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一清？”
  进去时丰越轻咳两声，不过并未引起67床的注意，丰越走近时又喊了一声，那人才微微动了一下，但是仍旧没有转过身来。
  “水一清！”丰越走到床尾，看见了侧身躺着人的脸，脸上不少重击后留下的瘀伤，两只眼无神地看着窗户外面，从他的视线高度看出去，应该只有天空和对面的楼身，地面上的一切根本无法看见。
  听见有人近距离又喊自己，水一清动动手，给人看自己的手背，小声说：“正在输液，你们自便，找我有事吗？”
  丰越发现这个人在说话的时候，眼神根本没有移动半分，说明他对谁来看他都是一个态度，那就是我没空招呼你，你自己爱坐不坐。
  “我们是警卝察。”丰越又往前走一大步，完全挡住他看天空的视线。
  不知道是视线受阻还是那两个字引起他的注意，他抬抬眼皮看向丰越：“真的？”
  “当然！”丰越拿出证卝件亮了一下。
  “你怎么保证那个是真的？”水一清又垂下眼皮。
  “你有很多钱吗？”丰越动了一下嘴角问。
  “没有！”
  “你是名人吗？”
  “不是。”
  “有仇人吗？”
  “没有。”
  “那我为何非要跑到医院里来单选你欺卝骗？”
  “也是！”水一清再次抬起眼皮，打算坐起来，丰越看看刘冬青，两人一边拉一个胳膊，将他扶坐起来。
  “真是警卝察？”坐稳后，水一清又问。
  “是的。”丰越点头。
  “好吧！你们找我卝干什么？我也没犯法吧？”水一清问这话的时候，习惯性地撇撇嘴，不过很快被疼痛制卝服，倒吸一口气后，将表情调成麻木。
  “我们只是在调卝查一个案子，而在这个过程中发现你的身影，按规定我们必须要找你了解一下，你出现在那个环境中的原因。”
  “哦？你指什么地方？”水一清刚想卝做个好奇的表情，忽然感觉脸很疼，遂放弃。
  “你认识杜宇吗？”丰越问。
  水一清没有直接回答问题，而是看向中间病床卝上的人，丰越也看看那个人，面部表情比水一清要痛苦很多，抱着自己的肚子蜷缩一团，也在输液，看那样子应该是醒着的。
  “我出去一下。”丰越跟刘冬青点点头。
  五分钟后，丰越推着一辆轮椅过来：“走吧！带你出去透透气。”
  刘冬青把输液袋子拿起挂在轮椅的一角，现在这医院也真是人性化，轮椅背上还绑着一根不锈钢杆子，刚好可以挂输液袋。
  水一清痛苦地挤出一丝微笑：“谢谢。”
  “不客气，坐吧。”
  住院楼前面的一大片草地上，有好几个坐着轮椅的人，不过好在地方够大，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好吧，你们要问什么就问吧。”丰越的举动赢得了水一清的好感，所以他态度也没有之前的冷淡了。
  “你认识杜宇吧？”丰越从刚才那个问题重新问起。
  “认识。”水一清很爽卝快。
  “哦。”
  “但是，我其实是先认识他前妻梁菲的，我们是好友，他们结婚后我才认识的杜宇。”水一清又补充一句。
  “你说说你们之间的关联。”丰越打算让他自己讲。
  “我和梁菲是好朋友，她和杜宇结婚后，有一次聚会，她带了老公去，所以就认识了。”
  “当时杜宇看见我大吃一惊，说我长得特别像他母亲年轻时，你既然能找到我，就应该知道我的故事，我其实平时都是以女装示人，因为我是靠直播赚卝钱的，所以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完美，我就尽量着女装，模仿她们走路说话的样子。”
  “梁菲也说，她当时见到婆婆时候，也吓一跳，说我就是她婆婆的翻版，我只是高点、瘦点、年轻点，后来我见过她婆婆，老实说长得是真像，但是我们站一起的时候，又感觉不是很像，我觉得应该是气质上的不同吧，毕竟我是模仿，人家是真女性。”
  “但是杜宇一直就以为我是个女的，我也懒得解释，毕竟我的工作就是模仿，所以，他没有识破，对我来说是喜事，说明我作为女性的一面得到了认可。”
  “他们两人婚后感情如何？”丰越拉回水一清想跑远的思绪。
  “杜宇这个人平时很闷，我都不知道梁菲看上他哪儿了，但是好闺蜜看上的，我只能祝福了，但是有一点我不明白。”
  “什么？”
  “就是这两人总吵架，后来他婆婆直接参与到吵架中，杜宇和老婆吵，白阿姨和儿子媳妇一起吵，梁菲经常痛苦地跟我说，这场婚姻是个天大的错。”
  “我一直没问出他们吵架的起因是什么，因为梁菲不肯告诉我，直到他俩离卝婚我才明白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他们没有孩子，白阿姨一直说他俩结婚不生孩子是个病，要梁菲去医院看，梁菲坚持说自己没病，杜宇才应该去医院看病，吵架无好话，越说越起劲，有一次两人又因为白阿姨的到访，大吵一架，白阿姨让梁菲去看病，否则就离卝婚。”
  “她还打电卝话给梁菲的父母，骂老两口一顿，梁菲急了，冲过去理论，问为什么要牵扯她的家人，杜宇以为梁菲要打白阿姨，就冲去保护，不知道是真的没刹住车，还是原本就想给梁菲一巴掌，反正那天梁菲吃亏了，当晚就搬到我那儿住。”
  “第二天一大早就回老家去了，杜宇去找过几次，都没能劝回梁菲，他就同意离卝婚了。”
  “哎！”水一清叹口气，又倒吸一口气，苦着脸说，“好疼！让你们看笑话了。”
  “没事，你继续。”丰越说。
  “恩，离卝婚了，梁菲就留在老家工作了，我们见得就没有以前多了，有一次我去她老家看她，才知道他们一直吵架的原因，确实是因为没有孩子，但梁菲说的没孩子，是杜宇不愿与她共寝，又从何处来的孩子？”
  “啊？”丰越和刘冬青一起惊呆了。
  “呵呵，好笑吗？真事！”
  “那？”
  “杜宇也不说为什么，反正就是不吭声，梁菲和他吵，骂急了就回几句，到白阿姨参与进来，吵架才升级，梁菲也开始爆发，所以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后来呢？”刘冬青的眼珠子居然有点放光，这孩子居然对这些八卦感兴趣，丰越摇摇头没说话。
  “后来就不了了之了啊！梁菲在老家做老卝师，算是做老本行，后来还和蓝彬老卝师处了对象，两人很幸福。”
  丰越和刘冬青对视一眼，没打断水一清的话，他也没发觉两个人的变化，继续说：“我后来和朋友在一家店里喝咖啡，遇见他和一个部门经理也在喝咖啡，说在等人，问我要了联卝系方式后，就各自散去。”
  “一周后他打电卝话给我，约我吃饭，我拒绝了，再后来他跟我联卝系说，只要我愿意陪他吃一顿饭，他就告诉我，他们为何没孩子，为何离卝婚，我相信了，我去了。”
  “那一顿饭，我知道了他的病态心理已经很严重，他告诉我他的母亲白芹其实不是生卝母，而是他养卝父的老婆，他们婚后没有孩子，白芹也将杜宇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看，他们结婚的时候杜宇已经小升初了，所以，对这个白阿姨的抵触情绪很强烈。”
  “但是白芹对他是真好，慢慢他也放下戒心，因为白芹告诉他，她也是弃婴，但是她生活的也很好，还说如果杜宇愿意，她就帮他找生父母，杜宇脾气很轴，他拒绝寻找亲生父母，他恨他们把他抛弃，所以，他渐渐地十分依赖白芹，对她的一切安排都言听计从。”
  “养卝父去世后，留下不少家产，白芹也没有放弃杜宇，一直照顾他高中毕业，他告诉我，他对白芹的依赖已经到了不想离开半步的境地，要不是白芹骂他一顿，他都不打算上大学了，但是骂完两人抱头痛哭，也许是都在哀悼自己曾经的悲哀吧。”
  “为了少和白芹见面，他选择恋爱，梁菲是他的第一个女朋友，也是最后一个，一毕业他俩就结婚了，但他没想到，婚后，哪怕是报一下梁菲，他都觉得有罪恶感，他觉得自己病的很严重，就去找心理医生，但是我觉得这医生也不太管用。”
  面对水一清的表述，丰越明白这个杜宇的严重的没有安全感导致的恋卝母，而且随着他的成年，白芹也并未如约老去，其实白芹也只比他大了十三四岁，放在现在，真不算大。
  “为什么你觉得不管用？”丰越问。
  “我觉得他不但变得喜怒无常，还时常一个人哭，再不然就萎靡不振，再不然就无端地发疯，骂人！总之，梁菲离卝婚是正确的。”
  “他说的这些吓到我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反而安慰我说，梁菲是好人，离卝婚就离卝婚吧，不耽误人家了，倒是我让他时常想起白芹刚嫁到杜家时候的样子，我连忙告诉他我其实也是个男的，只是因为做直播这样来钱快，让他不要误会。”
  “所以你这伤，是杜宇打的？”丰越问。
  “不是！他知道我是男人后就很少找我了，偶尔信息问候一下拉倒，后来有段时间，他找我让我劝劝梁菲。”
  “为啥？不是说放手了吗？”丰越觉得自己快找到梁菲的死因了。
  “是，我也这样说，但是白芹不让，白芹说她答应死去的丈夫，要看着杜宇结婚生子，她说以后不再掺和他们两口子的事情，让他劝梁菲回头，说梁菲是个号女人，人家已经有蓝老卝师了，怎么会回头受罪？当然拒绝了。”
  “这个神卝经病把梁菲抓来了，说梁菲在他公寓里，让我去劝，我到那儿一看吓死了，不知道他用什么方法把蓝老卝师和梁菲都带到公寓里了，蓝老卝师和梁菲偶读被捆着，我去了几次，都是晚上去的，白天人多嘴杂我怕影响不好。”
  “哎……”
  水一清叹息，丰越和刘冬青也暗暗叹息，这故事让他们闹的，这个杜宇果然是病的很严重。只是这人，去哪里了呢？
  “你后来见过杜宇吗？”丰越问。
  “去了几次，他有一天打电卝话给我，说不要去了，那两个人回去了，我还打电卝话问了，梁菲确实说自己和蓝老卝师已经说服杜宇，他们要回去上班了，我也就放心了。”
  看水一清的脸色很正常，完全没有撒谎的样子，丰越只好说了一句：“冬青，照片。”
  刘冬青拿出微电脑，翻出白芹的照片递过去，丰越轻轻地说：“梁菲死了。”
  “怎么会？”水一清大喊一声，嘴角的疼痛让他立即压低声音，神情焦灼，“怎么会呢？小菲跟我通电卝话的时候，完全正常，开心地说等她结婚让我去装伴娘！这这……”
  “其实，蓝老卝师也死了！”丰越又追了一句，水一清整个人都呆住了，傻傻地看着丰越，丰越认真点点头，“所以我们才会查杜宇认识的人，所以才找到了你。”
  水一清依旧没说话，丰越问了一句刚才问过的话：“所以，你这伤确定不是杜宇打的吗？”