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作者:闪闪的渣渣      更新:2021-05-04 07:13      字数:2836
  翟婉贞回到家中,问起周荣前日之事,周荣如实禀告,细细观察翟婉贞动静。只见翟婉贞眉间紧促,似是不解、似是忧虑,想起昨晚那字条,更觉困惑。周荣道,今日管家尚未回来,那永安商铺便派人送来了许多上好棉纱布匹,谢大管家恩情。“哦?”翟婉贞百思不解,便请周荣引着去看,确是上好品质,她翻检查看,并无发现异常,便问,“木箱是当众打开,细细查验的?”周荣道,“只打开一箱,见是布匹,便无细查,我扫了一眼,箱中只有布匹。”
  翟婉贞摇摇头,对周荣到,“既是商铺心意,我们便留下,带我致谢!”周荣欠身道,“是。”
  “这些布匹……”翟婉贞又望一眼,“给丫头小子们裁衣服,选几个好的花色,给姨娘送去。”
  翟婉贞回到书房,拿出纸条细细看。是他么?此次货运情况如何,想必是要有个交代。如若不是他,那会是谁?她想起金夫人,想起朱和担心的神色,想到卧榻上的雪香,又想起卫兰与自己分别时的恋恋不舍。
  清晨,用过早膳,翟婉贞与卫兰便向金夫人告辞。门外已有家丁来接,卫兰的兄长亲自前来接她回府,二人并不是初见,不过卫炀形貌有了更大变化,他衣着风流,原来的纤细身躯变得魁梧高大,干净俊秀的脸蓄上了胡须,他将卫兰拢在胸前,甚是亲密宠溺。“可惜……”翟婉贞见此情景,心中叹息。卫兰拉着哥哥与翟婉贞会面,二人寒暄几句,便无他话,卫兰临行,回头道,“姐姐,若不嫌弃,愿常往来。”翟婉贞笑道,“那样甚好。”卫兰便一步三回首上了马车。
  她心意甚乱,便准备回房小憩片刻。怜香过来,为她铺盖整齐,“你可好些了?”翟婉贞问道,“只是擦伤,并无大碍。”“那马匹受惊,倒让我想起几年前那次出行。”她顿了一顿,“你与周荣说,暑热当下,为婉英多送些调理身体的良药补品,她身子虚弱,切勿贪凉。”“放心,一直记挂着呢!”“还有,去取一支上好人参送到相府,只说答谢之礼。”怜香领命,便去办事。
  半睡半醒之间,听到外面嘈杂,她听的朦胧,直到怜香推开门,告诉她姨娘定要见她。姨娘弟弟爱妾临盆,她欲拿一支好参去撑场面,因府上人参存量不多,此次翟墨出行又带走一些,故而前来找翟婉贞。翟婉贞有些目眩,坐起身来,道,“请姨娘进来吧!”
  “大管家,我这可是十万火急的事,你看……”冯姨娘绞着帕子,有些坐立不安,虽然她常常在下人面前跋扈,却单单在翟婉贞面前有些紧张。
  “姨娘请坐。”翟婉贞下床,披上外衣,将怜香捧上的茶递给冯姨娘,道,“若我没记错,姨娘家曾捕蛇为生?”
  冯姨娘是小户人家,捕蛇为业,当年皇家用药急需蛇毒,其父因献了一条王蛇受乡里嘉奖,后来翟侯夫人洛阳公主产婉英,胎气不正,御医开的方子急需蛇毒药引,其父看到布告便带着她来京都献蛇,她每日从蛇口取毒,尽心帮忙照应,虽洛阳公主仍于不久后离世,但她因此留在了侯府,成为了翟墨的妾室。翟婉贞仍依稀记得这些。
  见冯姨娘点头,她继续道,“此次向周荣要参,并不是与姨娘争夺,我一友人遭毒蛇咬伤,我欲将参拿给她滋补身体。”
  “哎呀,你这就错啦!”冯姨娘有些激动,“中了蛇毒怎能用人参?还好你与我说了,不然你那友人可被你的好心害了!”
  冯姨娘有些高兴,一是这支参无疑是她的了,二是能在翟婉贞面前有了用处,不免心情舒畅。她便细细告诉翟婉贞一些常用药品和饮食事项,翟婉贞深感庆幸,对姨娘也显出温和神色。
  用完晚膳,翟婉贞在庭中散步,迎面小驴子小跑着过来,对着她作揖,道,“见过大管家。”翟婉贞道,“你日常辛苦,见到你时都是小跑,不累么?这又是谁的差使?要到哪里去?”小驴子左右探望,见无人,便咧嘴一笑,轻声道,“大管家,是朱大哥来信了,我刚刚取回来。”“你随我来。”小驴子跟着翟婉贞到书房,将信小心翼翼取出,呈递给主子。“这么机灵,难怪你两个朱哥哥都喜欢你。”小驴子赧然一笑,便退出去。
  翟婉贞打开信函,所述是古州毒米一案。自那妇人死后,陆子清责命当地知县详查此事,命主簿将粮米交接情况上书详奏。那知县便命人张贴布告,每家每户将一钱米送至官府,责令县丞亲自查验百姓瓮中之米,然却并无查出实证。朱简猜测有人在其中做了手脚,致使实情不发,他因不能擅离翟墨,只能从朱和处得到消息。而朱和陷于繁冗,毒米案于他而言虽易,却有心无力。信中,朱简探问翟婉贞之意。
  翟婉贞将信函焚化,一个人慢慢踱步到冻湖园。
  园中有些凉风,她边走边思,止步于冻湖旁,凝眸细想。天色暗淡下来,直到墨色沉沉。
  “你站在这里,倒比得上城门口的兵丁。”那个曾经戏言要将自己扔到炼铁炉中的家伙像鬼魅一样从林后走出,“我兄长让我前来来看看你,啧啧……看你这样,并不好,说一说,有什么难解之事?”
  翟婉贞忽然听到响动,惊了一下,看来得是崔楼,心中顿时松弛下来。“昨天那纸条可是你的?”她先是想到昨晚之事,便急问道。
  “纸条?什么纸条?我可是墨池洗手过的,啧啧……”
  “你们昨晚没有到相府?”
  “你此问何意?”崔楼有些诧异,严肃起来。“兄长怕你悬心,本意要我过去,我昨天实在疲惫,当然,也想看你是否能想明白,故而今日来此。”
  翟婉贞从袖里拿出纸条,递给崔楼,“昨日夜里有人隔窗扔进来,我误以为是……”
  “这是京都阳坊造的纸,哪比得上新江?!”
  翟婉贞听此,便接过纸条,团起来,扔进了湖水。“那便不提此事了,昨日那货去了哪里?”
  “罢了,本想让你多苦闷一些,见你如木头一般,怕是想不到,便直言与你说吧。”崔楼便将如何发现追踪痕迹,如何设计将布匹与粗磷同时搬入货船,如何使障眼法将布匹当粗磷运到永安商铺,如何暗中将藏于货船暗舱里的粗磷偷运之事告诉了翟婉贞。翟婉贞道,“真是使得好手段,连我也蒙在鼓里,只是为此事悬心。”
  “我此来一是为此事,还有一事,我兄长令我转告你。”他黑暗中看不清翟婉贞的脸,但见她纹丝不动,便回想起她曾经瞪着自己的神情,他失声而笑,道,“你猜是什么事?”
  翟婉贞转身走向栏杆,望着冻湖黑黑的、静静的水面,默然,道,“官矿私卖查不出线索,毒米案铁板一块,……我现在只觉疲乏不堪。”
  “谁人不曾有困顿之时,你所经历太少,故而如此。”他见翟婉贞有些落寞,便宽慰道。“每次朝廷赈灾,哪会有白花花的新米流入百姓瓮中,且不说朝廷自有拨粮章法惯例,守着仓廪,又有哪只老鼠不偷粮?”
  “该如何查?那里我们没有可用之人。”
  “与虎谋皮,你这是让发粮的查自己,若查出来才怪异。但此事已引起言官议论,换米的官爷们这些天是要跑断腿了。”
  “你那里可有好方法?”翟婉贞问道。“不能每次事出后都只听得风声,旋即便销声匿迹了事。可有实证?”
  “实证是没有,不过,虽无证据,我们倒是可以想办法让证据自己出来。莫不如让坊间传一阵闲话,看看谁冒头自首。”崔楼悠闲言语道。
  “王贵青此前参与换米,市井多有传闻,莫不如再将他放出去做诱饵,为证清白,或许会有动静。”见翟婉贞有了心思,崔楼笑道,“此言不假。”
  崔楼走后,翟婉贞回到房内,秉烛写信函于朱简。毫无生机之事忽然出现一丝希望,她不知自己该是喜是忧。怜香今日去了相府,送去药品补品,回报雪香已无大碍,只是仍需卧床静养,她感到踏实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