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开始
作者:道貌岸然      更新:2021-05-09 21:11      字数:5576
  戴绮思近日来心情奇佳,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大学生环保杯的比赛当中,这是他和余悸学长还有薛文浩虞子期学长一起参加报名的一个活动。他们小组的主要活动是保护徽州古建筑群。
  不仅铺前屋后忙个不停,有时候哼着小曲就顺道把伙计们的饭食给做了,搞得快餐店的马师傅满脑子不自在,私下里问我说,戴绮思小学妹是不是打算让他卷铺盖滚蛋。我说:“这哪儿能,您这手艺搁同庆楼都是数得上数的。她那是瞎起劲,您别往心里去。”安抚完马师傅,我揪着虞子期开起了小会商讨对策。他扬着眉毛听了几句,突然一拍大腿,果断道:“我可得批评批评你,余学长,绮思学妹这事跟你脱不了干系。”
  我说:“你可不能随便给阶级战友扣大帽子,我又没给她喂过耗子药,蹿上蹿下反倒成了我的不是?”
  虞子期嘿嘿贼笑:“老余啊,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忘记自己当初怎么给戴绮思打包票啦?”
  他这一说我才想起在黄山旅游的时候那会儿答应陪戴绮思回老家祭祖的事。掰开手指头一算,正日子近在眼前。估摸着她是念起家乡的风土人情,心境自然大不一样。
  我也不知道一向没有女人缘的我,在告别钰帮之后,女人缘奇佳。
  楼兰公主已经回去了,我和他的之间确实也只能如此了。
  至于别的女孩,或许和我也都是有缘无分了。
  想着想着我想到了学校小树林的灵王古墓,金朝皇后墓,南蛮王….
  虞子期见我发愣,又接着问道:“这茬儿你不会已经忘了吧?”
  “嘘!嘘!”我急忙按住虞子期,替自己申辩说:“**教育我们,不打无准备之仗。去自然要去,但怎么个去法,用什么形式去,去了之后要如何交代,我们都需要仔细筹划……”
  “老余,说实话,你是不是心虚了,特别害怕?”虞子期没头没尾地问。
  我本来没觉得什么,他说完之后,心里忽然像被堵了一抔五花土,说不出的滋味。想了想这事的确不能再拖,得抓紧时间给戴绮思做交代陪她回老家走一遭。打定主意之后,我片刻没闲着,先找薛杨老师说及此事,告诉他准备离开一段时间。老头子颇为激动,翻箱倒柜找出一个红布包袱叫我看。我掀开边角,发现是一套金首饰。
  “捎上捎上,头一遭去见长辈,权当见面礼。”老头顺了顺余子,又说道,“我们这店子里好些年没摆过红案,掌柜的你加把劲儿,争取此行把事儿定下来,我老头子也算赶上好时候啦。”
  我再三解释说此行只是扫墓祭祖,跟他设想中的事八竿子打不着关系。薛杨老师当场吹余子瞪眼差点红了脸,我一见老头较真儿,不敢再推辞,就辩说路途颠簸,这东西太过惹眼,不如先由他老人家代为保管,等回来之后找个机会正儿八经地交给戴绮思。他听了这话觉得在理,方才点头,又叮嘱说路上要好生照顾戴绮思,万事不可强出头。我都一一应下,再三保证不会闯祸。其实,我心里一直犯嘀咕,我余学长是一个好惹是生非的人吗?
  “你这一走,估计时日不短。这样吧,晚上把大家伙都叫上,咱们去同庆楼喝一盅饯行酒。”他说完就去招呼店里的相关人士。盛情难却,我只好一口应下。
  戴绮思见我已经开始着手返乡的事,并没有多做评价,只说上一次回得州还是为了处理爷爷的丧葬,一晃眼的工夫,一年年光景又过去了。
  爷爷的去世对我的打击很大,但是没什么是时间解决不了的事情,爷爷临走前看我的眼神让我明白,他这一生圆满了,走的也是无怨无悔了。
  黄四爷爷交给我一本爷爷的日记,也没和我说太多,我想知道的事情里面都有,结果兜兜转转几年,到头来一切的秘密就在爷爷书桌抽屉里的那个破本子里面,我小时候还在上面乱涂乱画过。
  里面的内容让我很惊讶,惊讶道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
  导师教授在龟兹古城的发掘过程中因公殉职,正是此事促成了我与戴绮思相识,只是那个时候我们两人的关系并未活络,替她办事多半还带着一点“劫富济贫”的心理。
  别看戴绮思是个学妹,确实美利坚回来的新时代女性,性格火辣的很,和我认识没多久,就直言不讳的表达了对我的喜欢。我自己明白自己的身份和未来,自然是不能答应的。就很果断的拒绝了
  新疆之行过后,她曾消失过一段时间,当时我并未在意,现在想来应该是回美国替教授操办葬礼。我怕她伤心,忙打岔说起晚上吃饭的事。戴绮思点头说:“博物馆的工作我已经提前做好了交接,你手头上要是没有其他事需要忙,咱们明天就可以启程。”
  老实说,自打巴基斯坦之行过后,我已经很久没有在外边跑动,一来上次的事件影响恶劣;二来自己早就心生倦意,想过一段平静的生活。这趟出门正好方便活动活动筋骨,一想到外边广阔的天地,我的心情也跟着顺畅了不少,甚至有些抑制不住的雀跃。
  傍晚时分,店里提前歇了。杨老师、四眼、虞子期、马师傅,还有几个平日里熟络的伙计,一行七八个人都来为我们饯行。我们分乘两辆车前往饭店,路上虞子期语重心长地对我说:“这一趟兄弟就不陪你们俩折腾了,革命之旅任重道远,你可长点心吧。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怎么,你不跟我们去?”
  “废话,你陪戴绮思回去处理家事,我一外人跟着瞎掺和什么。再说了,老子自己的个人问题还没解决呢,谁有工夫跟着你小子操那份闲心。”虞子期白了我一眼,爬上前座,问四眼:“兄弟,最近有林上校的消息吗?我往她办公室打了好几通电话,都被接线员给挡回来了。”
  四眼推了一下眼镜,摇头道:“这我怎么能知道,你要是真想打听还得去托王家的人。他们在生意上有往来,私交应该也不错。”
  我心说,拉倒吧,在陈友谅墓里的时候老王八差点把学姐给结果了,傻子才愿意继续跟这伙大尾巴狼做买卖。虞子期不死心又追问了一通,我乘机调笑了几句。不想,一提学姐的事,虞子期就开始结巴,弄得四眼也跟着哈哈大笑。轿车出了唐人街,开始一路向北城开,我见方向不对,就开口问道:“上同庆楼不是往东边去吗?”
  一直默不吭声的食堂马师傅说道:“电话打得太晚,场地早就定出去了。舒师傅让我们去他家,要给咱们开小灶。”
  听说同庆楼首席掌案舒老师傅要给我们几个开小灶,车里的气氛顿时热烈起来。虞子期心心念念忘不了那道威震四海的红烧狮子头,说起话来哈喇子直流。我心中倒有几分过意不去,没想到一顿饯行饭居然要吃到别人家里头。
  舒老先生家坐落在城郊,与一处常年不封不冻的山泉比邻。薛杨老师闲聊时常与我提起,说那地方山色动人,湖光灵动,远观常有紫气盘踞山峦之间,是一处极难寻的好居所。我本以为那是他一时兴起的夸谈,没想到轿车一进山林,大家就被周围五光十色的美景震撼住了,不由自主地都下了车开始步行。
  薛杨老师环视四下,捏着余子摇头晃脑地问我说:“怎么样,掌柜的当初不信,现在服不服?”
  我立刻竖起大拇指:“心服口服!如此风水确实难得,我们脚下这片地脉厚博,山体自成一派,又与水流相互映衬,活水活风,聚散有形,搁这儿安家立宅再合适不过。”
  舒家的宅子藏在山林深处,周围长满了错落有致的树木,远远地就能听见山泉叮咚飞跃的声响。戴绮思似乎也被这片人间仙境所感染,踩着厚厚的落叶一路小跑。虞子期仰头望天,指着林子深处说:“你们听,有鸟叫声,估计里头藏着不少野味,可惜咱没带猎枪。要不然打上几只,晚上又多了一道美味。”
  “狮子头还不够你吃的,又惦记上野味了?”秦四眼拉着虞子期开始普法宣传,“从下车那地方起,这四周都是别人的私有土地,不管是树木还是鸟兽,都是人家的,有一句话叫: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你可别动歪脑筋。”
  虞子期不以为然:“说白了就是不拿老百姓一针一线呗。你整那么多屁话干吗。”他从兜里掏出一枚硬币,然后蹲下身去开始刨土。
  四眼跟店里的几个伙计准备拦虞子期,纷纷指责他瞎余闹。薛杨老师反倒豁然:“飞鸟走兽本来就是大自然的馈赠。取之有道、用之有度即可,只要舒师傅不反对,你们就随他去吧。”
  我上前跟虞子期说:“你这个挖法,猴年马月才能刨出坑?咱们先去见舒师傅,得到人家同意之后,你再塞钱表达心意,也未尝不可。何必走这种中看不中用的假形式?余学长平常怎么开导你的?”
  “还是老余实在,”虞子期擦了擦沾满泥土的手,站起身来说,“那咱们走快点,等太阳下山再想打猎可就难了。”我抬起右脚在他挖洞的地方随意倒腾了两下,想将新翻上来的泥土踩平,可不知怎的,脚底板忽然传来一阵刺痛,疼得我差点跳起来。看着人多,本想着照顾面子,强压下去这股疼痛,结果还是“嗷”一嗓子,叫出声了。大家伙光顾着聊天,被我突如其来的叫声吓了一跳。戴绮思忙问怎么回事。我两手掰着右脚,连蹦了好几下,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三下五除二将鞋袜脱了个干净。
  “哎哟,出血了!”马师傅的动静比我还大,他这一喊,所有人都聚上前来。我扒拉着脚底板看了看,也不知什么东西如此锋利,竟然扎了半个指甲盖大小的洞,幸好伤口不深,只是出了些血。我使劲按着伤口,血很快就被止住了。
  虞子期拎起我的鞋,指着鞋底上的大窟窿不解道:“老余,你吃鞋啊,怎么穿成这样?”我说:“这双鞋是前段日子新买的,才几天的工夫,不可能磨成这样,你看袜子上的洞,跟它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恐怕是翻土坑的时候磕着什么东西了。这地方常年有人进出,踩着玻璃、瓦砾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情。”我将伤口做了简单的包扎处理。戴绮思眼尖,她伸手扒开泥坑边上的积土,取出一截手指粗细的钩状物拿到众人眼前。
  “这是什么玩意儿?”虞子期伸手将它提了起来,我见尖端沾着血,知道刚才就是误踩了这东西才会受伤,接过来仔细一看,发现不像人造制品,更像骨头或者角质一类的东西。薛杨老师眯着眼睛瞅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说不就一根破骨头吗,管那么多干吗?林子大了什么鸟没有,说不定是动物的遗骸断骨。咱们吃饭要紧,别叫这事坏了兴致,赶紧赶路。
  戴绮思皱着眉头说:“不,这东西你我都见过,而且非常熟悉。”
  我被她说得莫名其妙,又定眼观察了一遍。这东西通体呈灰白色,上粗下尖,最末端钩成一个尖儿。如果非要说熟,我看它倒像冬日里扒灰用的铁钩。只是不知为何如此锋利,居然将橡胶鞋底扎了个透。虞子期耐不住性子,追问戴绮思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说:“指甲。”
  众人一愣,然后纷纷扑哧笑了。马师傅说:“小学妹,你这玩笑开得有点大,什么东西的指甲有这么粗,连鞋底都扎穿了。”
  戴绮思翻开自己的领口,将贴身佩戴的摸金符卸了下来:“你们看,形状、质地是不是一模一样?”她颈上那根摸金符是祖父鹧鸪哨留下的遗物。摸金符的制作工艺早已失传,只知道制符的原材料取自成年鲮鲤甲的指甲。我与虞子期曾从大金牙手上拿过一条,不过后来证明是赝品。现在戴绮思取出真品比对,果然与眼前之物有几分相似。只是我们捡到的指甲太过巨大,足比她脖子上的要大一年倍之多。鲮鲤甲俗称穿山甲,即使是雄性成年个体,体长也鲜少超过一米,绝不可能生出如此骇人长度的指甲来。
  马师傅心直口快,他吐着舌头道:“光指甲就有手指头粗,那这只鲮鲤甲得多大个头儿,我看不可信。”
  薛杨老师若有所思道:“鲮鲤甲没有这样的体格,可你们别忘了,还有另外一种东西是它的近亲。”他说完颇为狡黠地一笑,然后将视线定在我脸上。我心说看我干吗,又不是我的近亲,我的指甲盖。虞子期歪着脑袋猛地一拍头,对我高呼道:“分山掘子甲!”
  分山掘子甲,搬山道人最为得意的盗墓工具之一,早在两千年前就有被驯化的记录,通过药物喂养和对其生活环境的调整,逐渐将其从鲮鲤科中剥离出来,培养成为盗墓的掘子利器,古称穿山穴陵甲。
  我们都没想到在这片异乡僻壤上能碰上绝种已久的分山掘子甲。我最近一次听说掘子甲的丰功伟绩,还是从搬山道人鹧鸪哨,也就是戴绮思外公的故事里。至于这种异兽的真面目,却一直无缘得见。我掂了掂手中的兽甲,觉得一切来得太过突然,怎么也弄不明白传说中的分山掘子甲为什么会出现在美洲大陆。其他几个伙计并不知道其中的奥妙,只当林子里出了野兽,纷纷对舒家人的安危表示担忧。马师傅尤其上心,他皱着眉头追问:“这玩意儿比老虎怎样?吃荤还是吃素?会不会伤人?”
  我没见过活物,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随口说道:“印象里挺娇贵,平日又有专人豢养,伙食水平应该不差。”四眼回答说:“我们要科学地看待问题。掘子甲属鲮鲤科,尖吻无齿,靠蚁虫为食,它哪儿来的力气吃人?”
  虞子期反驳道:“你又没见过,怎么知道人家没牙齿,说不定生得一张血盆大口,满嘴钉牙,脖子一仰就能吞下一头大母牛。”
  我见他越说越夸张,忙打断道:“好了好了,妖魔化要不得。现在最关键的是将它找出来,这么大一只活物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此地,事情背后恐怕有文章。”
  虞子期眼前一亮,激动道:“会不会是冲着大墓来的?杨老师不是一直说这地方风水好吗?保不齐洋鬼子将祖宗埋在地下,造了一座富贵墓。”
  他这种想法我不是没有考虑过,可掘子甲并非寻常盗墓器械,它是个活物,驯养手段多年前就已经失传了,隔着千山万水谁会专门摸到美帝的地盘上找买卖。
  戴绮思欲言又止,我问她是不是有什么线索。她摇头说:“我也不能肯定,或许只是误会。”
  我被她绕糊涂了,举起指甲说:“事实摆在眼前,怎么能是误会呢?”
  戴绮思没有正面回答我的提问,她将摸金符塞回怀中,闷声反问道:“如果真是掘子甲留下的断指,你有什么打算?”
  我当时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自然要追查到底!”她长叹了一口气:“你有没有想过,这一查要花多长时间?”我一见她脸色有变,心说糟了,前脚刚答应她明天上路,后脚又嚷着要查这查那,弄不好再拖上个十天半个月,那返乡的事基本就算黄了。
  薛杨老师看出苗头不对,开口说:“来来来,都听我薛老儿一句,各位早就金盆洗手离了那个行当,不管此物从何而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做人嘛,难得糊涂。何必非要在此处争出个一二,再者说,我们今天已经约了人家舒师傅,一直耽误下去,人家的炉灶可就要凉透了。”
  四眼说:“杨老师的话在理,何必为了不相干的事坏了大家的心情。就算此地真有掘子甲,也挨不着咱半毛钱关系。倒是需要提醒当地居民注意安全,说不定哪天一觉醒过来发现房子叫它挖塌了。”
  虞子期拍了拍肚子打趣道:“人是铁,饭是钢。实话告诉你们,中午那顿我特意空出来了,再不走爷可就要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