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7.谋杀造物主
作者:4乘一      更新:2021-05-09 18:37      字数:3661
  艾伦克斯仍在继续寻找他的仇敌。黑影人将一具具尸体拖到他面前,供他检阅。死人很多,且有些尸体残破不全,无法辨认。久而久之,他失去了耐心,自言自语道:“人们都说,帝国有两个半圣人,一个是帝国将军忠杰,还有瞎了一只眼的国老,那半个是萨库纳姆将军。可到最后怎么样?他们做了什么?我打败了红魔军,将毁灭之神五马分尸,又令我的部下在整片大陆生灵涂炭,直到寸草不生。现在,那里已是一片荒芜,而这,都是你的功劳!”
  曼德勒也阵亡了,他死于手榴弹的爆炸,在死亡之前,他并不知道是谁引爆了那一颗手榴弹。十四仍旧躲在他的身体里,上帝正在向他靠近,嘶哑的声音近在咫尺:“你听见了吗?给我出来!孽畜!我是这个世界的神,你们的一切都是我赐予的,我不允许有我控制不了的存在,你明白吗?”
  就算是死,上帝也不会放过他。如果一直在曼德勒的尸体里停滞不走,那无异于自寻死路。可如果现在出去,那就是自杀。趁旁边的黑影人不注意,十四融进了雪里。雪里有血,两者已经融为一体。他安静的躺在雪里,等上帝过去的时候,他再出来,飞上高空,逃离这片是非之地。他要去天外看看,再也不回来了。
  可那能有几成胜算?上帝打败了红魔军和帝国,还一并干掉了毁灭之神,一个死人哪能逃出他的掌心?最终,在十四准备窜向天的那一刻,上帝逮到了他。当冰冷的手掌攥住他的那一刻,他知道,自己马上就要魂飞魄散了。
  “主,您就不能放过我吗?”明知求生无望,但十四还是要说,还是要祈求上帝能网开一面。“我都死了,您就放我一条生路吧......”
  “住口!”上帝发怒了。他的手掌使劲用力,十四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快要被撕裂了,“你们是什么东西?你们就是一群猿猴!是我,使你们升华,使你们拥有了灵魂。毁灭之神对我来说不过就是个古老的战争机器,在我们的星球上,都已经被淘汰了。可就是我,把他放到了乔达摩贤国,好让你们恐惧他,害怕他,从而找到真正的路。可你们呢?你们是怎么报答我的?若不是我,你们在沙该人外地人登陆之前就灭绝了。”
  “主,我错了,我无知,我残忍,我愚蠢,一切得罪过都是我酿成的。”十四快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了。他对着上帝泣不成声,“我罪孽深重,罪该万死,罪不容诛!都是我的错,您杀了我吧,我以死谢罪!”
  “想死?”上帝问他。
  “想......”十四不停地重复着那一个字,如同渴求金银财宝、功名利禄。
  就在此刻,一架轰炸机掠过天空。那架轰炸机,应该隶属于波勒尼亚共和国空军。他没有战斗机护航,也没有其他飞机的配合,所有的黑影人都抬起了头,看着那架轰炸机孤零零的飞过天空。
  他是来送死的。一座黑影防空炮瞬间生成,可还没有来得及开火,那架轰炸机就扔下了一颗炸弹,随后莫名其妙的消失在了夜空中。上帝无暇顾及于他。他松了手,十四趁机溜走。
  黑影人不明白那颗炸弹意味着什么,他们继续执行着搜索活人的任务。那颗炸弹正在不停地下落,离地面也越来越近。上帝拼命的飞奔着,试图要在那颗炸弹爆炸之前,离开那里。他深知那颗炸弹能够杀死他——能够杀死这个世界唯一的神。
  在那颗炸弹触地的那一刻,巨大的能量被释放出来,犹如太阳般的高温,瞬间将方圆百里覆盖住地面的雪,融化得一干二净,下一秒,所有的黑影人尽数消失不见。尸堆被焚成灰烬或直接蒸发,废墟被融为齑粉,那犹如太阳般的烈焰,将黑夜照成了白昼。
  艾伦克斯上帝最终没能逃出生天。他被吞噬,盔甲被融成五颜六色的水,流到了地下。他的肉身被烧焦而后蒸发,褪出一具嶙峋白骨。经过短暂的挣扎,他的白骨也散架、断裂,渐渐被灼成焦黑色,最后湮灭在了炽热的烈焰下。这过程相当缓慢,上帝的血肉一点一点的剥离出这个世界。他能体会到每一根神经所忍受到的煎熬与痛楚,但他不明白的是,受他控制的每个人每一天,无不受此酷刑。现在,这个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神终于死了,一切的一切都结束了。
  十四慌忙逃窜,飞向天边。回头望去,巨大的蘑菇云悄然升起,地下已是寸草不生,万物皆被烧焦。此时,突然突然想起,自己已经死了,哪怕是威力再巨大的武器也伤害不了他,而上帝也已在这场末日拌的浩劫中不复存在。
  他又自由了,也无家可归了。
  不过没有关系,自他复活为再生者,给黑骨部落卖命的那一天起,他就已经无家可归,唯一不同的是,那时他还不自由。
  他顺着夜空,抚摸着满天繁星,在寒风的荡漾下,四处飘荡。白天和黑夜日复一日,太阳起起落落。在边境,波勒尼亚共和国偶尔会和第一自由联合体的成员国发生武装冲突。第一自由联合体的士兵作战凶狠,尽管他们的武器装备略低一筹,且人口较少,但炸药数量充足。等波勒尼亚的战士靠近阵地时,他们就引爆提前绑在胸前的炸药,与敌人同归于尽......
  十四看过太多的惨剧,有些厌倦战争了。他躺在风里,任由弥漫在战场上的硝烟,穿过他的魂魄。一连串的枪声已渐行渐远,唯独炮弹的爆炸声,还像敲门似得在他耳边回响。在这种战火纷飞的地方,已经很难找到一处青山绿水了。他要离开此地,去找一片世外桃源,哪怕那里无人居住。
  如果想要离开这片大陆,就必须要找海。但大海一望无际,他不知道往哪里走,才能够找到他梦寐以求的幻境。港口停泊着军舰,更大的船正在被提上建造日程当中。轰炸机、战斗机成群的往航空母舰上飞起飞落,不知是在执行什么任务。在一处军港中,一种奇怪的鸣叫声时常响起。确切的说,那是惨叫声,声音非常刺耳,仿佛一根细细的针,一下一下的往耳朵里扎。军港周围有陆军,也有海军,甚至还有不懂步枪该怎么使用的平民百姓。但无论是谁,都不对这难听的声音感到意外。十四飘进了军港,看见无数工人正在围着一只体型庞大的蛇颈龙,给它焊接鱼雷发射管。在它的旁边,关押着一只大章鱼海怪。它还能动,不过已经奄奄一息了。
  这里还有其他的怪物:横长三十米的螃蟹、长满白毛的海底穴居人、缩成一团的海蛇、已经死去的海龙......这是海军的怪物实验室,这附近一定布满了水雷,还有日夜巡逻的潜艇。军港里到处都是血,仿若一个屠宰场。
  十四不知道这里是那一座城市。
  海军在大动干戈,计划在武器研发上寻求新的出路,陆军自然闲不住。飘过中心广场,那里聚满了人,一个军官正在教市民们如何使用枪械和手榴弹。天上下着鹅毛大雪,市民们乐意学习新的东西,正所谓技多不压身嘛。
  在集中营里,铁丝网上沾血,地雷埋在了所有的要道上。哨塔上的探照灯扫视着集中营的每一处角落。装甲车和摩托步兵来回巡逻,各种轻重机枪摆在明处暗处,一批又一批的战俘、死刑犯和恐怖分子,在手持冲锋枪的警卫的逼迫下,被赶进毒气室。刑房里的谩骂和拷打一刻都曾不停止。
  海上和陆地都令他伤心欲绝——他要往天空上飘,离开这个世界。然而,不知为何,当他真的想飞出这个世界时,他又有点舍不得了。他想再沿着波勒尼亚共和国再逛一圈,贪恋这个世界最后一眼。
  他听见了大军在行进时,上百辆战车发动机的轰鸣声,看见了战争动员前无数新兵恐惧的向长官敬礼。
  一路翻山涉水,他飘到了斯德林格勒。这里是整个波勒尼亚共和国最美好的地方,归富人所有。
  斯德林格勒的总统府浮现在眼前,这犹如宫殿般华丽的大楼,昭示着共和国的荣光与残暴。
  在总统府最高的一层,十四贴在洁白的玻璃上,看见了里面有三个人类和一个外星人,在商谈国家大事。这三个人分别是:斯德林总统、波勒尼亚国防总长海因希克,还有第一自由联合体的秘书长,陈可夫将军。
  “他娘的,那个混蛋害的老子损失了两个师的兵力!”斯德林总统暴跳如雷。
  “您就行行好吧,总统阁下,光萨克维亚共和国就伤亡两万四千多人。”陈可夫将军拿烟的手在颤抖,“如果不是你的近卫军,那个家伙可能早就会打进来了。”
  “妈的,这都是些什么事?”斯德林总统不停地摇晃着脑袋。
  “阁下,”海因希克对着那个外星人说,“我一直以为是你们在搞鬼,结果来了这么个不速之客......”海因希克握住了外星人的手,“多亏有你们,帮我们造出了原子弹,还让我们的战略轰炸机能够瞬间完成部署并撤离。如果没有您,我们的脑袋恐怕早就搬家了!”
  “艾伦克斯的随从怎么办?他们一定会为他们的主子报仇!”陈可夫将军说,“也要用原子弹轰吗?如果再打下去,布拉德共和国恐怕就要被灭国了!”
  “他妈的!”斯德林总统用拳头敲了一下桌子,“老子跟他们拼了!”
  “没有那个必要,”外星人说,“艾伦克斯不过是一个军火商,他十分自负、傲慢,他的手下离心离德,不会为他们奋战到底。我们会派人去降服艾伦克斯的随从,剩下的事就不劳你们费心了。”
  “那就好,”海因希克将军说,“我代表波勒尼亚共和国和第一自由联合体再次感谢您无私的帮助。”
  “如果所有的人类都像您这么客气,你们就能永享太平了。”
  “和平即是战争,”陈可夫将军说,“第一自由联合体的主力已经开到边境了,你们的人呢?我们必须在下一次小冰期到来以前削减人口......”
  艾伦克斯上帝居然只是一个商人!他记起来了,黑骨部落的酋长、巫医也是商人。十四的痛苦人生全都来源于那个该死的原始部落。现在想起来,他仍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将他们掐个粉碎......但他们现在已经死了。
  仇恨已湮灭。十四耷拉着自己的魂,飘向了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