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
  秋天的雨，迷人而又清寂。
  夜幕下的清河镇细雨绵绵，雨幕被风吹得倾斜。
  在灯光的衬托下，它们细密连接从天空飘进小镇，远处黑色的山林若隐若现，近处的房屋棱角分明，小街上时而走过撑伞而行的路人。
  这山、这镇、这人，融合在一起像极了一副水墨丹青，是谁的手为远在南方的小镇画上如此美丽一笔？
  站在清河镇长街的一头，丰越的脸在秋风中被吹得微微发皱，瞬间又被秋雨打湿滋润恢复常态。
  一言不发站在街头足有一刻钟，被风吹乱的头发，又被雨水淋湿，随手抹了一把，就象是刚洗过一样干净水亮，脸上的雨水积得久了，变成线从脸上滑落。
  一把伞，悄悄撑开，遮住了头顶上的那一小片天空。
  又过了一会儿，丰越幽幽开了口：“这里啊！让我想到了你原先工作的地方。”
  “我懂。”身后撑伞的人是乔楚，他知道丰越在想事情的时候会完全不顾自己所处环境，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画自己的图谱，分析自己画图谱，从中间找到破案的蛛丝马迹。
  手机，在黑夜中亮了，丰越低头瞄了一眼，神情没有变化，他叹息道：“哎！果然不是那么好找的，不过我也放心了。”
  “啥事？”乔楚的思绪刚才顺着丰越的指引去了自己工作的第一间警局。
  那里曾经是全国警局中最为风光的地方，曾经是全部警察疯狂学习的地方，谁又知道风光无限的结果是那么令人悲伤？
  丰越的叹息声把他的思绪拉回现实。
  “喻言大千在山上找到一个山洞，刚才进去探了。”丰越把手机重大照片放大，“你看。”
  乔楚接过手机仔细看，因为是晚上，手机虽然拍照效果已经相当好，但是有些地方还是拍得不太清楚。
  从画面粗略分析，这个山洞曾经是彼岸花组织待过的地方，那些彼岸花的图案还四处绽放在洞壁内。
  山洞的布局让人感觉进了迷宫，不过这个白天有人把手的迷宫，居然在晚上变得空无一人，这也是丰越叹息的主要原因，果然对手已经完全知道特调小组进驻广平，不会只是为了下来走访那么简单。
  想着，他的脑子里又出现冯不姨夫樊城林那张修饰整齐干净干练的脸。
  不由自主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黑奔，冯不还在为自己挖掘他姨夫的祖坟而闹别扭。
  但是作为一个资深的特巡人员，他深知自己做得对，又过不去心里那关，所以他只有跟丰越闹别扭心情才会好一些。
  这会儿，他也坐在车上仔细，研究刘冬青查到的关于樊城林这二十年来的所有动态，那么这二十年中有那些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
  他可是从小到大几乎是各种耍赖留在樊家，所以他跟樊华的关系之铁超过了一般的表兄关系。
  “樊城林那边，谢红已经开始行动。”提到谢红，丰越脸上露出几丝赞许，“你家红姐啊，卧底已经成精了，你都不知道她现在身处何处，具体的工作。”
  “嗯？”乔楚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圈，“难道你让她去查樊城林了？”
  “没有！那边的工作我全权委托一胖一瘦处理，老师也和田教授暗中协助，别担心。”
  丰越把临行之前和李铁还有牛江北的聊天内容简单汇总成几句话说了出来，按照他的逻辑谢红这丫头应该又是出动请缨去监视樊城林，干了这一行就随时都处于危险中，他也就随她去了。
  他也明白乔楚的担心，谢红毕竟受了那么重的伤，教授也曾经建议将她转为后勤。
  不过这丫头天性倔强，且偷偷在训练，就在调查组离开海京之前一周，她身体各项机能考核都已经过关，完全符合一个警察所需的素质，甚至超过大部分普通警察的身体素质。
  “越哥，喻言他俩在山里的行踪应该没人知道吧？”乔楚自知对谢红有些过度担心，所以换了个话题。
  “没事，我把老狗派过去了。”丰越的脸似笑非笑，“老狗可是跟踪高手，喻言大千还不是他的对手，既然老狗到现在没有消息反馈，说明喻言和大千非常安全。换言之，我猜想是他们不敢对特调组的人动手，否则再次引发清剿行动，毁灭的只能是他们。”
  “那下一步？”乔楚发现灯影处的雨幕变小，略带古典风格的房屋显露在视线里，小镇的轮廓在风中逐步清晰。
  “我们都去招待所，休整一晚明早分批进山，根据大千他们发来的消息，我推测彼岸花组织的老巢就在清河的山上。”
  “为什么不在柳河？”乔楚还在挣扎，他佩服丰越的推理能力，但也想在不断与丰越对峙中提高自己的推理能力。
  “也有可能，不过我更倾向于清河，柳河山脚下的填埋场只不过是一个幌子，也算是清河镇的人为了陷害柳河镇而做的一件傻事，本想吸引县上对柳河进行清理，这样一来清河镇的生意就可以垄断到柳河，也就实现了几十年来两地变一地的管理愿望，当然这个愿望来自非正式人员，比如庞家，柯家。”
  “这就是为何两地一直苦苦斗争的原因？主要为了垄断经济，妈的！这县里、镇上为何不插手？”乔楚骂娘。
  “够不着啊，没有大量的精力警力还有人力，这也是我推断县警局人配置全的主要原因。”丰越挥挥手，“走，上车。”
  “你是说上面一直在给广平配发警力，为了这一天做准备？”乔楚有些不相信，“但是一个县局搞那么大阵仗我还是持保留意见。”
  两个人上车，丰越脱去湿了半截的风衣，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颇为落寞的冯不，向刘叶投去询问的目光，刘叶眼珠微转，虽然动作细微但丰越完全读懂他的意思。
  刘叶的意思是完全不用担心冯不，他已经开始着手研究下一步行动。
  从冯不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受影响的情绪，他一直默默看着刘冬青给他的资料，对于丰越和乔楚上车他也未做任何表示，他只想好好回忆自己对姨夫的了解与刘冬青调查的资料有何不同。
  不去打扰冯不的思绪，丰越示意司机小王把车开到镇招待所，几个人住进了黄波为他们准备的房间，洗漱完毕直接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