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思维，现在只能勉强跟着冯卫国的分析运转，只要自己一思考起来，就觉得头疼欲裂。
  冯卫国似乎也看出了他的异常，开口安慰到：“没关系，你慢慢想，不要着急。看你这样子，这几天，应该是一直没休息好吧？”
  “哎哟。这哪是没休息好啊！祁爷他这几天根本就没睡觉！”
  一直站在旁边的白助理，终于找到了机会插嘴。
  可才一开腔，就被祁慕深瞪了一眼。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少添乱。”
  “我。我这也不是添乱啊，大家都很担心你嘛。”白助理无辜道。
  祁慕深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阵阵作痛的太阳穴：“算了，你要是真没事做的话，过来帮我一起想想吧。”
  “没问题！我记忆力可好着呢！不过，你们刚才说。要想什么来着？”
  “不在场证明。案发当天晚上，有没有什么人可以证明，萧槿九点左右在哪里，跟谁在一起。”
  “可是，萧槿小姐又不住在我们这儿，这种事，不是应该问顾羽安吗？”
  “顾羽安？差点把他给忘了。”
  白助理一提醒，祁慕深才猛地想起来。
  他随即拿出手机，准备给顾羽安打电话。
  然而，电话还没拨出去，他又顿住了动作。
  案件调查时限的最后一天。
  傍晚，顾羽安带着饭盒，到警局探望萧槿。
  在狭窄昏暗的会客室里，两个人面对面坐着，脸上却都挂着笑意。
  “这几天让你受委屈了，在这里肯定饿坏了吧。快，看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来了。”
  顾羽安一边说话，一边打开层层叠起的饭盒。
  食物的香味扑鼻而来，让人瞬间就饿得肚子咕咕叫唤起来。
  “清蒸鳜鱼！太棒了！”
  萧槿期待地接过筷子，夹起鲜嫩的鱼肉放到嘴里，满脸幸福。
  可是，她吃了几口，忽然又停下了动作，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看向顾羽安的手。
  “不对啊，羽安，你怎么能做饭呢？你的手还。”
  “我没事，手上的伤早就好了。”
  嘴上说着没事，可顾羽安却下意识地把右手收了回去。
  萧槿蹙着眉头，不悦道：“没事你躲什么？伸出来，让我看看！”
  “我真的没事，上次就只是一点小伤！你快吃饭吧，要不然，一会儿菜都凉了！”
  听人生硬地转移话题，还心虚地躲避她的视线，萧槿就算再蠢，也猜到了一些端倪。
  不过，现在她自己手上都还时时刻刻带着手铐，就算顾羽安不愿意伸手让她看，她也没有办法勉强。
  鳜鱼的鲜香味还弥漫在鼻息间，可萧槿却顿时没了胃口。
  她不知不觉红了眼眶，大颗大颗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打在桌上。
  见状，顾羽安一时慌了神色。
  “萧槿？你、你怎么了？你别哭啊！你不就是想看我的手嘛，我给你看就是了，你别哭。”
  “谁想看你的手了！你少自作多情。我、我只是有点难过。以后，是不是就没机会再吃到你做的饭了。”萧槿哽咽着说。
  顾羽安一时情急，脱口而出：“当然不是！只要你喜欢，我可以一辈子给你做饭！”
  一下子听到这么直白的话，萧槿讪讪低下头，两颊泛起红晕。
  她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解释：“我、我的意思是，明天就要开庭了。这几天，李律师一直没有找到对我有利的证据，所以这一次，我也许真的躲不过这一劫。”
  “萧槿！我不许你这么说！”
  顾羽安急声打断萧槿的话，一本正经地看着她的双眼，柔声说到: “我一定会救你的！”
  萧槿诧异地抬头，就看到顾羽安正笑着看着自己。
  “羽安？你。”
  “傻丫头，我当然知道你不是故意忘记我们的事情，我怎么会因为这种事就怪你呢？我刚刚只是逗你玩罢了！看你紧张成这个样子！”顾羽安边笑边说。
  他一面说话，伸手拿起筷子，往萧槿的碗里夹了许多菜。
  还没等萧槿反应，他又说到：“好了，快吃饭吧，一会儿探视时间到了，我就得离开了。”
  “好。那、你真的不生气了吗？”萧槿还是有点担心。
  顾羽安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轻声说：“别傻了，我永远都不会生你的气。”
  “不。不。不要！不要啊——” 一声惊叫，惊扰了寂静的深夜。
  萧槿从噩梦中挣扎醒来，倏地坐起身，身上的衣服都被冷汗浸透。
  警员闻声赶来，大声质问：“怎么回事？！”
  “不好意思。刚才、做噩梦了。”萧槿哑着嗓子回答。
  “做噩梦？切，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呢。”
  警员抱怨着白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他出门时调暗了拘留室里的灯光，眼前的世界都变得灰蒙蒙的。
  萧槿看了看铁栏外的挂钟，现在是凌晨四点十一分。
  再过不到六个小时，这件恶性凶杀案件，就要在沛城人民法院，公开审理了。
  她躺在窄小的床板上，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脑子里的思绪，乱七八糟地纠缠着，不让她继续入睡。
  “梦里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刚才的噩梦，梦境中又出现了那个男人。
  他每次都会向她伸出手，叫她“萧槿”，说着要带她走。
  可是，每当萧槿真的向他靠近的时候，他的身影却又越来越远，越来越淡，直到变成透明、完全消失。
  “明明是触手可及的距离，为什么每一次，都抓不到他。”
  “为什么抓不到他，会让我感觉这么痛苦、这么绝望。”
  萧槿喃喃自语，心乱如麻。
  她不自觉地又想起，白天顾羽安来的时候，对她说的那些话，更感到心烦意乱。
  “难道，那个人，会是羽安吗。”
  到了开庭的日子。
  直到被押解出警局，萧槿最终也没能等来李律师的好消息。
  不过，她心里却没有半点慌张和恐惧。
  这大概，就只是因为顾羽安的那一句——“不要害怕，我一定会救你”。
  刚进门时，免不了有许多记者，对顾羽安不依不饶。
  只不过，除了“萧槿无罪”四个字，他就再也不肯多说半句。
  落座后，他环视四周，却没有看到祁慕深的人影。
  祁家其余人，早就坐在另一侧等候，唯独祁慕深一个人迟迟没有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