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作者:闪闪的渣渣      更新:2021-05-04 07:14      字数:2707
  不出朱简所料,衙门接了消息并不敢贸然前往缮王府拿人,那曾进永安商铺查磷矿的王大人自知兹事体大,若开罪了缮王,无疑是将自己的前程搭进去。虽然如今商路已开,却仍陆陆续续有不明来路的磷矿进入古州,此事不能不查。想来去年查这伙人费了多少工夫,到头来没了动静,连年终考核也没有能在功劳簿上画上一笔,实在可气,如果能趁着这个机会寻出个首尾来,也是自己勤勉有为之证,他在大堂上慢慢踱着步,思来想去,寻不到两全其美之策。
  “谢顺儿,”他向外喊了一声。
  “王大人,小的在。”谢顺赶忙小跑上来,恭敬答道。
  “你可在缮王府结识什么人?”王大人望着谢顺儿,对面人脸上堆着笑,一脸谄媚。
  “大人可是问对人了,”谢顺儿得意的说,“小的近来刚认了一个兄弟,在缮王府当差,可是个体面人物。”他笑嘻嘻的,等着王大人发话。
  “过来,”王大人挑起手指,勾动两下。谢顺赶紧凑上去。“帮我查一件事,”他附在谢顺耳边交代了几句,随即用手拍了拍谢顺的肩膀,道,“办好了,本官请你喝酒。”
  谢顺儿听闻,道,“承蒙大人看得起,此事包在我谢顺儿身上。”他满心欣喜,王大人又肯让自己单独做事,那自己的前程就有了盼头。
  “对了,”在谢顺儿要退出去之前,王大人忽然问道,“之前去码头查货,是谁给你的信儿?”
  “那……”谢顺儿有点迟疑,当时为了查偷运,他例行每月一次去码头抽检,不过有一日得了当时在相府里一位兄弟的消息,说是翟侯府的货里夹带着偷运的粗磷,次日前去必能查获,不过要想查到偷运之人,需耐心跟着货方可。他心想此事十有八九为真,又急于在王大人面前立功,第二日便带人前去查验,并请了王大人作证,只是没有料到箱中并没有粗磷,而是布匹,那件事开罪了翟侯府,王大人因此事不得不前去请罪,他从此自然失了王大人的欢心。“是小的在……相府的一位朋友告知的,”谢顺儿老实的回答道,“小的也是听信了他的话,没想到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他解释着,“事后小的可是将他好一顿骂,那厮却说是侯府人狡诈……”
  王大人眯着眼睛,听着谢顺儿辩解,心里明白了什么。此次缮王府里倘若真有这样一个人,而此人又果真与翟侯府有关,许多事情便明了了,如果那相府下人的通信不是空穴来风,他只怕是要卷进去,届时当如何自处呢?
  谢顺儿果然很快带回了消息,缮王府确实关押着一个偷运粗磷的人,只是此人具体情况不甚清楚。王大人心里盘算着,若将此人带回,缮王爷断然会怪自己手太长,他心知这位缮王爷虽不涉朝政,却暗里有许多大臣追随,自己行事不慎可能招来许多麻烦,但若置之不理,自己年底考核怕又是无甚大的成绩,继续升迁无望。“若能借此事卖给缮王爷一个人情,对自己并无坏处,说不定凭着自己的忠诚,能换来缮王的赏识。”他打定主意,便提笔给缮王爷写了书信,派谢顺儿送到了缮王府。
  在古州铁营账务肃查中,左大人果然不负陛下重托,在几个小县里查处了中饱私囊的官吏,杜唐鹤便协助整理卷宗,以备呈递陛下御览。虽然对郑氏兄弟所行之事众人皆知,左大人不提,杜唐鹤便心中了然。
  面对着堆积起来的卷宗,杜唐鹤回想起十几日前,他翻阅着朱简拿来的帐册正不知如何处置,一位上差深夜造访,来人亮明了身份,建议他将帐册送至相府,此后便只需等待。那人便是程明,杜唐鹤只觉得眼熟,却说不清曾在哪里相见。
  陛下拟的三月之限便要到了,若如此消磨下去,古州铁营改制怕是会草草收场,因他对事务知之甚少,又困在各种帐册之中,想要实地探查困难重重。在心中苦闷之时,杜唐鹤忽然想到了朱简的话,记得朱大哥从告诉他自己的弟弟就在古州,并留下了住处,他心里一动,便脱身过去找朱和,希望从他那里能得到些讯息。
  朱和正与崔楼聊天,听到杜唐鹤来拜访,赶忙迎了出来,笑道,“杜先生莅临,蓬荜生辉。”
  杜唐鹤作揖,笑道,“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此次前来还望您指点。”
  二人进了内室,崔楼仍在,朱和观崔楼有意结识来客,便介绍道,“这是崔楼,崔先生曾在永召十三年中了头甲,亦曾赴任古州,二位实在是有缘分。”
  杜唐鹤听闻朱和的介绍,不禁对面前这风流倜傥却有些玩世不恭的男子有了敬意,忙躬身行礼。
  “不必拘礼,我听朱大哥说起过你,近来又听闻你与众位贵人相交甚厚,便一直好奇,今日能有机会相见实在有幸。”
  三人坐定,杜唐鹤有些不自在,听崔楼的口气,自然对自己行径有嘲讽之意,此次前来拜会朱和是想在铁营账务方面讨教一些问题,有崔楼在,他不知当不当说。
  朱和猜测到杜唐鹤心意,直言道,“崔先生与我共同在古州做事,杜先生可放心。”
  听朱和这样说,杜唐鹤便道,“最近左大人已经开始彻查几个县铁营贪腐之案,不知朱兄听闻了没有?”
  “这些事近日来传遍古州,我已有耳闻。”朱和答道,“左大人做事雷厉风行,杜先生协助左大人查出这些案子便能给朝廷一个交代。”朱和见杜唐鹤皱着眉头沉思,便望一眼身旁的崔楼,崔楼也正笑望着杜唐鹤。
  “左大人真是做的好官,抓些小鱼小虾,既保住住根本,又让人无话可说,啧啧……杜大人若学好这做官之道,还怕他日不平步青云?”崔楼笑道。
  “崔楼,你不要如此说,”朱和道,“杜先生不是此类人。”
  “听闻杜大人是新江人,说来也是缘分,在下亦是新江人,”崔楼拢着折扇,道,“新江才子辈出,为官者多出忠烈,少有奸佞,不知杜大人是哪一支?”
  “倘若杜先生真与那些老爷们同流,当时必将帐册递上去了,”朱和对崔楼道,“你不要肆意猜度。”他转向杜唐鹤,道,“他生性如此,还望杜先生不要计较他。”
  杜唐鹤看着崔楼,问道,“崔先生猜疑在下,在下却无言以对,如今身处其中,我虽有心探查,却为上下掣肘,实在艰难。”
  “我们俱知你的处境,”朱和道,他随即起身从里屋取出几本薄册,“我与崔楼倒自在些,这是数月来查访实情,杜先生若需要可拿去用。”
  “谢过朱兄,”杜唐鹤接过薄册,翻开来看,里面是几个大矿场的运营情况,登录着查访的开采量与矿工、矿炉数量,并估算了产销量等,他看到一处,忽然道,“我翻遍各县册簿,也熟知古州大小矿场,这樊猎矿场却从未耳闻,是新近开的不成?”
  “非也,”崔楼笑道,“若说起这樊猎矿场,论规模不输榆脂县郑兴郑隆两兄弟的青河矿场,它默默经营数载,从未计入官府账簿之中,杜大人猜一猜,是何等神明护佑呢?”
  “崔楼,”朱和止住他,对杜唐鹤道,“杜先生可暂不要纠缠樊猎矿场,其情况颇为复杂,又不在官府登记册里,查起来更为棘手,莫不如先想一想如何将青河矿场这些官营矿场查点清楚。”
  “纵然我手中持着这些实情,若要闻于陛下也并不易,”杜唐鹤望着手中薄册,无奈道,“人微言轻,我书写的的奏折需左大人审阅了方可向上递,只怕又辜负了朱兄和崔先生的辛苦。”
  “唉,”朱和摇头道,“着实困难。”
  三人又叙聊些话,杜唐鹤便回了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