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做什么，我是她的妈妈，亲生妈妈。”
  女人依旧抱着小女孩，眼里的戒备却少了许多。
  这里是郊区和城区的交界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而且这片区域是她负责打扫的，轻易不能离开。
  清洁工，也就是刘明丽找了个阴凉的角落坐下来。
  几人围着树，坐成一圈。
  单单的手一直牵着刘明丽的，刘明丽让她去旁边玩她都不去。
  “当初我找到她的时候，她穿着件单薄的旧棉衣，坐在大树根下，瑟瑟发抖，大冷的天，嘴唇都冻白了，问她在等谁，她说在等爸爸妈妈。”
  “我给她东西，她不吃，后来她饿晕了，发起了高烧，我把她带到医院，足足吊了三瓶水才退烧，医生说再晚点送过来，人就没了。”
  齐汀的心脏像是被人戳了一下，她心疼得掉下了眼泪。
  “哭什么哭？当初把孩子丢了，现在又假惺惺的来找。”刘明丽看不惯她的样子。
  齐汀眼睫上还挂了泪水，脸上满是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别装了，我问过单单了，她说是她的爸爸妈妈让她在那里等的。”
  刘明丽最看不惯这种人，升而不养，不如不生呢。
  那么小的孩子，随便把她扔在路边，他们就确定，一定会有好心人把她捡了去？
  要是没有遇到那好心人，孩子是不是得活活冻死，饿死？
  “不是我，她嘴里的妈妈是我前夫后面娶的女人。”
  齐汀把自己的事情稍微跟她说了一下。
  “你明知道你的前夫是什么人，还把孩子留在那里，你真是糊涂。”刘明丽的言语中充满了指责。
  齐汀也不生气，耐心的解释：“跟着我，她同样要吃苦。”
  “承认吧，你不过是想少带个包袱。”
  “没错，我是有一些私心。”
  她自己都如同一根浮萍，不知飘向何方，再带个孩子，不是增加自己的压力吗？
  她自己的前程都不知道在哪里，在那样的情况下，谁都不愿意再带个孩子。
  下意识的选择对自己有利的一面，这难道不是人类趋利避害的本能吗？
  “但我也是真的想她过得好，不想她跟着我受冻挨饿，受别人的冷眼，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怎么可能不爱她？”
  她有再多的私心，爱她，惦念她，不是作假的。
  不然她不会花那么多的钱来找她。
  看着齐汀脸上的沧桑和悔恨，刘明丽叹了口气，她把单单拉到面前：“你愿意原谅你的妈妈吗？”
  单单背对着齐汀，把头埋在刘明丽的怀里，闷闷的说道：“在你离开我的时候，你就不是我的妈妈了。”
  “刘妈妈对我很好，我想跟她生活在一起。”单单抱着刘明丽的肩膀，回头说了一句。
  齐汀似是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她的表情怔怔的，肩膀缩着，一阵风吹过，她的身影有些寂寥。
  单单不想看到她这个样子，很快又收回了眼神。
  “单单，你是不是怪妈妈？妈妈真的不是故意要离开你的，妈妈是有苦衷的。”
  齐汀一次次的对别人说着自己的苦，希望别人可以体谅她，能站在她的立场上想想。
  单单的脑海里，却出现她离开的画面。
  她记得，那天下了很大的雨，天空灰蒙蒙的，能见度很低。
  齐汀撑着一把雨伞，很快就没入雨水中。
  她在后面跌跌撞撞的追着，一眨眼，她就不见了。
  来来往往都是人群，她找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喊得嗓子都哑了，她都没有回头。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她就不要她了。
  后来爸爸给她找了新妈妈，新妈妈不喜欢她，她在那个家，成了多余的。
  再后来她遇到了刘妈妈。
  “妈妈，我知道的，我不怪你……”
  “那你跟我回去。”齐汀迫不及待的打断她：“妈妈这次再也不会离开你了，以后你就跟妈妈在一起生活，妈妈给你买新衣服，新书包和新文具，还让你住上新房子好不好？”
  “我不要那些，我只要刘妈妈。”单单摇了摇头。
  “你为了一个外人，拒绝妈妈吗？”齐汀哭得特别的伤心。
  以前她一哭，单单就会焦急地帮她擦眼泪，这次她却什么动作都没有，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哭：“刘妈妈不是外人，她是我的妈妈，她可能没有你有钱，但她不会抛弃我。”
  最后几个字出来，齐汀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一样，哭都哭不出来。
  “单单，你真的不能原谅妈妈吗？妈妈真的会改。”
  “妈妈，你是不是也给我找了新爸爸？”单单忽然问。
  迎着她清澈的目光，齐汀忽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不过她还是点点头：“家里是有一个新叔叔，你不愿叫爸爸也没关系，叫叔叔就可以，还有一个弟弟，爷爷奶奶，以后我们就住在一起，大家一起热热闹闹的好不好？”
  齐汀不想撒谎骗她，反正等回去了，她也会知道的，不如提前告诉她，好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你有了新弟弟，那我在不在你身边，也无所谓了吧？刘妈妈只有我，我离开了她，她就只有一个人了。”单单特别的懂事。
  “我知道你舍不得刘妈妈，可是妈妈也舍不得你，看不到你会想你，这样吧，我们有空就来见刘妈妈好不好？”
  齐汀知道自己很自私，别人替自己养了那么久的女儿，她不应该一开口就要回去。
  可是她说的也是真的，见不到女儿，她会想她，念她，大不了她给她一点钱好了。
  以后女儿长大了，她也会让她给她养老，总之不会忘记她，更不会亏待她。
  “不好，我只要跟刘妈妈在一起。”
  “我才是你妈妈。”见她一直惦记着别人，齐汀终于受不了吼了出来。
  “你干什么？这样会吓到她的。”刘明丽把单单的头按在怀里，不让她看到齐汀狰狞的面孔。
  “单单，对不起。”齐汀知道自己刚才失控了。
  但又不是她想的，她生的女儿，一点都不懂得体谅她，心完全偏向了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