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成君一路小跑到了法医中心。
  他们那会儿还未成立法医中心，只写着解剖室三个字，地点是在刑警队小楼的三楼最里面一间。那会儿没有那么多古怪的犯案手法，最凶狠的杀人犯也只是杀人后抛尸，或者放把火一了百了的笨方法。
  直到97年那个秋天，震惊全国的案子发生后，部里派人下来帮助侦破，最后在时间的推移下，专家组成员一个个都撤走了。
  今天回顾卷宗，让韩成君反而冷静下来。为何一个说是自杀，另一个还是自杀？法医的话在当时就是权威，初出茅庐的年轻警官在失去亲人后泄气皮球终日喝酒度日，若不是还有一个孩子需要照顾，只怕他当时就随老婆而去了。
  法医！对，是法医！刚才丰越的问话提醒韩成君，当初只顾着查碎尸的线索，忘了最关键的一个人，没错就是时任法医周辉！周辉是市里一块牌子，下面各乡镇所有的解剖都由他与助手两人完成。工作量也没有相当大，只是需要不停奔波在各县市之间。
  难道这周辉也有问题？
  越想越如鲠在喉，无法言语的窒息感压迫着神经，韩成君加快步伐不多会先刘冬青一步推开了法医中心的大玻璃门。
  “老韩？你急啥？队长也在追你？”刘冬青连忙追上去。
  “快走，我有问题急需跟钱程聊聊。”韩成君没理他跑到了解剖1室伸头看看没人，2室伸头看看，居然也没人。
  “这老钱人呢？”韩成君没注意钱程站在卫生间门口一脸困惑看着他挨个房间看，一直看完所有房间嘀咕着转过身来，“我去！你一个大老爷们还玩无声跟踪？”转脸刚好撞见钱程那张幽怨之脸，吓了一大跳。
  “去！是你一直在这里闲逛好么？你俩没事做？案子破了？”钱程可是咱们g 市的宝贝，和江小云一样，经常因为疑难案子被借调到其他城市组合破案，老韩对他是相当服气的。
  “钱大法医，能去你工作的地方坐坐？”老韩没有正面回答钱程度问题，刘冬青在边上居然破天荒的没有发话。
  “师傅！这些资料需要你来看看。”解剖1室小梁探出脑袋。
  “这不是有人吗？我刚才咋没瞧见？”老韩问。
  钱程没吭声指指1室转身走了。
  解剖1室，跟其他室不一样的是里面有个隔间，隔间里堆满了各种器材，用于试验生物检材。很多案子的关键部分就靠这间实验室来帮助解答，钱程最大的兴趣就是在几乎没可能的问题上找出问题，所以他最爱翻阅过去的资料，查找多年未破的案子，自己研究。
  去年还听说这厮在翻查十几年前的一个案子，把邻市的一桩多年未破的案子给破了，他在看资料时候发现一个以前被法医忽略的检材。通知那边刑警队，翻出证物经过一百多次试验，终于找出真凶。去年人家还给送来奖金和一些奖品，看的大伙又是眼红又是佩服。
  “啥事？”钱程接过小梁手中的资料问韩成君。
  “问你呢。”小梁伸手在老韩眼前晃晃。
  “噢噢，我以为问你的。”老韩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说，“钱程，你到我们这多久了？”
  “嗯…算上这几天应该有十五年了，咋了？请我吃饭？”
  钱程把资料还给小梁，“这里要重新打出来。”
  “好的。”
  “问你话呢！请我吃饭？”钱程发现老韩根本不在状态。
  “哦，十五年。坐下说。”老韩找个地方坐下，示意大家都坐下。
  “小梁，找几个凳子出来，这帮警察又来闹人了。”钱程往里间喊了一声。
  “我们都来捣乱了。”小梁没搭话，施南学一伙人鱼一样溜溜滑了进来。
  “你们这是要打劫解剖室？这里可没有宝贝，最多的也就是眼珠子，心脏之类的。”钱程头也没回，他知道出大事了，否则不能集体跑来。
  “我们不打劫。”施南学看看四周说道，“你这里安静而且不容易被发现，我们要研究的话题比较敏感，你这里最合适。”
  “什么话题？”钱程又喊一声小梁动作快点，警官们都站着呢，丰越扑哧笑了起来。
  “笑啥？”钱程发现这个丰越很多地方跟自己很像，最明显特征就是面瘫。
  “难得见钱法医如此热情，平时都冷着脸，跟这边上那排柜子的温度差不多。”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大家心照不宣捂着嘴。
  “各位警界精英，到我这冷冰冰的地方有何贵干？这几天没有接到大案子啊。”
  “我们想请教钱法医，尸体经过二十年还能检测出什么来吗？”施南学问。
  “只要有样本，以现在的科学技术，一切皆有可能。”钱程冷笑一声，吓得大伙虎躯一震，不知道这家伙好好的笑啥。
  “您老还是不要笑了。”刘冬青苦着脸。
  “我想问二十年前的骨头还能检测出里面什么来？”老韩想半天还是决定问出口。
  “要看什么骨头，有些中毒那是不管经过多久都能检测出来，只要你有骨头，不然你能找来骨灰都行。”钱程的话给了老韩莫大鼓励，“成！我给你找骨头，你来检测，看是不是中毒。”
  老韩说的话无异于给安静的解剖室扔下一颗炸弹，大家都被炸晕，张着嘴巴半天没说话。
  老韩伸手比划比划：“喂喂！你们这就受不了啦？你们可是精英中的精英！我知道你们是说我私藏骨头的事情。没事，这是我家乐儿妈的骨头，当年她跟大老李同时出事，我一直没想明白，医院门口咋就被车撞了？且一直没找到肇事者！我怀疑的东西太多了，苦于没有证据支撑，一切到最后都变成泡影。火化乐儿他妈的时候没烧完全，扒拉出几小块骨头，我用手帕包起来收到现在，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等等，你确信没拿大老李的？”丰越拦住准备出去的老韩。
  “我一并收着呢，大老李的媳妇还有俩孩子我们一直联系着。”
  看着一开一合的大门，丰越感觉离真相越发近了，只是这马艳丽究竟藏到哪里去了？派出去的所有人都回报没发现行踪。上次再去夜总会调查，掘地三尺也没找见人影，包括左右隔壁的人家都进去翻个底朝天。
  “真相就在马家老二的身上。”丰越冷不丁冒出一句话。
  “我去，又来！”刘冬青跳开了。
  “钱法医，你不会没有查看97年的那个案子吧？”丰越没理刘冬青。
  “看了，那案子当时正式什么线索都没有留下，我也束手无策。”钱程摊着手。
  “对不起是我问错了，我是问后来98年初，一个喝醉酒的警官半夜掉河里淹死的事情。”
  丰越看看钱程一脸平静，知道这厮没找出什么来，或者根本忽略了这个案子。
  “那倒没有，我一般只对多年未破的刑事案感兴趣，这个淹死的警察有啥好看的？对了，那时我刚来局里，我平时没事时候就翻以前的资料看，倒是发现有一个疑点。”
  “你说。”丰越点点头。
  “那是98年初秋，你们说的97年秋那案子没有线索，我翻看后面，一个工人师傅在家上吊自杀。我看了当时法医出的报告，我觉得此人不像自杀，至少没有自杀的生理表现，应该属于死后挂在房梁上。”
  大家安静等他继续，小梁适时拿来了水杯，这小故事早就听师傅讲过了。
  “我仔细比对了法医当时留下的照片，你知道的现在可以查看手段太多，在高精密的仪器面前，一些细小的痕迹也是无法躲藏的。我去年还拿这个资料出来跟小梁讲其中疑点，作为一个教材。”
  “资料中说死者自缢时由于空气受阻舌根受挤压但并未伸出，我觉得这不符自缢的状态，当然这不是唯一断定方法，我决定将照片分割来看，一定有被法医漏掉的地方。”
  “通过一张一张仔细放大比对，终于我发现死者手脚都呈轻微弯曲状，手有v型僵直，舌根断应该是有人用绳子从背后套住死者向后拉，将他勒死后制造的自缢死亡的假象。死者当时本能抓住套在脖子上的绳索用力往外拉直至死亡。”
  “死者应是双脚本能收缩想要抓住地面，拼命挣扎用来抵抗！然而并没有效果，所以死者的手脚关节都有弯曲状，当时法医也许出于先入为主，拍完照就写报告说是自杀，报告上说家属不同意尸检，说是已经死了，就让他安息。”
  “讲完了？”施南学问。
  “是。”钱程会想起当初自终于发现那个案子的疑点，但是想要发回重新审理是一件相当不易的事情，尤其是人家家属都不愿意重提的事情。
  “那完了！一把火烧过，啥也没了。”乔楚幽幽发出一声叹息。
  “不一定，你们赶紧收集资料，查当初那个人住址，只要家人还活着，无论搬去那里，都能找到！记住，要无所不用，只要不犯法，什么手段都可以，记住考核已经开始！”丰越慢吞吞地发话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