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里的风，滑过皮肤，阳光的温暖被轻易拂去，霸气至极宣告自己的主权。
  面瘫丰越，站在一处高地，指挥现场的搜寻工作。
  虽然他不是痕检出生，但是对与一个从小就对空间概念有超强解读能力的他来说，他确信凡走过必留下痕迹，尤其是这个大黄的尸体被人随意放在小树林里，说明凶手并不惧怕事情的败露，也不担心被人发现。
  这就说明一些简单的问题，其一，凶手可能是个新手，临时起意杀的人，杀完人后并未处理尸体，随意抛弃在死者家附近，如果不是新手，那么就是对这座山非常了解，知道大黄家后面轻易不会有人出现。
  其二，凶手对住户们非常了解，不怕山民们发现尸体后报案，换一说，这大黄没准就是渣人，所以就算被人发现也无人去报警。
  其三，这凶手就是当地一霸，杀完人无须隐藏尸体，反正也无人敢报警惹事。
  想到这里，丰越的脑子里出现一个人名，柯大明。
  转念一想，不可能是柯大明，从他第一次见到柯大明时他所有的悲伤举动，都说明他也是刚刚得知闺女出事，也就不可能在三到五天内把人杀了。
  更何况大黄的嫌疑，也只是自己在分析案情中必要经历的一个过程罢了，大刘的嫌疑也还不能被排除。
  那么，这大刘为何明知道大黄没有回来过还要撒谎？
  难道说他知道大黄已死？
  那为何警方来问话他又没有说出实情？
  他有无犯罪近距离接触问话，自己还是能够分辨的，那大刘的突然出走只能说明他目睹了案发过程，但是碍于凶手的庞大实力，所以选择了缄默。
  “楚！这边收拾完没？”丰越喊在下面的人群中来回穿梭的乔楚。
  “差不多了，除了昨天的发现，没有新发现。”乔楚在一堆兵哥哥那儿正在捏人家的肌肉，兵哥哥一脸无奈又不好意思发作，哀怨地看着丰越，期待这干部模样的年轻人能给自己解个围。
  “楚，别闹了！叫上他们几个，往高处查看。”丰越心中所想，是觉得凶手想要杀人断不会选择大白天山民都在家的时候，那么想要在晚上杀人，就必须要有个蹲守的过程，这个过程中需要一个无人经过的地方，那么选择比柯家村高的地方就显得尤为重要。
  “孟连，你们留一半在这里守着，看见可疑之人立刻控制住，剩下的和我们一起往高处搜寻。”乔楚大声喊，山里的回音很大，很快他的声音像是和音一般，尾音持续重复，听起来十分带感，他得意地又喊了几声，几只不堪其扰的鸟儿叽叽喳喳往密林深处飞去。
  “你现在比冬青还闹腾。”丰越嗔怪，别过脸去寻找那个一直将自己奉为男神的下属，找了一圈也没发现人影，正觉奇怪，耳脉却传来刘冬青的呼叫：“男神！男神？听见请回答。”
  “嗯？你在哪？”丰越发现自从到了广平县地境，通话质量一直受干扰耳垂接收器此刻信号出奇得好。
  “山上有发现！往山上走，从大黄家后边的小路上来，我和郭敬他们都在。”
  丰越掐断通话，命人放弃散发性搜寻，鱼贯而行往山上爬。
  说是爬一点不过分，这条路与他们昨天上山时候走的路不能与之相提。
  若不是刘冬青指引，他们只怕要错过这条长满杂草的羊肠之路，弯弯曲曲向上蔓延，途中不时有能把人皮肤割破的藤蔓，大家小心翼翼地避开，实在无法避开的兵哥哥们直接用刀割断，他们一直在前面为大家开路。
  丰越面瘫，但其实是个非常容易感动的人，平时装作漫不经心都是为了工作需要，此刻的他看着一个个黝黑的军人在前面举刀开路，心中荡漾着满满的感动，眼神中的柔和并不想去掩饰，这些都是最可爱的人，在他们面前无须隐藏真实的自己。
  “男神！”
  刚顺着羊肠一样的山路，走了有二十分钟终于看见站在一块巨石上的刘冬青，影子小组的三个人也悉数跟头儿打招呼，然后默不作声在前面带路，又走了几分钟他们四个人自动分成两两一组，空出一条缝隙供大家穿过。
  “嗯？”丰越的狗鼻子刚拐上这片稍微开阔的地带，就不由自主吸了吸，眉头顿时锁了起来，“有血腥味。”
  “男神！继续走几步就看见了。”刘冬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自然是他们已经不需要过来，他们定是见到了什么不好的场景才通知丰越。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还有藏香的味道，从香气辨分这香的价格应该不低，许是山上温度低的缘故，加上地势开阔，血腥味并未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丰越正在思索等下见到的会不会又是一具尸体的时候，前面开路的兵哥哥们喊了一声：“有发现！”
  丰越加快步子跨了过去，刚一掠过半弧形的兵哥们，丰越的眼前忽然变得更加空旷，随后看见的那一幕也让人忍不住要咋舌，那个让空气中弥散血腥味的物体，正安静地躺在一个距离地面五十公分的台子上，跟着他也放下心来，小声说了句：“不是尸体。”
  “冬青，你们扫描过现场没？”在蹲下去查看之前，丰越往身后喊了一句。
  “我都干完了才通知你们的。”
  “值得表扬。”丰越淡淡地说，“进步很大。”
  “嗨！这都是郭敬他们发现的，我只是跟着上来凑个热闹。”刘冬青还在心有余悸影子小组强行把他拉上山的情景，不过嘴上还很强硬。
  丰越没再继续，看了一眼乔楚，乔楚立刻在现场搜集可能有用的线索。他自己则蹲下仔细查看：“从切割面的细密痕迹来看应为同一把电锯所为，伤口被火燎过所以没有大面积血液落下，腿型为右腿，鞋子和大黄另一只脚上的鞋子为同款，这应该就是大黄身上缺少的那条腿。”
  郭敬走到丰越身边：“越头儿，我们早上发散搜寻，我们小组向来不喜欢按部就班，我看那些草有些拖拽痕迹，就上来看看，误打误撞找到了一条腿。”
  丰越看看大家，又看看四周，寂静山野深处偶尔传来鸟儿的叫声，仔细听还有清水河流淌时发出的欢承之音，他对一个兵哥哥说：“你带个人到上面看看，上去应该就能看见柳河镇那边的山，中间就是清水河。”
  “是！”小伙子立即立正敬礼领命，丰越面露微笑：“你叫什么？”
  “我叫陈鑫淼！”
  “怎么写？”
  “耳朵陈，三个金三个水。”
  “多金兴旺，广阔无际，好名字啊！你去吧。”
  这片明显由人工开凿的依山而建的坟地，老实说有点惊到丰越了。
  这些场景现在也只有在较为偏僻的山村才能见到，就算见到也没有那么大规模，且按照时间排列堆砌成楼梯状，且每座坟前的龛合上都放着香，看样子刚刚燃尽。
  离他们站立的位置最近的一座坟前，放着那条为保持干净而用火燎过伤口的右腿，腿上还有不少香灰，丰越沉吟片刻说：“大黄应该是得罪这家什么人招来杀生之祸，且留下一条腿作为祭品。”
  “这也太残忍了。”一个兵哥小声说。
  “越哥，这边有发现。”乔楚的声音又在坟地右上角传来。
  “有何发现？”丰越大步向上跨去。
  在两座坟的后面有一间屋子，屋子里放着两台电锯，还有各种密度的齿轮，约摸二十台应急灯，还有不少干草一小捆一小捆整齐码放在屋子的右拐角处，看来这个地方长期有人来，应急物品一应俱全。
  “越哥，你看。”乔楚指着一台电锯说，“这台电锯上面的锯片是新的，但是把手上有少量血迹，我刚才验过了，是人血，如果不出意外应该就是大黄的血。”
  “好！”丰越回头看看跟过来的几个人，“让张成、马健来把这些物证拿上，冬青给他们手套。”
  乔楚把现场全部拍完后，指着地上有些凹进去的草痕说：“看来这地方才是第一现场，你看这里一片较为面积大的地方，应该就是大黄死前被捆跪在地上留下的，且前后两处凹陷，中间的干草与周围的相比较又粗壮一些，应该是被水湿过。四周的血迹并不多，我想了想，屋内的小捆小捆干草的用处就是作为垫布，用完后直接烧了，毫无痕迹，现场也干净。”
  丰越没吭声，蹲下去在乔楚指的地方看了一圈，确实如乔楚推测那样，现场有长时间跪着的痕迹，如果不是中间的草曾经湿过，如果不是长时间跪着，那么干草上的痕迹不会那明显。
  他吸了吸鼻翼，往下凑凑，眉头锁了一下旋即解开：“腿的主人死前吓尿过，这有很明显的氨水味。”
  乔楚竖起大拇哥，他其实也闻见了：“越哥，搜集完了，下山吗？”
  “马健！你们用干草把腿包上，把电锯包上，准备下山。”丰越看看马健还在发呆，又提个醒。
  “楚，冬青，你们在四周找找，那枚锯片。”看着马健他们笨拙地拿干草包裹尸体，丰越转脸问。
  “找过了没有。”乔楚挠头，一开始发现电锯他就找过，确实没有，“是不是被拿走扔掉了？”
  “有可能，回去的路上注意找找。”丰越跟影子小组说，“你们先行出发，从那条废弃的小路走，找一下有无锯片。”
  “走了。”
  影子小组很快消失在是视线中，刚才上去查看地形的陈鑫淼跑了过来：“报告！山上确实是崖壁，下面就是清水河，站在这里可以清晰看见对面的山头。”
  “喻言！大千！你俩在山里你那么多天，你知道这片坟场的主人是谁吗？”丰越挥挥手示意大家下山，他心中的答案，这里应该姓柯。
  “领导！我们把两座山里的名人都查了一遍，柯家村前任村长的儿子柯守望，在山里修建了自己家族的祖坟，不过山民们不讨厌他，都说因为他柯家村的生活才变得富裕。”
  “你俩先去吧，不要跟我们一起出现。”丰越看着缓慢下行的队伍，“顺便查一下汪茗在清河镇的行动轨迹，这个女人最近风头很盛，你们的不爷每天都因为他做噩梦。”
  望着行动迅速的喻言和黄大千，身影几个起落间就在视线中消失，丰越脑子里出现那个让冯不做噩梦的女人，那个长得不算漂亮却杀气很足的女人，一双眼睛里闪着凶悍的光，不知怎的，忽然另一张女人的脸强行挤进了他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