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三筒叔
作者:道貌岸然      更新:2021-05-09 21:06      字数:4868
  “后来呢?”周边的一众人听的入了神。
  “后来?后来严三手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最后被公安抓去了。”一个人正准备说话,却被人接过去了。说话的是一个瞎子,戴着一副盲人镜,留着山羊胡子,正在长吁短叹。
  “啊?”小年轻叹气道,不仅仅他,附近几个熟面孔见我和老黎叔也都凑上来听。
  “我就说这几天怎么不见三手哥了呢?”一个年轻人说道
  “可怎么又扯到公安身上去呢?”
  “死了人,自然是扯到了。”瞎子摇头晃脑的叹息,“可怜我那严兄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被放出来。他在线上得手了十几年都没给公安抓住,为了一醉汉居然被抓去了。”
  “你是说——那醉汉死了?”
  “可不是!全身就一骨头架子了,你说大清早的巡逻的公安看见地上躺一白森森的骨架,再旁边还倒着一个人,能不把人抓走吗?”
  “我说瞎子,你别在这妖言惑众行不?”路边走来了开古董店的三筒叔,他是一个洗了手的倒斗手艺人,也上了年纪,平日里最看不惯的就是这外地来的瞎子终日天花乱坠的胡吹还骗取了不少钱财,“严三手的事我也听说了。那晚他身边的那个倒霉鬼就是陈家老二,那败家子,死是死了,可没变成你说的那骨头架子!”
  瞎子干笑几声:“这个人死了,不都一样么,我瞎子眼睛不好,看不见倒也正常。”
  “您说,这首先遇见那——那东西的是三手哥,那后来……”
  “后来?”瞎子咳嗽几声,“最近那天桥下卖黄桥烧饼的老李,进医院了对不!”
  “是啊,我纳闷呢,老李身子骨可比一般年轻人还硬朗呢!怎么说进医院就进医院了呢?”
  “吓出毛病来了!”
  “啊?吓的?那就是说他也看见了?”
  “可不,他凌晨起来在家里厨房和面,停下来歇息的时候,一边抽烟一边去屋外茅房,这就遇个正着!!”瞎子拍掌道,“还不错,保了条命!前几天老夫就对严三手说他近日有血光之灾,他不听。偏偏要出石门,这不!”
  估计这帮人平日里也听多了瞎子那些吹嘘,自然知道什么该信什么不该信,转过头就去问另外一个说话没半个假字的人:
  “老先生,您见多识广,您给说说,三手哥和老李遇到的,这都叫什么事啊?”
  “嗨,这玩意,玄着呢!我与这尸骨打交道半辈子了,还不是一头雾水,大家平日还是不要议论为好。”
  “所以老夫这下半辈子不是在和命理天道打交道吗?”瞎子捋捋胡须,很是自傲的说。
  “您老?”几个年轻人大惊失色,“敢情您老以前也是茅山道士出生的?”
  老黎叔眼睛眯了起来:
  “瞎子,我问你一件事,你可要老实交代。”
  瞎子呵呵的笑起来:“您说,老夫知无不言。”
  三筒叔压低了声音:“上次胡浅丘他们跑去云南倒斗的事,是不是你教唆的?”
  “三筒叔!你这说的什么话这是!”瞎子挥手道,“是他们自个儿要去云南的,我不过卖了一张地图!”
  ‘瞎子,这事含糊不得!“三筒叔四下望望,示意那几个年轻人走远些,那几个家伙很知趣的蹲到路边抽烟去了。在徽州城城隍庙资格深的,都略微了解其中一二,而那些鈺帮正是其中一帮没见过世面的人背后推崇的对象。
  年轻人么,谁不讲自己胆子大本事高。
  可你胆子再大,大过那些倒斗经常遇诈尸的人吗?你本事再高,高过那些倒斗又破机关又和僵尸斗的人吗?
  所以三筒叔发了话,他们也就识相的走开了。
  “出大事了!!”
  “啥?”瞎子一下子懵了,老持稳重的三筒叔说出大事,那还得了。
  “上次浅丘他们到云南去,惹下了大麻烦!”
  “不就是倒了蛮王的墓吗,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那蛮王虽然是位南蛮王,可也死了两千年了啊。”瞎子不以为然的说。
  “你仔细想想,那南蛮王是用什么控制云滇国的?”
  “藤蛊啊,你是说——”瞎子忽然醒悟过来。
  “你算算,这几天,城隍庙少了几个人?”
  “这十来天,老夫——”瞎子忽然站起来,“浅丘,张张胖子,他们那个女的同伴,还有你那宝贝侄儿小季也有一段时间没来您老店铺了,那个整天游手好闲的老黎,连老黎都不见了。”
  “不止!”三筒叔看着他,一字字道,“我得到消息,倒斗界现在资格最老的秦老和他的徒弟嵩明,还有来徽州城准备出手些冥器的卓言,卓言这么有名的家伙你总知道吧!加上刚从江西来的许阳,许家那个继承人。这四个人忽然都不见了。徽州城里一共失踪了九个人,其中八个都是鈺帮!!”
  “难道真的是,出大事了!”
  “是秦老请了客!!”
  瞎子扑咚一声坐倒在椅子上,神色惶恐,嘴里只不停的念叨着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事情已经发生了,哪里还有什么不可能!”
  “到底是因为什么?”
  “就是严三手和老李碰到的那玩意惹出来的!!”
  “鬼童?”瞎子惊然。
  “你也给唬住了,那根本就不是鬼童!”三筒叔气急败坏道,“或者说那是比鬼童更可怕的东西。”
  “什么?”瞎子慌了,他之所以听说有这么恐怖的鬼怪不惊慌的原因就是因为鬼童不会主动袭击人,只要不去招惹它就不会出事,现在一听那东西不是鬼童,立刻惊了神,
  “你怎么知道?”
  “我亲眼看到的!!”
  “啊……”瞎子一声惊呼,连忙捂住了嘴,低声道,“你也遇见了?”
  “比那个老李还早!就在严三手出事的那天晚上!!”
  哎,我本想不插手这件事,不曾想到最后连我的侄儿也被牵连,要是让我见到老黎拿的老王八盖子,我非扒了他的皮。
  第二个看见那东西的居然是三筒叔。
  那天的晚上正好是十四,也就是严三手出事的那天,银白的月亮被遮住,刚刚开始下雨,像雾一样细密的雨丝.充满夜间的空气中。周围漆黑一片,三筒叔一个人走在街上。
  因为一个上海来的有钱主儿要收购古代的木质彩绘角抵图木篦,这玩意在古代讲白了其实就是梳子,曾在湖南长沙马王堆1号战国末期墓出土的梳篦是象牙制成,在山东临沂银雀山和湖西江陵纪南城出土的战国末期木梳,背平直,上面有四个装饰纽。做为文物,这东西很是罕见,倒不是因为它很稀有,而是它的价值实在是比不上同样大小的玉器和首饰,所以倒斗的手艺人很少摸这玩意。
  那主儿出了很高的价钱很是让人心动,市面上一时又没有货色,三筒叔就劝他多等两天,连忙去找几个闲在家里的鈺帮,没想到全跑了一个空。
  徽州城有名的钰帮人众集体消失
  好象一夜之间这些人全去干大买卖了。
  他有点不信邪,又连夜去找刚刚到徽州城的许阳和卓言,许阳是江西名门,当时是初来徽州人生地不熟,应该没人找,卓言就不比多说了,独来独往,不可能不再的,没想到又跑了空。他刚刚从那栋高级住宅楼出来,因为得知了秦老也不在家,虽然有邻居说是出石门考古去了,但是三筒叔却已经在心里暗叫出事了。
  三筒叔本也是个老资格的倒斗行家,却不是鈺帮。但是和爷爷年轻时候经历过不少事情。他虽然不完全清楚鈺帮的那些规矩,但是对这类同行也是有很深了解的。鈺帮是倒斗这行的翘楚,也是出了名的独行客,平白无故一个偌大的徽州城里,所有鈺帮一起不见了,想想后果吧。
  他一边苦恼,一边考虑要不要重操旧业,亲自去干上一票。
  可是一想到自己有将近十年没有干这行了,恐怕技术生疏是轻的,身体也大不如前,不要丢了小命才好。想当初他之所以洗手不干,不正是因为他的结拜兄弟死在了一座大墓的流沙机关里么。这行饭实在是不容易吃,就是跟把脑袋拎在手里干活没两样。
  钱虽是好东西,可是也得有命享受才成。
  他想了半天,终于决定了明天和那人说清楚,他姓钱的实在是没本事做这件生意。
  天闷得出奇,一点风都没有,再过一会恐怕就要下雷雨了吧,三筒叔不由得加快了步伐,他可不想淋得湿透回家,他身子骨虽然硬朗但是毕竟年纪也大了,早年落下的毛病越来越厉害,这腿上钻心似的痛。
  真是要命的毛病。
  他在心里叹息,如果不是年轻时侯好胜心切,也不会为了赌约远下江西去倒斗。那江西多雨,古墓多半都被地下水所淹,为了一件冥器他在冷水里整整泡了三天,结果就是这几十年的苦痛。
  天空中亮起了一道闪电。
  雨丝开始变大。
  夏日里的暴雨经常是前一刻还只是细密的雨丝,下一秒就立刻像是天幕被撕开一样,水是倒下来的,伴着狂风狠狠洗刷着大地。
  来不及回去了,他看看漆黑的天,毫不犹豫的钻进了胡同,准备抄小路,就算雨下来了也有地方好躲。
  胡同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他快步的走。
  然后一道闪电撕破夜幕,把漆黑的夜晚照得惨白一片,三筒叔赶紧趁着这瞬间的亮看清方向,然后天又彻底的黑了下来。
  摸索着转过胡同。
  沉闷的雷声响起来。
  起风了,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大风立刻吹散了压抑的沉闷,满天都是灰尘。三筒叔剧烈的咳嗽着,一边诅咒这该死的天气。
  又是一道亮的耀眼的闪电——然后漆黑。
  他呆在转弯处,视线中还停留着刚才看见的最后印象。
  前面有一团朦胧的蓝光。
  风里传来一阵浓郁的香气!
  他头立刻一晕,但是脚上的风湿痛立刻把他已经恍惚的神智拉了回来,几乎是立刻冒出一声冷汗,他用常人无法相信一个接近五旬的老者会这样迅速的动作,贴身靠在了胡同那冰冷的石头墙壁上。
  屏住呼吸。
  一道闪电!!
  一双绿色的眼睛紧贴着自己的鼻子上方!
  他骇得差点大声尖叫起来,但还是没有动。
  又漆黑下来了,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咽喉发冷,好象有什么东西在靠近。一动不动,除了心脏以外他连呼吸都拼命遏止了。
  雷响了,他终于感觉了那冰冷的东西离开了自己。
  从闪电亮起到雷声传来,最多间隔五六秒,他却觉得像是间隔了五六个小时一样。他轻轻的喘着气。
  又一道闪电。
  这次三筒叔终于看清了那是什么东西!
  一个悬浮在空中的小婴儿,不,是胎儿,绝对是胎儿!因为只有一个上半身成形了,下半身好象还是一团肉块。那双小小的眼睛是绿色的,两只手放在胸前和正常的胎儿一样。可是它细小红嫩的嘴边却在往下淌血,一滴,又一滴。
  它像是在笑。
  三筒叔却全身颤抖不已。
  它在往前飘,悬浮在空中。好象根本没有看见三筒叔,又好象看见了却在思量什么歹毒的伎俩,它笑得如此奇怪,衬着那慢慢滴下的鲜血恐怖极了。
  轰隆一声巨响,中间好象夹杂着一声凄厉无比的啼叫。
  闪电一道接着一道亮起来,它慢慢飘出了胡同。
  他呆呆的站在那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倾盆大雨浇下来,全身湿透以后才猛然醒觉。
  从脸上流下来的雨水夹杂了他的冷汗。
  心惊胆战,终于站立不稳坐倒在了地上。嘴里还在不停的念叨着什么。
  有人不免好奇,这三筒叔也是老倒斗手艺人,怎么一小小鬼魂就把他吓得如此狼狈,就算是没有任何对付鬼怪经验的严三手也只是惊骇,没有手足失措到这种地步。难道他真的老得如此厉害?
  “那到底是什么?”瞎子听三筒叔半天没吭声,忍不住追问。
  三筒叔好象还在回忆那天晚上的恐怖一幕,过了好长时间,才声音沙哑的说:
  “你还记得浅丘他们从云南带回来的冥器吗?”
  “他们带回来好几件呢,你说得是哪件啊?”瞎子很是困惑的问。
  三筒叔一想这瞎子两个眼睛废了,估计浅丘也就和他提了一下,而那东西不是亲眼看根本不可能牢牢记住,没有一个无比鲜明的印象的话这么一提根本想不起来。
  他看看四周,严肃无比的说:
  “玉胎!”
  三筒叔可不是严三手只是一个游侠那么简单,行当里面有名有姓的三筒爷,道上也不是瞎喊的。一眼就看出来这鬼童的来历。
  一进西安古城,就感觉到一股浓浓的古风迎面吹来。
  不断的在城石门中进进出出,从这个城石门进去,又从那个城石门出来,城里城外,隔绝的像是时间的恍惚。城里的钟楼鼓楼,经历了多少年的风雨,依旧屹立在那,标志着一个古老的时代。
  “喂,我说,咱们不是去倒秦玉德的墓吗?”张胖子咋呼。
  “就是,跑到西安来干吗?”小许也很不能理解,“难道秦玉德的墓在西安,那要多麻烦啊小悸哥,西安的古墓最多可也被管制得最严啊!”
  “笨蛋,你以为秦老那帮人没有监视咱们吗?虽然说把他们都骗过去了,如果我们不来西安或者其他和巫王有关的地方查个究竟,你觉得他们还会被继续骗下去吗?”finoa低声说。
  “那倒也是,不过——”张胖子哀号起来,“求求三位大哥大姐了,你们就当施舍吧,告诉我又不会少一块肉,那个婉清到底是谁啊!”
  我一直在生这家伙的气,听了他的哀号却只是把头一斜,当作一只苍蝇在叫。
  “胖哥,你别叫了!小悸哥那心眼比女人还小,你最好——”小许爱没有说完就发出一声惨叫,夸张无比的往一边一歪。
  “够了,跟着我们后面的嵩明和一些形迹可疑的人已经离开了,你们不用刻意在大街上引人注意了!”浅丘低声道。
  “早说,我嗓子都哑了。”张胖子小声抱怨,“带的水又喝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