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听你的话，我要死，听了你的话，去刺杀那唐国的皇帝，我到头来还是一死。横竖都是一死，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高舞英毕竟是已故荣留王最疼爱的女儿，从小学的东西多，读的书也多，见多识广，不可能是渊牧三两句话就能带走的人，她看着渊牧，努力克制着心中的惊涛骇浪，“再者说，若是我听了你的话，杀了唐国的皇帝的话，唐国又不是彻底没了皇帝，知道唐国还有皇帝，那么到时候不仅仅是我们要给唐国的老皇帝陪葬，整个高句丽都要给唐国的老皇帝陪葬！到时候我们就是千古罪人！”
  说的永远比唱的还要好听，渊牧在渊氏家族接受训练的时候，听到了很多不该听的话，比如说渊盖苏文的儿子渊男建有时候会在背后说着渊男生的坏话，比如说渊男建虽然在表面上摆出一副疼爱弟弟的样子，但实际上他这人贼不喜欢他那两个弟弟，比如渊男产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熊孩子，喜欢惹事，鸡鸣狗盗的事情做过不少。但是渊氏家族的这三个嫡子，不管做了多少龌龊的事情，不管碎嘴地说了多少的话，他们表面上一个两个的，都是一副年少英才的样子。所以说啊，大家族的孩子都是这么表里不一，这武华公主可是皇室的人，那就更加表里不一了。不过啊，打蛇打三寸，这道理她从小就懂，她还知道那些有骨气的人家没有小家小户里好死不如赖活着这样的说法，人家讲究的是为家国而死最光荣。当然，是先家后国。
  渊牧看着高舞英，引诱着：“现在的高句丽可是没有大王了，荣留王逝世之后，我爹自封大莫支离，高句丽早已名存实亡，千古罪人，那说的是渊盖苏文。说句不好听的，哪怕是公主，对于千百年后的人来说，也不过是一个小人物而已，像我们这样的小人物，迟早有一天会被这世上所有的人忘得一干二净。现在的高句丽，是渊氏的高句丽，可不是高氏的。”
  这话说的实在难听，高舞英强压着自己的心情听下去，虽然话难听，但是一字一句都没有错，而正是因为没有错，这才格外伤人。高舞英看着渊牧，眼神里已经淬毒了：“渊盖苏文将军不是小将军的生父吗？渊将军掌握了这高句丽，把这高氏的高句丽变成了渊氏的高句丽，这对于小将军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情，不知道小将军为何会想着去刺杀唐国皇帝？要知道，到时候唐国皇帝如果打上门来，那丢掉的，可是渊氏的高句丽啊。”
  渊牧咧嘴一笑，借口她早就想好了，就等着高舞英来问，她问出口了，她就把自己编织了许久的谎言说了出来：“我母亲是父亲最爱的人，所以，虽然父亲在族谱上只有渊男建、渊男生和渊男产这三个儿子，但是父亲最疼爱的儿子却是我，虽然我只是个上不了族谱的庶子，但是我却在府邸里能享受着和渊氏嫡子一般的待遇。只可惜，这种待遇只能在府邸中，渊氏毕竟是大家族，是我高句丽五大族之一，有些事情，庶子就是庶子，始终上不了台面，我在渊氏府邸中逞威风可以，但是在外头，却不能说自己是渊盖苏文的儿子。我武艺比渊男生高，处事比渊男建高明，更是比渊男产好上不知道多少，可是呢？我就不能顶着一个儿子的名号吗？我知道，殿下也是荣留王的庶女，也是荣留王最疼爱的女儿，该是知道，得宠的庶出和生他们的娘亲，在父亲看不见的时候，会遭受到些什么。”
  “在我七岁那年，我的功课就远超哥哥们，嫡母妒忌，父亲看中我，她对我下不了手，就从我母亲身上下手，我天天在学堂里求学，下了学还要去教武场，纵然再怎么照顾周到，当时的我也不过是一个孩子而已，护不了我母亲多久，很快，我母亲就被嫡母给蹉跎死了，我为我母亲讨一个公道，这才发现，哪怕我母亲是父亲最疼爱的妾室，她也不过是一个妾室而已，嫡母害死了我娘亲，但是啊，连一个巴掌都没有落在她的脸上。从那个时候开始，与我而言，渊氏家族就是仇人了，即便那渊盖苏文是我父亲又如何？他从来没有真正把我和我娘亲放在心上过。我想着要报复我父亲来着，想来想去，最好的办法就是葬送了他的基业，这样，他才能把我放在心上，到死为止都不会再忘记我和我娘亲。”
  高舞英看着渊牧，许久，才点了点头：“好，我帮你。”
  渊牧笑了，很开心。
  听到高舞英同意了自己的话，她心中烧起一团火。她从来都知道，高高在上的人只在乎自己的利益，刚才武华公主还说为了国家不能那么做，可是转眼，就被这么一个卑劣到不能再卑劣的理由给说服了，她答应自己的计谋难不成是真的想着要帮助自己推翻渊盖苏文吗？她分明就是为了自己这才努力地给渊盖苏文添堵，只是她需要一个更加光明正大的理由而已，比如说，高句丽即便是覆灭了，那被灭掉的也不是她的国家，而是渊盖苏文的国家，平头百姓流离失所，从来不是这些高高在上的人会去考虑的事情。
  却不知道，渊牧这爽朗的大笑在无意之间，刻印进了一个人的心里。
  远在安市城，黄子韬化名崔道武，进入了安市城之后，黄子韬就说自己是从白岩城逃出来的难民，说是要进入到安市城的兵营当中，要为死在白岩城的亲族们报仇，说是要把被带到唐国做俘虏的亲妹妹带回来，一定要进入到安市城的兵营当中，他是个猎户，不会怎么舞刀弄剑，但是一首箭术超神，左前锋具炳轩原本打算不招收黄子韬，毕竟是从城外进来的人，说是白岩城的难民，但谁知道到底是哪来的？可是，看到了黄子韬的一手箭术之后，他动心了，思索了半天，把这件事告诉了将军梁万春，梁万春决定先把黄子韬招进来，先观察一段时间。
  黄子韬在高句丽的行伍人生正式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