
  “你是何人！？”廖天孤拄剑厉声问道。他双目失明，自然不能辨认面目，但对方的气息让他觉得似曾相识——
  来人笑而不答，缓缓走向廖天孤。他右手所持武器并非长剑，而是一把明显不同寻常的纸伞，伞尖寒光毕露。
  廖天孤左手按住胸口，又咳出血来。
  对方走近，不过一步之遥，右手提起伞。
  廖天孤忽然动了，身体从侧面穿过对方，同时以几乎无法用肉眼捕捉的速度刺出一剑——天乱流星。
  ——什么也没发生。
  没有刺中对方身体、没有金戈交错之声、自己也没有受到攻击——那是完全刺空的一剑。而更令廖天孤惊讶的是，他忽然察觉不到对方的气息了！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受，敌人仿佛根本不存在，又仿佛就站在他身旁。他左右挥剑，原地扭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